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金枝》第2/130页


  京中男子,除了皇家,最贵气自属宰相家的大公子秦谦,和跟洛大将军上过两次战场,便高升的洛小将军了。
  皇上刻意晋封,将洛风扮做如意郎,却是为柳含烟做了嫁衣裳。
  洛风朝堂退婚后,皇上便是左右为难。京中无异姓王侯,秦谦又早已娶亲,自不能让他休妻再娶。除了远嫁,再无可配良缘。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要弄得个骨肉分离的场景?岂不好笑。思及,又恼上了洛风。
  没等着将军府张灯结彩,就传出噩耗,洛大将军殁了。一时间,又有了说头,只道洛小将军命势不好。眼看着美娇娘要进门了,犯上白事。
  流言更甚,说洛大将军是气死的。吊着最后一口气,说的便是红颜祸水。一群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者,竭尽其能说着诋毁之言。
  凤倾月对柳含烟这个人有了好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员之女,生得是怎般天姿国色?惹得这些人又羡又妒。惹得洛风不念一丝情谊,弃她另娶!
  洛大将军早年戎马,一身旧疾,卧床多时。去的太医都诊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续命之药吊着,多活一天便是幸事。被气死的民间传言,自然一天天的谈了去。
  洛风的守孝之期渐过,凤倾月的婚事却还未订下。皇上思及自己应了凤倾月那句姻缘天定,便恼其一时口快。
  将军府终是一派喜庆了,下聘过彩,不日便要迎娶新嫁娘。蹉跎三年,总算守得云开了。
  洛风成亲当日,十里红妆,鞭炮齐鸣。百姓翘首以盼,想一睹新娘美好。
  凤倾月端坐在公主府,郡主凤紫衣作陪,听着屋外震耳欲聋的喧响,一时百味参杂。
  “你就没一点脾气?”看着眼前的人还淡定品茶,凤紫衣就着急。
  “我是又怨,又恼,又怒,又恨!可又能怎样?”洛风为了这女子,命都可以不要,她又能怎样?
  “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怎么的也不能成全了他们。”凤倾月看着凤紫衣一脸的认真,淡淡一笑。她向来如此,爱憎分明。得不到的,即使毁了也断不能让他人占了便宜。
  “罢了,以权欺人,何苦为之。”既不是非卿不可,强求有何意思。
  洛风娶了第一美人,而看不上洛风的公主还未出嫁。悠悠众口,自然堵不住背后说道。
  莫不是公主准备青灯古佛,长伴终老?
  不及众人过多猜想,又是闹出了新的话头。
  西夜来犯,洛风临危受命,率领大军出征。
  西夜与凤央两国已征战多时,谁也没奈何得谁。百姓照旧过着心安日子,闲时小聚,笑议一番洛将军真是个没福气的。好不容易迎娶了美娇娘,却又摊上这等子大事。
  等洛风兵败的消息传来,只令得人心惶惶,再没心思私下说议。
  晋州失守,此后一马平川。若是直捣黄龙,这天下岂不异主?皇上还是皇上,这等违逆之事自不敢议。只求自己别成为刀下亡魂便好。求得佛多自有佛庇佑,一时间各寺庙香火鼎盛,络绎不绝。
  数日之后,形势突转。西夜一番大好势头,却是率先提出和亲。眼看国之将亡,出现生机,自没有不应之理。偏偏西夜指定了三公主,谁也换不得。惹得皇上连连大怒,至永宁公主进宫之后,才息了怒火。
  洛风刚率领残军回到皇城,便被皇上一道圣旨,打入天牢。
  跟了两位大将军的副将竟是敌国奸细,任谁也无法想象。一时不慎,落入敌国圈套,实则有情可原。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皇上只恨不得将洛风凌迟处死,自然不管许多。圣意难违,众臣只叹洛风命中有此一劫。不管不顾拿了金牌换美人,现下遭罪也是活该。
  皇上独坐凤仪殿内,看着皇后所书字画,不由痛心。皇后向来温婉,对他从无所求。难产而逝,一生所求便是皇儿康善。凤倾月刚出生,便赐了封号。永宁,许她一世安宁。
  不曾想因心中内疚,答应让皇儿自选称心夫婿,耽搁了其之一生。
  “父皇,既是儿臣所求,这定是天赐良缘。父皇莫再介怀,儿臣甘愿。”言尤在耳。可和亲来的姻缘,哪有好的?
  皇后,朕是不是错了?

☆、第二章 决绝

  凤倾月用过晚膳,命人呈上棋盘,自相对弈。
  待夜深人静,看了看天色,道:“玲珑,本宫现要出府行事,妥善准备着。”
  玲珑虽不明白公主此时出府作甚,不过主子的事,轮不到做奴婢的探究,只是依命退下完成分内之事。
  “回禀公主,可以出行了。”玲珑为凤倾月披上披风,退至身后。
  凤倾月看着玲珑,到底跟了她十多年,甚得她意。谨慎言行,安分守已。不该过问的,从不妄言。只是,这背井离乡之行,己已不欲,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她人。
  上了马车,凤倾月命人驱车前往天牢,玲珑只在心里暗暗吃惊。
  “玲珑,本宫也算是受你照顾多年,有何所求,本宫做得到,必定允了你。”马车一路颠簸,看着不同寻常的公主,玲珑一颗心也七上八下,不得平静。
  “奴婢惶恐,伺候公主是奴婢分内之事,并无所求。”看到玲珑诚惶诚恐的模样,凤倾月一阵好笑,想来她平日还是颇有威严的。
  “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我的脾性?我向来不无故开罪别人,现下同你说这话,自是真心实意的。你怕什么。”这话,凤倾月不再自称本宫,与之亲近了许多。
  玲珑伺候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从无大错,也值得她为之尽两分心思。
  玲珑人如其名,心思剔透。一听公主这话,前后一联系,便知公主不打算让她做了陪嫁。心下感激,忙道:“奴婢自小伴随公主左右,公主去哪,奴婢自然跟着公主。”
  “你这又是何苦?我既然说了这话,自然不会追究于你。”
  “是奴婢逾越了。奴婢没有亲人,自小伴随公主,只当公主是奴婢的亲人。与其心念公主,还不如随了公主。人情冷暖,好歹有个依靠。”
  好个人情冷暖,相偎相依。凤倾月一时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念情的,竟是这个丫头。
  “既如此,便留在我身边罢。”
  “奴婢谢公主成全。”凤倾月见玲珑高兴,只扯出一抹苦笑,不再说什么。前途迷茫,好坏为未可知,只望玲珑无悔踏上这不归之路。
  凤倾月短暂出神,马车便已到达目的地。接过玲珑递来的面纱戴上,下了马车。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玲珑递上玉牌,一守卫见是永宁名号,归还了玉牌,讨好道:“不知公主驾到,有何贵事。”
  “怎么,本宫做事还要向你报备不成?你,开门,随我进去。”旁边一守卫被凤倾月所指,慌忙打开大门。
  凤倾月跟着守卫进了天牢,牢中一派干净整洁,倒不觉糟糕。想来这刑部大牢只关押官员,才刻意清扫着。毕竟进来的,出不出得去谁也说不准。善待着总是好的。
  “如今牢中只关押着两名重犯,不知公主想见何人。”除了洛风,另一人自然是那个奸细副将。
  “本宫岂会见一个通敌叛国之人?”强势的一句反问,吓得那守卫冷汗连连。
  “公主这边请,这边请。”守卫一擦额头的冷汗,只在心中暗道:这公主真难伺候,早前退了洛风亲事,现下又深夜探访,到底是何心思。
  “行了,出去吧。”临近最末的牢房,见洛风躺在石床之上,凤倾月便遣退了侍卫。
  听到声响,洛风立即起身,整了整衣衫。见来人解下面纱,身形一愣,随口道:“多年未见,公主还是和以前一个模样。”
  “哦?洛将军还记得本宫当年模样?坐拥如花美眷,洛将军眼里还容得下她人?”
  洛风从未见过公主这般,来势汹汹,语不饶人,只得讪讪道:“公主说笑了。”
  “洛将军为美人拼死退亲,本宫有幸睹之,不禁拍手叫绝。这怎么能是说笑呢?岂不污了洛将军一番英勇。”她向来不知自己有这般天赋,拐弯抹角,极尽嘲讽之能。
  洛风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公主以前不是这样的。”
  “若还念着以前,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满朝文武,婚期将近的时候退婚。偏生在不恰当的时候,令我难堪。我与你自小的情谊,无关风花雪月,就说知己友谊,就比不得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些话愤恨出口,她才猛然醒悟。原来她长久的心病,并不是出于对洛风的爱,只是求而不得,欲罢不能。如今不惧流言来看洛风,只为了将自己的心看个明白。
  只怪她当初看不破,蹉跎了年华,还得赔上一生。
  “这东西还与你,终归是你欠了我,从此遥遥无见期,你可会负疚?”
  凤倾月扔下金牌,转身离去。对他,已无留恋。
  心中好似落下一块大石,一阵畅快。或许留下金牌,便是为了此时故作姿态施舍与他,扬眉吐气一番。心心念着的,竟是一报还一报。是我的不稀罕,是你的配不上!
  洛风拾起金牌,紧攥在手,看向渐行渐远的决绝背影,满目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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