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全集》第13/72页


乔爱爱带领着一行人检查完了卫生,回到办公室觉着没有什么事了,就想着到处转转看。路过13号就走进来了。她一进屋,对面上下床的犯人都看见了,刚要立正报告,让她制止了。她真想看看伊然这个她自认为的“情敌”在做什么?

伊然的床靠在门后,又面朝里盘腿坐在床铺上,根本没看见乔爱爱进门,更不知道她走近身边。乔爱爱没太看清楚伊然在做什么,但她却清楚地看到了床铺边缘上放着的那个点心盒,精致的盒盖轻轻地斜扣在精致的盒子上。她的心猛地抽紧了。怪不得再也没有看见钟亦鸣拿出盒子,更没有看见过他吃点心,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留住了。难道是……?他真能够……?他怎么敢……?乔爱爱也想到是否是巧合,紧接着就推翻了。她想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得忘记了身边的人,忘记了伊然,忘记了自己,直到喷出的热气惊动了伊然回头看她,她才从中惊醒。

“这个盒子是从哪儿来的?”乔爱爱直瞪着盒子,看都没有看伊然一眼。

“盒子是我的,我的针线盒。”

“我问你盒子是从哪里来的。快说。”乔爱爱声音凶巴巴的仍然没有看她。

“是钟政委给的…”伊然怯怯地说着,说着盒子的经过……

乔爱爱只听到了”钟政委给的……”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双手端起盒子,举到眼前反反复复、认认真真地看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把盒子猛地向地上摔去,盒子里面的针头线脑撒了满地。她的举动太突然,也太激烈了,以至于所有的犯人都惊呆了、吓楞了,不知所措。

伊然也许是太喜欢那个盒子,也许是太在乎那个盒子原来的主人,竟不由自主地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惊叫着去抢被摔在地上的盒子。当伊然的双手刚刚碰触到盒子的一刹那,乔爱爱穿着警靴的脚狠狠地向手和盒子踹去。

“啊,我的盒子我的手”盒子的边缘被踹裂开了,锋利的铝片将伊然的手指割出了血,重重的靴底踏破了手背,斑斑血迹污了盒子也污了乔爱爱的靴子。

“出血了,出血了。”

“怎么回事呀?”犯人们惊慌地叫着。乔爱爱失态地掠门而出。

乔爱爱不知道是如何走出13号的,(事隔多少年以后,她仍然想不起来当时是怎样走出13号的。)她只感觉到心都快碎了,严重的失败感戳着她的心,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淌着。从小长到大,她从来就是爹妈的宝贝,呼风得风,唤雨得雨。眼下仕途顺利,报上有名,事事得意。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在钟亦鸣的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怎么就得不到他的心呢?狱警长吃囚犯的醋,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恨,淌着泪的双眼睁圆了:伊然算什么东西,敢与自己抢男人。她恨不能将伊然撕成纷纷碎,方解心头之恨。她更恨钟亦鸣,这个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东西,放着美玉不要,要烂石。乔爱爱暗下决心:谁让我不好受,我让谁加倍偿还,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犯人们叽叽喳喳地猜测着,议论着。马仁花、白灵灵则蹲在地上拣撒了满地的东西。伊然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淌着血的手捧着盒子,边小声嘟囔边掉眼泪。她手上的伤并不很重,也不算太痛,只是心里很痛。她承认,她很害怕乔爱爱。乔爱爱看她的眼神从来就是凶凶的、狠狠的、怪怪的。那么一个娇柔小巧的女人为什么一看到她就变成了母老虎,难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反思着自己的言谈举止,从来没有在乔爱爱面前犯过什么错呀。突然,她的思想在空气中停滞了,难道是因为他?难道因为这个盒子是他送的,她就发了疯?太可怕了,伊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知道她没有任何资格跟一位掌握她命运的狱警长争风吃醋,她更知道如果是那样她将会活的很惨。

她一咕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对屋里的人说:“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千万不要说出去。”接着她又严肃正经地告诉人们:“谁说出去谁就会惹麻烦!”

“0132,”“到”蹲在地上的马仁花习惯地应到。“出来一下”钟亦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喊着,话音刚落,发现满地的东西和人们脸上怪怪的神情,奇怪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没有人说话。钟亦鸣一眼看到伊然光着脚红着眼睛站在地当间。“0136,你怎么了,怎么光着脚?”

“没什么,没事。”伊然赶紧将身子转过去,几步上了床。她真害怕钟亦鸣看到破了的盒子和流着血的手。

钟亦鸣喊上马仁花走了。

办公室里,钟亦鸣跟马仁花交谈着。马仁花救灾立了功,提前半年出狱,明天她就可重获自由。钟亦鸣跟她谈了很多,中心思想就是希望她出去后,做个自食其力的守法公民。马仁花在听完教诲后千恩万谢地走了。钟亦鸣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三点半了,从清晨检查卫生、写总结、找犯人谈话,没闲着的干,现在还真感觉有点累。他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吹着凉。

马仁花探头探脑,轻手轻脚地又溜了回来。“钟政委,我有事情要报告。”

钟亦鸣被她吓了一跳,手上水杯里的水摇晃了几下溅出来,差点烫了他的手。他奇怪地说:“什么事呀,悄悄地进来,没一点动静,吓了我一跳,快坐下说。”并随手递给马仁花一个水杯,示意她为自己倒杯水。

马仁花着急地说:“就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钟亦鸣奇怪地望着她。在他印象里,马仁花是个敢说敢做,天不怕地不怕的凶悍女人,今天是怎么了,怕三怕四的样子。

“今天乔狱长去了13号,追问伊然点心盒是从哪儿来的,伊然说是你给的,乔狱长就摔了盒子也踹破了伊然的手。”

“什么?”钟亦鸣猛地站了起来。

“伊然不让说,不让我们跟任何人说。说谁要是说出这件事,谁就会有麻烦。明天,我就走了,我真替伊然担心……”

钟亦鸣没有说话,脸色有点沉。一抬头,发现马仁花早就悄悄溜走了。他真想冲出去找到伊然问个明白,看看她的手怎么样了。但是,他没有动,他只敢那么想却不敢那样做。他知道乔爱爱的猜测没有错,他心里确实有伊然。五年来,他是一天天看着伊然走过来的,似乎每一天伊然都会带给他惊喜与震撼,这份感觉让他,这个刚强的汉子,威武的警官害怕过、紧张过、甜蜜过。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不想她、忘掉她。他抬头望着监狱四周的高墙和高墙上的电网,悄悄地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要害了她!

缝纫机上的每一个齿轮都在飞快地转动着,急促的走线声震耳欲聋。八月末的天气很热,五颜六色的背心上满是汗渍、棉花和线头。整个房间被热气蒸腾着,飞屑弥漫着。犯人们浑身淌着大汗,带着大口罩。每个口罩上都有着相同的三个黑窟隆,两个鼻眼一只嘴。靠着这三个进出口维系着肢体在不休止地运作,犯人们有气无力地干着这批棉活。

伊然把自己置身于棉絮与飞屑之中。她似乎比谁干得都快都好。她这样玩命地干已经有些日子了。自从马仁花和白灵灵先后提前出狱,伊然更孤单,语言更少了。随着她出狱时间的临近,伊然十分的小心,生怕有什么闪失,给自己带来灾难。她的脑海里总是闪现着乔爱爱凶狠的目光,傲慢的语气,居高临下的神情。她感觉到一种看不见的危险,潜藏在四周,随时都有出现的可能。多少天来,她不敢看乔爱爱,更不敢随便看钟亦鸣。就连钟亦鸣那天晚饭后喊住她,关切地问她手上的伤,她都没敢搭话,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快步溜走了。望着眼前半人高的棉军服,伊然满意地喘口气,不由地想着出狱后的种种打算。

“0136,给我出来。”门口,有人大声地叫道。伊然仍然沉浸在“以后”之中。直到有人捅她,向她示意。伊然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她终于看清楚是乔爱爱在喊她。

“看你那个浪样,马上穿好衣服到我的办公室来,我有话问你。”

伊然慌慌地穿好衣服,慌慌地直走进乔爱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有两个犯人站在那里。

“是她,就是她。”两个犯人异口同声地说到。

“0136,你往前来,看看这些东西是你的吗?”乔爱爱语气严肃地问道。

伊然凑到前面看到办公桌上摆着几米花布和一件白色上衣,奇怪地说:“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我的呀?”

“看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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