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全集》第18/72页


“伊然不哭,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钟亦鸣边说边为伊然轻轻擦掉眼泪。伊然几次想问他目前的情况以及乔爱爱的近况,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只想充分享受眼前的愉悦,哪怕明天就化为雾气飘散;她只想多看一眼魂牵梦绕的人儿,哪怕清晨醒来是场梦;她只想再多听一句温暖的知心话,哪怕为此她会一无所有……。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十二点的钟声已过,钟亦鸣的嘴还在动,整个晚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有趣的没有趣的事,连他办的案子都一股脑地向伊然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伊然静静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到了她的耳朵里都变成了最美妙的音符和乐曲。

突然,钟亦鸣不说话了。伊然惊讶于这突然的沉默,不知所惜的呆望着他。他的眼神温柔似水,浑厚的嗓声发着颤,:“伊然,我好想、好想听你拉小提琴。”

午夜的大厅里回荡起悠扬的小提琴声,一曲情爱缱绻、如诉如泣的《梁祝》从伊然手指缝中缓缓倾泄而出。

羞涩的她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对钟亦鸣的爱慕之情,就用琴声代言向最心爱的人传达着心声。她脱去了工作服,穿着自己编织的大红毛衣,白晰的皮肤在鲜红的衬托下像出水的芙蓉美艳无比。两排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抖动着,似乎有无数的晶莹在闪动。粉红的香腮紧贴在琴上,将自己完全化成一首乐曲,不隐讳地宣泄着内心的情感。

《梁祝》这首小提琴独奏曲分“草桥结拜”“英台抗婚”和“坟前化蝶”三个主要情节,伊然用30分钟的时间全部演奏完毕。钟亦鸣已经完全沉沁在这美妙的感情世界之中,浑然不觉曲终,他只觉着全身热血沸腾,一股春潮涌动。

他不顾一切地将伊然搂进怀里,亲吻着她的脸颊、鼻子、眼睛,最后他的嘴紧紧吸住她的唇粘在了一起。伊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吻软化了,晕厥般地倒在他的怀里任凭他怜爱。也许是渴望的太久,钟亦鸣突然发现自己爱的那么深、那么热烈。他边吸吮着她白嫩的脖劲边喘息地说:“伊然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其实我很早就爱你,只是不敢承认。这两年,失去了你才发现没有什么人能够占据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伊然不出声,幸福地流着泪,眼泪一出来就被他吻干。他将她抱得更紧。

农贸大厅的大铁门处,钟亦鸣握着伊然的手:“不要往外送我,你一个人住这么空旷的地方,我实在不放心。这个手机送给你,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他又塞给她一个小本子:“这里面有我的手机号、住宅和办公室电话,如果有什么急事一定给我打电话。”伊然双手捧着手机和小本子,在暗夜里默默地注视着他。

钟亦鸣走出铁门,伊然送出铁门。他走远了,伊然目送着,猛然间他又快速跑回来一把将伊然再次抱入怀中。“我、我完了,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斜斜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屋里的地上、墙上,林林总总,弄得满屋影影绰绰。

伊然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伸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满屋的日影,再一看桌子上的表,差五分钟八点,吓的她一激灵忙翻身下地。大厅九点开业,八点钟了她还没梳洗吃饭,更不要说开业前的一切准备工作了。多年来,她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现在,她每天五点一刻起床,五点半准时到附近操场晨练,六点半钟回来梳洗、吃饭,做开业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八点半准时开门,让业主们进厅。可是今天,她不但耽误了晨练,连梳洗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她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双手拢了把头,跑到女厕所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没顾上刷牙,拿上钥匙拽着托布边擦拭着地面边向大门口靠拢。擦到大门口正好八点半,她准时打开门,业主们涌进了大厅。

喧哗,毫不费劲地挤走了寂静。繁忙,开始了新的一天。

伊然在厕所里忙碌着。她望着大玻璃镜子里面一夜无眠反而满脸放着红光的自己,不由地苦笑着告诫着自己:“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昨夜,钟亦鸣向她充分地表达了爱意,她整个身心都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拥抱着。时间停滞了,万物皆空,只有他们俩人相拥着聆听着对方的心跳。钟亦鸣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如何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刚躺到床上,手机骤响,吓得她一机灵。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手机那头响起钟亦鸣激动得发颤的声音。

伊然知道他吟的是林逋的《长相思》上阕,遂轻轻地说到:“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伊然回了他下阕。

“伊然,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与愁……不要多想,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祝愿你做个好梦,明天我去看你,你等着我。”

当黑暗重新寂静下来的时候,伊然睡不着了,怔怔的瞪着双眼出神。现实生活将她那颗原本对爱充满了渴望的心,逐渐磨钝了,变的迟缓而没有激情。钟亦鸣的到来,犹如久违的春风突然吹开了她那扇破旧的窗户,热情的阳光挤了进来照亮了心灵上所有的角落。一想起刚才那亲昵的一幕幕,即使是在黑夜,伊然仍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她不停地舔食着自己的双唇,寻找钟亦鸣留下的余温。接着,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她几乎叫出声,才敢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三十岁了,同龄人已经是孩儿他妈了,她才初尝被爱的美好。她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人总是在特别高兴的时候,会突然想起痛苦,就像穿了一身新衣服的人总想着千万别把新衣服弄脏了一样自寻烦恼。伊然在享受着幸福的同时,似乎看到对面墙上的黑暗中亮起一双眼睛,冷嗖嗖地向她扫过来。耳旁刮起一阵风,将一种声音传过来:“你不是说永远都不见钟亦鸣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质问声越来越大,乔爱爱那张由于恼怒而扭曲了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吓得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闭上双眼。但是没有用,幻象穿过眼皮仍然在眼前晃动。她紧张的浑身是汗,挥挥手想要赶走噩梦。那种被积压了多年的委屈、痛苦、愤怒,借着这个理由爆发了出来。她涕泪齐流,边哭边小声的述说着:“我为什么就不能爱?你什么都有了,难道就不能分给我一点点吗?两年来我没有与他联系过,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忘掉过谁呀。”伊然梦呓般地与乔爱爱的幻像协商着、谈判着……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忐忑不安。泪水打湿了枕头,干了又湿,直到大厅里的钟敲响了四下,伊然才昏昏然睡了过去。

“伊然,怎么才洗脸呀,让我好找。”白灵灵那张白净的脸出现在女厕所那面玻璃镜中。

“哦,我今天起来晚了,有事呀。”

“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你相对象呀,我都跟那边说好了,时间没有定,想跟你商量商量再定。”

“今天我很累……算了吧。”伊然恳求着。

“不行。不是我说你,从来不把自己的大事放在心上。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今天这亲相定了。记着,晚上八点钟就在你的小屋里见面。”白灵灵不容分说地走了。

下班的铃声刚响过,伊然提着把大扫帚来到大厅里。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她身后抓走了手里的扫帚。伊然没想到钟亦鸣今天来的这么早,慌的她一边抢扫把一边说:“不行、不行,这不是你干的活。”钟亦鸣笑嘻嘻地卡住伊然的腰一使劲将她抱起轻轻放到柜台上,甩开臂膀“哗、哗”地扫开了。

钟亦鸣在前面扫,伊然跟在后面收拾,只一会儿的功夫活干完了。回到小屋,他拉住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圈都是黑的,昨夜没睡好觉有没有在想我呀。”他在伊然面前永远都是那么主动,伊然羞怯地笑着。钟亦鸣将伊然轻轻拉坐在他的双膝上,用手指点着她的小脸,“不瞒你说,我可是整夜在想你,恨不能马上再见你,好不容易熬到下了班,立刻就跑来了。”伊然没有话,纵使有千言万语,她还是没有话。钟亦鸣爱怜地将伊然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拢到脑后,双手捧起她的脸,黑黑的眉、会说话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唇。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完全的自然天成。这种女孩儿在当今已经不多了,所以在他的眼里尤其珍贵。他望情的看着、看着……

“伊然,准备好了没有呀,我要去请人了。”声落人到,白灵灵推门闯了进来。伊然赶紧从钟亦鸣腿上挣脱起来。

白灵灵惊诧地看着他们,“伊然你有客,这是谁呀?”

“噢,白灵灵,钟……钟政委来看我们来了。”

“什么,钟政委?”白灵灵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钟亦鸣,猛然大叫道:“钟政委真的是你呀,这是怎么回事?伊然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呀。”

“我也是才跟伊然联系上。”钟亦鸣替伊然解着围。

白灵灵把伊然拉到一边兴奋地说:“我都看见了,有钟政委这样的白马王子,还相什么亲呀。得,我把那头推了去。”

白灵灵跟钟亦鸣客气了一番,又把伊然拉过来,激动地嘱咐着,“千万不要错过呀,我等着你的喜讯。”遂兴高采烈地走了。

终于,小屋里只剩下伊然和钟亦鸣。钟亦鸣调侃着:“光忙着相亲了,饿了吧。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了。”他变戏法般掏出水煮大虾、清蒸螃蟹……照例,一瓶红葡萄酒。

今夜月光似水,月光如烟,月光朦胧。钟亦鸣盯着手里浓浓的红葡萄酒,声音轻的像耳语:“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伊然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犹如重镑炸弹在耳边炸响。她知道钟亦鸣吟的是李清照的《一剪梅》,伊然眼眶里蓄满了感激的泪水。多少年来她面对的都是人世间最底层的生命,看惯了肤浅的得意、琐碎的企盼、无聊的激愤、盲目的颓废,自己始终是热闹场中的孤独行者,即使面对滴血的伤口,也只能自己偷偷舔食干净。长时期以来,她高雅的气质、倔强的性格、良好的教育使得她在艰险的处境当中已经学会用精神上的富有来弥补物质上的极度匮乏和地位上的极端低下。她也交结朋友,真心诚意地帮助朋友,马仁花的养母得了癌症住院做手术,伊然送去五千元,几乎是她近一年的血汗钱,感动的大黄牙泣不成声。但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知音。而今,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感激冥冥之神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她不在乎他是干什么的,更不在乎他有什么。她所珍视的是他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爱好与情趣,能够读懂自己。他的温柔体贴让那种远离的爱悄然而至,她多么希望能与他长相斯守,地老天荒永不分离。可是,他们的爱现实吗?长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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