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式分居》第29/56页


宁老爷说自己能和他母亲相处的那几年,如同占据了他人宝物的窃贼,不由得自卑自怨自怜。
而他雀占鸠巢五年,到后来的时候总想着日久生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女怕缠郎……幕少宗主未必就不会对自己生出情意,又或者已经对自己有了情意,否则怎么会对自己那样好?这样自欺欺人了那么久,最终骤然发现自己不过是那只误闯鸠巢的雀鸟,一切起因不过是自己当年愚蠢无知所造成的一次意外。
幕宗主是真的人好。
那他就更不能再利用人家的好。否则也太卑劣了。
两人站在榕树之下,一时又相对无言。
这时一个仙童四处张望地走了过来,看见徐幕二人一时有些怔愣,似是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站到了一处,疑惑犹豫了刹那后还是站定在两步远处朝着幕令沉深深施了一礼,道:“幕宗主,掌门见你不归,命我出来寻您。”
幕令沉轻轻颔首,应道:“恩。”
他眼巴巴看着徐青修,再小心地踏前半步唤道:“青修――”
你……是不是也是极喜欢我的?是不是对我并不是没有想法的?否则影鬼那次为什么要护着我?那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什么不和我回家?
他有满腹的话,但是他说不出一句。他眼中的殷切藏得太深,在夜色下更难分辨。
他更怕是自己想多了,毕竟青修外表清正,内里一向是心善的,甚至善得太过柔软――他师从赤黄真人,修的是仁义和顺之道,秘境中遇到遇难的其他弟子,他力所能及能帮上忙的就会帮一把;路见不平,分清善恶之后也会拔刀相助;即使是上次碰到驱使影鬼欲取他性命那样的恶徒,只要看出对方有向善之心就会放对方一马。这些他都早已知道并切身体会过。
这和自己很不一样,自己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同理心。天生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有时候会黯然地想,自己可能也没有那么特殊,在那个情况下无论对方是谁,青修可能都会救的。
但是他爹追他娘也追了许多年,耗费了无数心力。自己讨媳妇讨得如此辛苦,想来也是正常的,实在不应气馁,更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所谓日久生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女怕缠郎,只要自己坚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当然前提是青修在此期间不要先喜欢上别人,对他人动了心,否则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心中一凛。
记得上次在万灵山的时候,青修他就拉着女儿谆谆叮嘱即使以后有了新的娘亲也要听话,他那时就觉得怒不可遏,现在想来怕不是青修早已经有了旁的想法吧?
真不要自己和女儿了?真不和自己过了?
可他们一家人明明亲亲热热地一同生活了五年,自己和青修夫唱妇随,夜夜肩足相抵,相拥而眠,同吃同睡,那些情谊也不是假的。青修他总不会真这么狠心,连个机会都不给自己,说断就断,说另找就另找。
想到此处幕令沉只觉得十分惶惑,他这辈子只有过这一个妻子,虽然好像只是自己单方面承认的,像是自说自话一样,但是现下真切地感觉到媳妇要跑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幕宗主一时之间只看着徐青修,思绪不住翻腾,早把那仙童忘得一干二净。
徐青修听他叫自己,站在原地等着,又见幕令沉依然是那样冷冷地站着不说话,摇摇头,温声道:“既然掌门他们都在等着,幕宗主还是先回去吧。”
“好。”幕令沉应了一声,又沉吟片刻才道,“……青修,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来找我。”
办完了事,咱们好一起回家。
徐青修微微有些讶异,在秘境的时候幕令沉也常常相助,但从来都是只出手不出声,默不作声地就解决了一切,很少有这样主动地提出要帮忙的时候。偏偏他现在还真的陷入了事关生身父母甚至徐氏满门的谜团之中。
明知暗处有鬼,却不知恶鬼相貌,鬼影何在。前路迷茫,血海仇深,他却无处可依,唯有踽踽独行。
徐青修嘴角弯了弯,一时再说不出什么客套的话。只能也郑重应了一声:“好。”
即使此生只为友,幕宗主也绝对是值得托付一生的挚友。
幕令沉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徐青修独立在风中,又吹了吹风,又清醒了一些,努力将幕令沉的身影从心里赶出去,开始沉下心思考父母的事情。
澜烟山庄一脉的确姓徐,但是徐也不是太罕见的姓,况且宁老爷身为一介凡人,伶仃孤独,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徐青修乘剑回到千山峰自己房中,关好房门,取出一直贴身收着的那枚金钗,拿在手中迎着月色细细端详,只见一弯新月温莹可爱,仿佛母亲的目光。
徐青修不禁低声叫了声“娘”,迎着月色呆呆出神。
澜烟山庄的惨案不过发生在三十年前自己尚在襁褓中的时候,那时候二师兄还小,但大师兄已经成年,正在四处游历;而师父也已经是千山峰的一峰之主。他们都是这事情的亲历者,也是最值得自己信任之人,先向他们询问应该是最稳妥的,只是如今大师兄不知身在何方,师父也正在闭关……
他正思索者,突然感受到手中金钗颤了颤,竟覆上了一层银色的月辉,而那钗子就在这银色光芒中渐渐拉长。

第42章 赔树

那银色的月芒越拉越长,最后光芒褪去,落在徐青修手中的竟是一把银色的长剑。剑身如水,隐有月华流转,看上去似乎是为女子量身打造一般。
而剑脊处更是隐隐约约篆刻着两行银色的小字,上书:“铸新月剑钗予爱妻新月徐凌空于庚寅年七月”。
这竟是母亲的佩剑。
而剑身上的铭刻也映证了宁老爷所言非虚。
剑身似有灵,倚靠在徐青修手上,微微震颤,发出清灵的轻吟。
徐青修忍不住唤了一声“娘”,泪水静静滑落,滴落在剑身上,那剑似有所感,长长地低吟一声之后又恢复成金钗模样,静静落在徐青修掌心。
徐青修握着金钗在屋中冥坐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窗外已经是晨光熹微,有雀鸟于枝杈间不住啼鸣。就在这鸟啼中伴随着一个清越和煦的男声唤他:“青修,青修!小三!我看见你了,快给师兄开门!”
同时叩门声随之响起,访客已经站在了门外。
徐青修连忙将金钗装进如意袋中贴身收好,抹了一把脸起身去开门,外面果然是他二师兄白常有。
徐青修打开门,特意探头看了看,确实只有他师兄一个人,不禁问道:“师兄……那个,那个魔君没和你一起?”
千山峰一向提倡个性发展,不论师兄选择和谁在一起,他们也都是支持的。
白常有摆摆手,道:“别提了,我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我之前不是承诺过等回了云谷仙门,要给夜天他补办一场婚宴,风风光光地娶他进门嘛……但师兄当年实属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结果夜哥他这次正好出来了,就一直明着暗着提醒我在师门广邀宾朋给他办婚宴。我哪敢啊?!昭告天下我把北炎魔君娶回家了?再说师兄我现在钱也没存够,还得再攒攒才够风风光光办婚宴的……”
徐青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二师兄,毕竟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甜蜜的烦恼。不过就因为没钱加没胆办婚宴还不至于要扔下人自己跑回来吧?
只听白常有继续道:“和你们分开后我就带着他四处游玩,他哼唧地不满意的时候我就哄哄他,也还都好。但谁能想到路上又碰到了几个之前认识的师姐师妹,人家姑娘来和我打个招呼,他就又不满意了,整天说一些类似‘不办婚宴,大概是白少侠还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吧’‘不对,说不定白少侠心目中我都不是正房,随时腻了随时就又丢了’的话。我实在气不行,就丢他一个人冷静一下,让他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修真这一辈子长着呢,他这么天天吃飞醋可不行。”
徐青修心道这事可能也不能全怨北炎魔君,毕竟师兄之前有过逃婚的前科,而且相貌俊逸年轻有为不说,因为同样师从赤黄真人修的是仁义之道,平时古道热肠,对各个门派的师兄弟姐妹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好皮相。师兄弟就不说了,那些姐姐妹妹们也爱同二师兄玩,即使明着不说,暗里心存好感的也有一些,师兄自己当局者迷可能不觉得,魔君大概看出了什么才会不开心。
不过这事他也不知内情,师兄他只讲了一个大概,感情这种事情具体什么情况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也不好说。
徐青修只能简单粗暴地将其划分为“师兄和魔君闹别扭啦,师兄撒娇跑回来啦”。
自己脑补完又觉得不对,怎么能把师兄想的和受委屈回娘家的小媳妇一样。
二师兄全然不知他三师弟所想,继续语重心长道:“青修啊,师兄这就是前车之鉴。男人婚前婚后简直两个样,北夜天他之前那真是如若好女温柔贤淑体贴入微的,现在就是霸道,完全把你师兄我当他自己的所有物,别人看一看他都想拔刀。”
毕竟北炎魔君,逾千年的身处高位说一无二,已经很难容忍他人挑战他的权威,更别说觊觎或者试图染指他的爱人。
徐青修问他:“师兄,那你是怎么和魔君说的?你说让他冷静一下他就让你自己离开了?”
白常有:“没啊。他和我闹完别扭就睡着了,我很生气他这样根本不听我说话,就留了张条让他自己冷静,然后回来了。”
徐青修直觉觉得他师兄是在搞事情。
仿佛是在映证他的猜想,一阵强劲的气劲突然从底下爆开,直冲云霄,在千山峰顶木屋中的两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气劲的冲撞和山石的摇晃。
白常有迅速抬头:“这就是在咱们千山峰上,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欺负我千山峰无人不成?”
说罢当先提着剑推开门冲了出去,顺着气劲的来源直向半山而去。徐青修紧随其后,不免忧心忡忡,那道气劲直入九天云层而不歇,势比长虹,可以看出施为者皆是修为不凡之人。唯一的安慰就是那道气劲特意避开了千山峰主峰,可以看出是双方都下意识在避免损害千山峰,应该是友非敌,很大几率不是心怀恶意而来。
但是眼下各门各派齐聚云谷仙门商讨魔剑千念之事,正是多是之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千山峰半山腰处有一座平坦的平台,是先代祖师特意开辟出供弟子日常练剑切磋之用的,名叫做雏鹰坪。
现下雏鹰坪上一南一北一紫一白两道人影正在对峙,显然那道气劲冲撞的源头就在这里。
白常有停在了雏鹰坪上方一点的地方,目视着两个人。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了,还都是熟人,确切说其中一个搞事的还是自己家的。
对峙两人正是北夜天和幕令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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