《五胡烽火录全集.com》第2/355页


至于江北万民哀号――由它去吧!

树下那汉子讲的正是东晋朝廷的内斗,那士子虽不清楚朝堂内幕,但“纲常维继”这四个字他还是明白的,略略一想便猜出了其中的黑暗,不觉痴了。

“民不畏死,天下尚有何事可以畏之”,树下人平淡如水地说:“你想死?也罢,昨日之日譬如死,今日之日譬如生――你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你这条命我买下了,跟着我,我带你走出这地狱。”

树下之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没有任何许诺,也没透露丝毫前进目标,但那位士子已生无可怜死有何哀,相识临死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他慨然回答:“好,我这条命归你了!”

那汉子伸出手,似乎略微迟疑了片刻,复语气坚决地说:“我名高翼,字元华。”

士子似乎感染了对方的踌躇,伸手相握之前也犹豫了一下,答:“高飞之翼,好名字,那我就叫王祥,字子川。”

历史在这一刻定格。

这一年,延续了1125年的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被罗马帝王废止。这项群众运动会因为举办场所环境差,加上天气炎热,参与人数太多,导致观赏奥运会成一种刑罚。此前,曾有奴隶主对奴隶说:不好好干活,罚你去看奥运会!

同年,强烈大地震毁灭了黎巴嫩的贝鲁特古城。而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堂――梵蒂冈圣彼得教堂于当年竣工,这教堂始建于公元329年,后屡经扩建改建,至今仍屹立如初。

与此同时,在中国更北更西的地方,也发生了一件改变世界的大事。

当时,那个历史性日子人们疏忽了,我们现在只能确定:那是在高翼与王祥会晤后的某日,或许正是高翼站在淮河边的那天清晨。一头小鹿正在莫提斯大沼泽(今亚速海大沼泽)的东缘悠闲地吃着草。恰好被几个骑马的猎人发现,于是一场追逐立即开始了。小鹿蹦蹦跳跳地跑进了莫提斯沼泽的深处。

莫提斯大沼泽是古代欧洲最庞大的沼泽,它里面鱼虾丰盛,水草繁茂,但深不可测的泥潭也使它成了几乎所有陆生动物的死亡陷阱,由于它看上去完全无法穿行,所以千百年来,居住在其两侧的人类,都把这里当作世界的尽头。

当时,猎人们感到再追下去实在太危险,就勒住了他们的缰绳。但没想到小鹿也停了下来,还歪着头看着他们。见到这种情况,一个猎人提议说:“这头鹿显然已经累了,再追下去,也许就能逮住它。更何况,既然是鹿能去的地方,我们的马当然也就能去!”同伴们听他说得有理,便又继续开始了追逐,并且在经过的地方都用丢下的树枝做上了记号。

小鹿向西跑跑停停,猎人们就是抓不住它。当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小鹿失踪了,而自己脚下的土地也已经不再潮湿。在不知不觉中,靠着小鹿的指引,他们成为第一批走通了莫提斯大沼泽的人。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是肥沃的西徐亚草原,古希腊神话中经常提到的寻找金羊毛一事就发生在此。

这些猎人们既不是日耳曼人,也不是波斯人,更不是罗马人或希腊人。据拜占廷史料记载,他们身材矮瘦,肤色深暗,颧骨宽阔,鼻翼扁平,鼻梁细长,五官的体积都明显小于东欧的原住民,并且体毛稀疏,习惯剔光头部两侧的头发,在天灵盖上留一条短辫子――这完全是一副典型的黄种人面孔。

是匈奴人,被大汉铁骑击败并驱逐而出的北匈奴人,在这一年终于踏上了肥沃的欧罗巴土地,并开始横扫欧洲的历程。

逐鹿――多么典型的中国式传说,姑且不去追究这个传说的真假,但此后的数百年间,西徐亚大草原上,原主宰东哥特人一直在愤怒地诅咒着那头无辜小鹿的亡魂。

与此同时,曾经强大的将暴虐匈奴逐出视线的中原王朝,在独尊儒术之后逐渐走向衰败,原先匍匐在匈奴脚下瑟瑟发抖的小姓胡族,现在竟骑在了曾赶走他们匈奴霸主汉民头上作威作福,以刀剑为镰犁收割人头,将儒家思想武装下的中原百姓当作奴隶,将中原的城市当作牧场,开始了他们数百年放牧汉民的历程。

血腥与杀戮,在这个时代刚刚拉开了厚重的帷幕。

站在滔滔的淮水北岸,高翼最后看了一眼满江的浮尸,决绝地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王祥,你去召集那些活着的人,告诉他们,跟我走,我带他们走出这片地狱!”

“生当作人杰……”王祥喃喃重复着这句诗――这首诗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它应该出现在数百年后,在北宋南渡,女诗人李清照因悲愤而成此诗。这首诗的格律也不是属于汉晋的,这种五言律诗是在胡人吟唱的短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到了唐代才正式成为诗词格律,在当时,它有个名字叫“北歌”。

但王祥却不可能知道这些,他只觉得,此刻,当众人站在淮河北岸时,当汉民族正处于地狱深渊时,当岸边的流民百姓苦寻生路时,高翼吟诵的这首诗实在是太贴切了,既表示出对南朝苟安的蔑视,又体现出对未知命运的义无反顾。

当时,由于胡人的血腥屠杀和残酷压迫――现在把这种行为叫做民族大融合――北方汉人锐减至六七百万,造成赤地千里的景象。石虎曾将邯郸以南中原地区数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狩猎围场,这个狩猎围场之大,创下了全人类有史以来的吉尼斯世界记录。同时,石虎还规定汉人不得向野兽投一块石子者,否则即是“犯兽”,将处以死罪。

汉人的地位竟连野兽都不如,而住在富丽唐皇宫殿里的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都是如此,除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

就在高翼与王祥会面的那一天,汉民又遭遇了一个屠杀高潮。石虎部将、羌人首领姚弋仲和氐人首领蒲洪因为不满石遵杀石世称帝,他们决定拥立石冲为帝。由于石遵的主要武力支持是石闵,姚弋仲与蒲洪便移檄中外,号召天下胡人杀掉冉闵,杀尽国中汉人,这就是著名的《杀汉令》。在《杀汉令》下,氐族羌族慕容鲜卑联合起来,在中原大地展开了又一轮屠杀。

“去哪里?”高翼此时也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

五胡相杀,胡汉相杀,纷纷扰扰要持续三百多年,而现在只不过是开始。中原大地目前正是汉民族最艰难的时刻,经过胡人连续四十多年的杀戮,汉民在北方已成少数民族,眼前被深重压迫的汉民即将发出最后的怒吼,在这场复仇之战中,东晋朝廷也加加入到胡人那一边,帮助屠杀北方汉民,从此之后的数十年,中原将成为血池。

“人皆向南,我独向北”,高翼只用了片刻便做了决定。

“北方?为什么是北方?”王祥诧异地问。

“我在北方有片基业――走,你招呼人手,我们向北、向海边走,我有船停在那里接应”,高翼没有过多地解释,他指天划日,郑重誓言:“我起誓:我土我天,吾国吾民,不容轻诲;皇天在上,厚土为证,约以期日,我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面对眼前这地狱,高翼的血誓充满了恶狠狠地狰狞。王祥听罢,微微一愣。

这不符合儒家思想。儒学讲究恕道,认为应该以德服人,只要内修圣德,强敌自然会俯首称臣,这便是“内圣外王,垂拱而治”的道理。拱拱手,礼节到了敌人自然会投降,眼前这位叫高翼的汉子怎能赤裸裸地喊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杀戮口号呢?

也罢!反正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反正这条命已经卖给了对方,便由他带自己到天涯海角。只要能走出这杀戮战场,只要能在这乱世“乞活”,其他的,也顾及不到了。

王祥愣过之后,立刻高声大喊:“乡民们,还有力气么?跟我们走,望海边走,哪里有食物,有船,我们会带大家离开这地方。能动的动一下,走,我们走!”

随着王祥的召唤,尸山血海里稀稀落落地站起几个人,渐渐的,这些人聚拢在大树下。人不多,一百余人而已,全部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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