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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全集

作者:温如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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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记・海上花】

1945年8月15日,秋。

是我一生中最欢喜也最悲伤的一日。

那一日,我同乳娘离开这座我日月相伴的城市,远渡日本,去投靠远在千里之外的姨父。

以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亦不知道我的前程是否能够安然,只是我知道,我这一生,恐怕是再也不能踏进沈宅半步了。

也幸好再也不必回来了。

渡口忽然刮起疾风,吹得渡口的芦花簌簌飘散,终于入秋了,那些枯黄的叶子腐败在这大片的水洼里,将夏日的凛冽小心仔细的收拾起来,我想,记忆终于圆满。

天空,忽然飘起极细透明的雨丝来,落在身上,也落在了心上,说不出的凉意。

我的眼眶里忽然涌出了眼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为这么多年的委屈,为这么多年虚假的欢愉,世人善自欺,我也免不了俗。

很多年前,我也是站在这个渡口,送我心尖上的少年远行,那时我还是豆蔻未央的小姑娘,踮起角也只到少年的肩膀,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抚摸我的耳垂,然后用惯用的语调唤我――

乔乔,乔乔。

我猛然转过头去――渡口空无一人。

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听罢了。其实我的潜意识也知道,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叫我了。

阮少游没有来送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个儿时为我打架,少时为我簪花弄梅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了。儿时玩伴,少年相许,末了却是一场曲终人散,远走他乡。年少的j□j终究极端,不是之子于归,便是离散老死不相往来。

“三小姐,我们快些,快赶不上轮船。”乳娘催促道。乳娘姓莫,自我懂事之时就陪着我了,我没有见过母亲,是她为我纳鞋补衣,是她陪我度过那些无赖的少女岁月,即使这一次我离开沈家,远渡日本,也是她陪着我。对于她为我做的这些,我并不是没有感激的。

“嗯。”我低眉螓首地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她。

“小姐可是牵挂老爷?”乳娘安慰道,“到底是亲生女儿,老爷一时气话,终是还会有再见之日的。”

我避而不答,只是一步一步踏上游轮,海风吹得我的眼颇不舒服,我不想让我眼底的泪花被别人看到,以前都是我送别人离开,这一次,终于轮到我离开了。

我站在甲板的一头,风将木杆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我几乎也要被吹翻过去,索性我将头上的发髻解开,任头发随风吹乱。

这本是我为少游挽的发,数日以前的我总以为如今的我会为人/妻,像嫂子们一样穿着或潋滟或素净的旗袍步入我的良辰美景,而不是像这样去国离乡,远渡重洋。

这是为穷人开行的航班,价钱廉价,船上三教九流,各色人种均有。白日老弱妇孺大多呆在船舱里。出海的壮丁青年聚在甲板赌博,粗言秽语不断,不时有卖唱的歌女或者提着篮子的卖花或卖零嘴的女童来来回回走。

除了旅客,船上的人大多都习惯了海上的生活,都有面对海上恶劣天气的方法,所以妇女大多是以头纱覆面,婷婷袅袅走在这船上,倒也是一道风景。

我忽然低头看自己的妆容,清汤挂面,天青花色的洋式旗袍,想必是狼狈至极,不成体统。可我又算什么呢?被赶出家门的孤女?被人当众拒婚的弃妇?

“小姐,海上风大,还是进船舱了吧。”乳娘再次劝我。我摇摇头。乳娘终究是拗不过我,只是说进船舱给我拿一件外衣。

夜色渐渐暗下来,海上还是风潮不息,空气漂浮着歌女们飘飘渺渺的歌声,夹杂着赌徒们与之打情骂俏的声音,如此不真实。我又仔细听了听,却是歌剧《茶花女》。

在三四十年代封闭的中国,处于港口城市的沈家是为数不多的开放的家庭,父亲从小就不反感我们接触洋玩意儿,我也时常看些西洋片洋喜剧,《茶花女》也是我最爱的故事之一。

我低声跟着轻吟了起来。

“想不到小姐,也对茶花女也有如此见地。”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密英气的眉毛下,眼里掩不住咄咄逼人的光芒,“在下秦知年。”

我向他行个礼,微微颔首,“秦先生见笑了。我是沈乔,只不过你不应该叫我小姐,而是阮太太。”

秦知年愕然,随即又笑道,“想不到小姐年纪这样轻,就已经结婚了,不知是哪位阮先生有这样的福气。”

“他不在这里。”我淡淡地回道,对于阮少游,我并不想多谈,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示我是一名弃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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