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仙路校对版作者何常在》第58/277页


  玄真子哈哈大笑,说道:“老穷酸,你写了几万年的字,却也没有收收你的急躁脾气。不过也是,若非你的这般急不可耐的禀性,我等岂会被天地遗弃到此处,永不能重返世间?”
  玄问子一听此言立时脸色大变,眼睛一瞪,厉声质问:“怎的,老匹夫,你后悔当年之事了?”
  玄天子忽然站起,一把将玄问子拉回座位,粗着嗓子说道:“你们二人莫要争吵,否则一两千年又不得安宁。既然来了客人,且听客人说说如何来得此地。”
  这玄天子对二人争吵看来见怪不怪,随口一说,二人也就立时闭口不谈。玄天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张翼轸说道:“小娃娃,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好教我三个老儿长长见识。你且放心,我等全无恶意,虽我三人并非活人,却也并非鬼魅,其中缘由,稍后再讲与你听。对了,糟老汉名玄天子……”说着,分别用手一指中年文士和玄真子,“老穷酸玄问子,老匹夫玄真子!小娃娃,你可有姓名?”
  张翼轸见玄天子虽是三人之中生得最拙劣不堪,但言谈举止却最为得体,说话也和声细语,当下忙答道:“在下张翼轸,乃是中土道门的修道之士……”
  “什么?”三人一时脸色大变,一起齐齐站起,脸上均是显露震怒之意。尤其是玄问子,更是向前一探,一伸手便扣住张翼轸脉门,略一试探,随即松手说道:“不对,方才我抓你肩膀,便知你体内并无道力。刚才略一试探,你体内经脉全无,哪里有你这般修道之士?快从实说来。”
  张翼轸骤见三人一听修道便神情愠怒,以为不妙,又被玄问子出手如电扣住脉门,更是心中惶恐,以为对方是魔门中人。等玄问子退到一旁,张翼轸翻手持棍在手,护在胸前,一脸坚毅之色:“我身无道力是被人打伤,体内经脉全无也是拜一位地仙所赐。三位到底是何人,还请如实告知。若是魔门中人,翼轸自当周旋到底!”
  不料持棍在手,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影棍竟微微颤抖,从棍中传来一丝惧怕和胆怯之意,令张翼轸大为讶然,不知眼前三人到底神圣,这不怕神人不惧仙人的无影棍,在三人面前竟连一丝战意也没有,只差吓得脱手而飞了。
  玄真子一见无影棍,眼睛一亮,手一张,张翼轸只觉右手一松,无影棍便脱手而出飞到玄真子手中。玄真子仔细打量了无影棍一番,点头说道:“翼轸莫怕,我等不会害你,更不是什么魔门中人。只是我三人和道门有些过节,是以听你是道门中人,一时失态。你这棍子倒是不错,有些来历,有此棍在手,怪不得不怕那灭仙海的天雷。”
  “不过,即便天仙手持此棍,此棍也不敢在我等面前放肆。……暂且让此棍安睡一下也好,莫要影响我等谈话!”说完,玄真子手一松,无影棍便如脱弦之箭飞入湖水之中,“嗖”的一声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无影棍一没入水中,张翼轸便感觉和无影棍之间那一丝心意相通的感觉立时消失,心中一凛,见玄真子一脸无害的笑容,情知面前这三人过于强大,只好喟然一笑,黯然坐下。
  “和道门有些过节?岂止过节,本就是不共戴天!”却是玄问子一脸阴沉,气势汹汹地说道。


  第五章 话说十万八千年
  张翼轸被玄问子的气势吓了一跳,正要站起,却被玄天子按住,玄天子示意张翼轸勿需担心,这才瞪了玄问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穷酸的脾性若是能圆融一些,我等三人也不会被永久禁锢于此,嘿嘿!老穷酸,难得这天灭地绝之地还能有生人前来,你且少说几句,切莫吓到翼轸。我看翼轸伤势颇重,只怕也有一番际遇。”
  玄问子虽是文士装扮,却无丝毫文雅之意,眼睛一瞪,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怎么?莫非你这老不死的糟老汉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虽是天弃地谴,老穷酸我却从未翻悔!若你想重返人间,也可向那人认错,若得那人允许,用无上大法让你再入轮回,以你的修为,再加上不忘前世记忆,只怕过了十几年,便可修为通天,成就天仙之道。”
  “老穷酸,你说的是什么屁话!”玄天子老脸涨红,袖子一挽,便如老农打架一般,就要扑向前与玄问子揪打。
  张翼轸暗觉好笑,眼前三人个个怪异无比,虽是高人,却脾气各有古怪。玄问子长相儒雅,却生性急躁。玄天子长相不堪,说话和声细气,却又脸皮忒薄。只有玄真子行事言谈还算稳重,应是三人之中最为老成之人。
  刚想到此处,却见玄真子二话不说,一步跨入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中间,左拳右掌,“嘿”的一声将二人分别推开,笑眯眯地说道:“莫非你二人又想打架不成?老匹夫我久未动手,近来也颇有些意动,又想和你二人混战一番,可好?”
  此话一出,玄天子和玄问子脸露惊恐之色,急忙低头不语,各自坐回原位,竟是一言不发。
  张翼轸惊得瞠目结舌,刚刚还说这玄真子为人稳健,却原来他动辄以武力解决问题,看玄天子和玄问子二人的神情便知没少在玄真子手上吃过苦头。这般一想,张翼轸不禁暗暗摇头,这三人,看来都不好应付。
  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张翼轸略一沉吟,便将他暗中跟踪罗远公前来东海寻找仙山方丈,却意外发现罗远公乃是魔心仙体,结果被罗远公险些一掌打死,其后昏迷之中侥幸度过灭仙海,又机缘巧合之下得香水海开放神识,这才来到此岛之上一一说出,自然其中隐瞒了一些细节,听闻几人甚是反感修道之士,便连身上铜镜收服飞仙灵体商鹤羽一事也略过不提,省得三人听了再节外生枝。
  玄真子和玄天子听了久久无语,玄问子呆了片刻,哼了一声,说道:“千年地仙竟是大魔,也不稀奇。这修道一法本有缺陷,可惜那人不听。若能听了我三人劝告,不以道法立天地,何来这世间仙魔之分,嘿嘿,咎由自取罢了!”
  玄天子来回踱了几步,挽起袖子,似乎又觉不妥,然后又放下,这才说道:“翼轸,你说这中土世间,魔门千年未有异动?……这绝无可能,天地初立之时,仙魔便是一体,犹如这手掌正反两面,缺一不可。只要修仙,便有魔成,怎会千年以来只闻修仙不见成魔!此事大为蹊跷!”
  玄真子哈哈一笑,说道:“老穷酸,糟老汉,这天地之事,仙魔之争,与我等这种方外之人有何干系?怎么活了十万多年,越活越不长进了。”
  玄问子脸色一酸,讪讪说道:“老匹夫,我和糟老汉不过随便说说,若是我等真是那不顾万民生死要与那人一争高下之人,断不会自绝于天地在这死绝地隐世不出。不过是见翼轸前来,一时心痒,想要对天地之事知晓一二,你无端罗嗦什么!”
  玄天子也是不理玄真子,和颜悦色地说道:“翼轸,这中土也好,东海也罢,还有那凡间和天庭,如今是何种情景,且与我等一一说来,可好?”
  张翼轸点头称好,想了一想,说道:“中土之广,不知几万里之遥。中土四周有四海围绕,相传四海之大,比起中土不知大上几多。四海之内有十洲之地,乃是洞天福地,神仙所居。海外据传有方丈、蓬莱和昆仑三座仙山,更是飞仙乃至天仙所在,是我等凡人遥不可及之处。至于天庭之上,天帝乃至一众天仙高高在上,更是与世间之人相去甚远,多是口耳相传,并无人得见。翼轸道力浅薄,便是此次前来东海,也是借助神人之力,若只凭自身的驾云术,怕是连中土的铁围山也无法飞出!”
  “铁围山?”玄真子三人相视一眼,齐齐问道。
  “是的,中土四周有群山环绕,山高万丈,山林之中多凶狠鸟兽,凡人无法逾越。因为岩石坚硬如铁,又如围墙将中土团团围住,故名铁围山。”
  “哈哈哈哈……”
  玄问子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半晌,直笑得直不起腰来。玄天子和玄真子在一旁也是强忍笑意,看得张翼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三人为何听到铁围山便这般发笑。
  好在玄真子明白张翼轸心意,只笑了片刻,便解释道:“这铁围山只怕是与我们在十万八千年前有过节之人,特意用来阻拦我们踏入世间所设。只是那人有所不知,我等三人自绝于天地,以不死不活之体独居于这死绝之地,本就无意再和他争夺这天地,陷无数众生于水火之中。可惜那人虽自以为高洁,却不解我三人一片苦心,还处心积虑防我三人偷入世间,岂非可笑之极?”
  张翼轸却是越听越迷惑,这屹立于中土的铁围山,怎会与这远在东海之东的三人相干?这三人自称不死不活,而此处又毫无生机,一片死寂,三人到底是谁?此处到底是什么所在?眼下他又伤重不好,这片天地又无丝毫元气和灵气,如何疗伤复原?
  毕竟事关切身利益,眼前三人虽神通广大,但目前来看并无恶意,是以张翼轸开口说道:“好教三位前辈得知,我来此之前身受重伤,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性命不保。不知三位前辈可否出手相助?我乃修道之士,只是此处并无天地元气,翼轸不知如何是好了。”
  三人相视一笑,点点头,却是玄真子向前一步,一伸手便落在张翼轸头顶之上,说道:“翼轸,你且休息片刻,醒来之后,我三人再与你商讨疗伤一事。”
  张翼轸只见玄真子一抬手便落在自己头顶之上,虽说眼下身无道力,但毕竟还身负玄龟珠灵气,比起常人来说还是感应和反应要迅捷许多,不料玄真子就是这般平平常常一伸手,甚至连心念一动都未来及,便觉一股空无所有却又毫无生机的庞大气息从头顶直贯而下,将体内本来所剩无几的生气顿时消融一空,张翼轸立时脑中一空,便全无知觉了。
  见张翼轸倒地,玄真子大袖一挥,张翼轸便凭空飞起,一直飞到长恨湖上空,接着“扑通”一声落入湖中,只是荡起一圈涟漪,便消失不见。
  三人见张翼轸落水,会心一笑,这才分别落座,还是玄真子先开口:“不过刚过了十万八千里,便有生人闯入未名天死绝地,恐怕也有不可知的机缘。”
  玄问子一脸正容,摇头否认:“依我看来,天道未变,天地之间道法正昌,张翼轸偶入未名天,只是巧合,就算是机缘,也定与天道无关,乃是他个人的机缘。”
  玄天子微微颔首,又不由自主地挽起了袖子,乐呵呵地说:“管他贼老天有何打算,既然张翼轸这小道士来了,就别想再回到中土。老匹夫,刚才你莫非用死绝之气帮他洗髓伐体?难道你想让张翼轸同我等一样,只能永存于这流亡之所?”
  玄真子摇摇头,沉思半晌,说道:“张翼轸能来到此处,不能全以机缘论之,毕竟能通过灭仙海的人只是少数,就算修为通天能来到香水海,若非香水海指引,莫说天仙,便是那老儿来了,也找不到死绝地。这香水海乃是我等大法力所化,所以说这小道士一番际遇,一步踏入此岛,这般莫大的机缘,非但在我等神通推演之上,也更在那老儿之上。是以张翼轸是走是留,我等不可替他决定,只能待他醒后,一切看他意下如何。我方才不过是用死绝之气封闭他的伤势,不让体内伤势恶化罢了。只是……”
  “只是恐怕还真如那小道士所说,未名天无天地无气,万物无生机,如张翼轸这般修道之士,以炼化天地元气为根本,他身处此地,若是不得天地元气补充,只怕最终还会身死。除非他修习我等的法术……”却是玄问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脸肃然。
  玄真子起身遥望四周景色,又看了看空中三日,遥遥对空中伸出两指,轻轻一弹,奇象顿生:原本并排的三日突然一动,其中一日陡然间滴溜溜一转,猛然朝地面飞奔而来。
  太阳殒落,这是何等的声势!
  眼见下降的太阳越来越大,烈焰滚滚间由圆球大小变成房屋大小,又变成小山般大小,直直朝三人狠狠压来。太阳未至,火焰和风声先行,直冲得三人须发皆张,周身空气便似燃烧一般,烈焰蒸腾犹如人间地狱。三人却稳稳不动,任凭烈火将身边的茅屋瞬间烧得消失于空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甚至连茅屋前面的石桌石椅也都被如此高温烧化。
  奇怪的是,三人虽是周遭火焰冲天,却身上并无一处起火,且三人傲然而立,脸上并无一丝惧意,隐隐间,还流露出一丝调笑之色。
  眼见太阳变成巨山般大小,铺天盖地地向三人袭来,终究还是玄问子耐不住性子,冷笑一声,说道:“老匹夫,你的尧娃越来越调皮了,哼,简直是过于放肆了!”
  说话间,玄问子浑身气势一涨,人站立原地未动,却蓦然间犹如瞬间拨高数万丈,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波动而过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看似微弱,涟漪过处,顿时火焰全消,太阳灭天毁地的气势立时为之一滞,只见七彩光华一闪,天空之中一片风流云散,巨日不知所踪,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忽然间现身众人面前!


  第六章 万木之根
  只见这小娃娃身穿大红肚兜,头上顶着一个朝天辫,小脸蛋粉嫩如玉,大眼如墨,眨动间如夜空之星,端的是可爱无比,若人生怜。
  只是这娃娃一现身,眼睛眨动几下,便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爷爷坏,二爷爷欺负尧娃!大爷爷、三爷爷,你们可要给尧娃做主,二爷爷冲尧娃凶,刚才他的护体绝气撞得我的腰都闪了,呜呜……”
  玄天子见状,急忙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却一脸窃笑,个中意味不言而明:老穷酸,这下你有好看了!玄真子也是咳嗽一声,强忍笑意,伸手揉揉尧娃的小腰,笑道:“你一个小娃娃哪里会闪腰,净瞎说。二爷爷也是怪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每次下来都要弄坏我的茅屋,对了,还有我的木柴。”
  尧娃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把揪住玄问子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哽咽着说:“哼,拧你耳朵一把,便宜了你。下次二爷爷你再欺负我,我拧你鼻子!”
  玄问子被尧娃揪住耳朵,紧绷着脸却不还手,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玄真子和玄天子,二人却一齐扭过头,竟是顾左右而言他,尤其可恨的是玄天子,不时还一脸憨厚地回头望望,表面上看是同情玄问子,实则却是幸灾乐祸地旁观。
  玄问子有气难出,好说歹说才哄得尧娃笑逐颜开,这才冲二人咳嗽一声,说道:“好,好!你们二人要我好看是么?这小……尧娃这般捉弄我,你二人也不管管,尧娃、舜娃和禹娃就是这样被你二人宠上天的!”
  “呃?二爷爷,你老人家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舜娃、禹娃生来就是三足乌,不在天上照耀大地,莫非要躲在家里烧火做饭么?”尧娃人小鬼大,双手叉腰仰着小脸质问玄问子。
  玄问子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在比他矮了一半有余的尧娃面前竟是丝毫提不起气势,只好低声下气地小声说道:“尧娃莫闹,下次二爷爷带你去香水海的最东处海望角游玩一番,如何?”
  尧娃歪着头想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说道:“嗯,好吧,不过二爷爷,你可不许再欺负我了,就算我火冒三丈,可是那也是我天生火大,你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息怒止火,非要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恁的污辱了斯文!”
  “噗哧……”在一旁的玄真子和玄天子再也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玄问子灰头灰脸,也不理会二人,回头只一挥手,瞬间茅屋和桌椅便又形成,然后自顾自地坐在石椅之上,低头生闷气。
  玄真子暗中向尧娃施了个眼色,尧娃嘻嘻一笑,一纵身跃到玄问子背后,双手抱住玄问子脖子,撒娇道:“二爷爷,你恁是小气,说了半天还跟我小娃娃一般见识。尧娃人小倒不觉什么,可是大爷爷和三爷爷会笑话你的,讥笑你为老不尊,嘲笑你倚老卖老,暗笑你老而不死……”
  玄问子被尧娃缠得没法,只好笑着站起,背着他原地转了几圈,这才将他放下,说道:“好,二爷爷不气了,小鬼头,怎的生得这般古怪精灵!……说说舜娃和禹娃,他二人在空中可好?”
  尧娃从玄问子背上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二日,点点头:“舜娃和禹娃正在沉寂之中,只怕他二人也不想下来。我刚才也在沉寂之中,不知何故突然惊醒,所以大爷爷唤我,我才急急下来。不成想还未下来,竟被二爷爷……”
  “咳咳……”玄问子急忙打断尧娃的哭诉,生怕他没完没了。尧娃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怕了吧”,然后又继续说道。
  “平常我在空中化日,沉寂千年也难以醒来,今日却突然间心神不宁,似有大事发生一般。大爷爷,不知你唤我下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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