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延安全集》第25/122页


“老弟,不,不能怪罪盛文兄。我认为是胡先生……哦,我认为是我们无能!”

刘戡脸色阴沉沉的,又傲慢又冷酷。他站起来敲着桌子,说:“不,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狡猾。他没有胆量和我们摆开打,他不敢和我们决战,只是诡计多罢了。这样打仗是不足以折服人的!”

门口有一个军官低声说:“他诡计多?还是我们咬不住他;假如我们能咬住他,也不容他不决战!”

一个军官不看大家,面向地图,说:“咬不住他?不。……我们头顶上有些人,心血来潮时就拿出一套作战计划……”刘戡轻轻挥着手,用很有权威的口气说:“我提醒各位,别说得太远了!ZEi8。Com电子书我请各位正视我军目前的处境,并极力向自己部下说明:敌人绝不能把我们置于死地!”

一个军官问:“出路呢?”

这时一个机要人员进来,低声向刘戡说:“蟠龙镇守军又向延安呼喊增援,说援兵不来他们只好突围。看来……”他说得很低,但是全房子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都互相看看,像是那“不幸”消息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着他们的心。

有人低声说:“李昆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喊支持不了,那可真是油尽捻子干了!”

正说话间,一个军官像勾魂鬼似的,又送来电报。

这电报是榆林城南下的敌人的匪首发来的,询问“国军”主力部队为什么不进军米脂县境跟他们会师。

一个旅长说:“我们自身难保,还去理他?好,好,我们赶快撤回延安,不论是死是活,撤走总比呆在这里好一万倍。”

军官们都站起来,正要起身走,又来了一份电报:

“蟠龙镇落入共军之手,我忠勇将士全部为党国捐躯。

……”这消息本来是意料中的,但是当它真正被证实的时候,反而把这帮将军们震动得神经麻木。坐着的人像钉在板凳上,站着的人像僵掉了。大家不动也不说话。有的人脸色发紫,有的人脸色发青。只有刘戡显得特别:他像发热发冷,时而大声说什么,时而含糊地嘟囔。他的头左右摆动,脸是铅色的。

第二章蟠龙镇(二)

一个旅长,望着地图,两腿直打哆嗦,嘴里连连嘟囔:

“我们是越陷越深啊!原来共军陈赓部控制风陵渡,威胁西安,于是我们计划把共军主力挤过黄河,然后集中力量增援晋西南。现在我军主力陷在这距西安千里之外的地方,不仅丢了蟠龙镇,使全军陷于绝境,而且共军陈赓部趁机渡河,进攻西安……彭德怀乘虚夺取延安……那就不可收拾了,诸位仁兄呀!”

刘戡,胸脯抢前,眼睛血红,猛拍桌子,尖声呐喊:“胡说!还不至于这样严重。”五

周大勇和他的战士们,配合兄弟部队,把敌人背到绥德地区;接着,又和敌人一道返回来。一天,他们经过夜行军后,天明进入一条大沟。

周大勇迈着稳实的大步,走在部队前面。他不停地向后传:“走快!”后边的六连副指导员卫刚,派通讯员上来告诉周大勇:“前头要压着点,走得太快了俘虏们跟不上!”

周大勇扭头,看看自己身后那长溜溜的部队行列。部队行列当间是俘虏们,足有二百多名。他很乐和,来回跑了半个月,总算完成了任务。

战士们呼吸着早晨湿润的空气,消散了一夜行军的疲劳。太阳刚露头,万千山头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天上有片片薄云彩,沟里有雾气腾起。路边的青草红花上,还滚着晶亮的水珠。布谷鸟在树上叫唤。

山头上影影绰绰走着几个老乡,吆着牛羊。牲口的铃铛“当啷当啷”地响着。老乡们像欢迎战士们似的,放开嗓子唱“信天游”。

一个男人在唱:

一杆红旗空中飘,咱们的子弟兵上来了。

一个女人接着唱:

青天蓝天蓝漾漾的天,看见咱们队伍心喜欢。

这悠扬的歌声在早晨清爽的空气里波荡,分外中听。部队行列中的陕北战士,像回答老乡似的也扯开嗓子唱:

你看我亲来我看你亲,咱们原本是一家人。

周大勇看见前头有一位老汉。他带着部队向前走去,准备请他老人家带路。

那老汉站在村边,背着手,看那被敌人烧毁的门窗,破倒的树木,破碎的家具,纺车,牛腿,鸡毛,血污,……他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气色很凶。像是有满肚子怒气要往外泼。

周大勇说:“老人家,请你给我们带带路,行吗?”

老汉冷冷地瞅了周大勇一眼,说:“有什么不行,我的腿又没坏!”

周大勇说:“走吧!我知道你老人家乐意帮助自己的军队。”

老汉一条胳膊直溜溜地吊着像是坏啦,走起路来颠颠跛跛的,可是看起来腰板挺硬朗。他说:“也该长个眼嘛!不论谁,你都当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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