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全集》第36/72页


“爸爸怕花钱,不去医院,就在家里挺着,腿都流脓了……”小苗苗难过极了。”

伊然帮着小苗苗在厨房里摸着黑涮碗,屋里的灯吹灭了,苗苗说灯油要节省着用。

伊然听到另一间屋里兄弟俩说着话:“哥,这是一千元钱,你明天就去乡医院把腿看好,不要再拖了。”

“唉,当哥的没有给你留下点什么,还要用你的钱……”

“看你说的,你不是我哥吗。”屋里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伊然又听到哥哥对弟弟说:“把那床新被子拿出来,给客人用。让苗苗陪着她一起睡,咱哥俩睡这屋。”

门开了,哥哥拄着拐,瘸着腿出来了。弟弟跟在后面拿着被。伊然听着哥哥喘气很粗,知道烧没有退,她有些担心过了今晚再去医院就麻烦了。

“田吟耕大哥,我能看看你的腿吗?”她问。

田吟耕愣愣地看着她,“不要看了,怪脏的。”

“还是看一下吧,你烧得不轻。”她坚持着。

暗淡的灯光下,伊然才看清田吟耕穿着的长裤一条腿是挽起来的,一直挽到膝盖上面。下面用破布缠着的小腿肿得比大腿还要粗。脚也红肿了起来,根本穿不上鞋子。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烫手。伊然不用再看了。

“苗苗,快把我的包拿过来。”

伊然从包里掏出扑热息痛和乙酰螺旋霉素片,让田吟耕吃下去并催着他喝了一大碗水。“乡医院在哪儿?”伊然问田牧哥。

“就在白凌河镇,架有独木桥的河对岸。”

“那还等什么,快上医院。”

伊然将大红运动服和运动鞋从包里掏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又从包里拿出个大手电筒跑到院子里,田牧哥已经架好了木板车。伊然在上面铺了床被子,扶着田吟耕躺在上面。田吟耕身材高大,上身躺在车里,两条腿露在外面。伊然赶紧又将他扶着坐在车上,让受伤的小腿平放在车里。

“苗苗乖,在家看着。”伊然转身对拉车的田牧哥说:“快走。”

山里的夏夜,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安静。呼呼的山风像个怪物到处乱窜,将整座山刮得噼叭做响。气温也比白天下降了许多。出了村一路的下坡,田牧哥在前面架辕,伊然在后面帮扶着,走得极快。

白凌河对岸,还有依稀的灯火。

独木桥头,田牧哥停了车。“我先背我哥过去,你在这儿等着。”

“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你不是晕……”

“快走吧,不能再当误了。”伊然催促着。田牧哥只好背起了哥哥走在前面,伊然打亮了手电筒照在桥上。她跟在他们的后面也上了独木桥。手电筒的光只照着圆滚滚的树干,看不到下面的河水,说也奇怪,伊然这次竟然不觉着害怕了。

医院的处置室里灯光明亮。“腿都肿成这样了,怎么才来?告诉你们,再晚来这腿就残疾了。”医生处置完伤腿后生气地嘟哝着,“先打上滴溜,烧退了再说。”

田吟耕躺在处置室的床上打滴溜,伊然与牧哥站在走廊上。

“谢谢你。”田牧哥羞涩而真诚地对伊然道着谢。伊然笑笑算做回答。

伊然这次出走,没有做回去的打算,所以准备的很充分。她带了好多的常用药,也准备了走夜路时可能用得着的手电筒。没想到第一天就都用上了。

走廊里不时有急患病人经过,忙乱一阵过后,趋于平静。

“累了吧。我哥有我看着,你在椅子上躺一躺吧。牧哥指着走廊里的长条椅子说。她发现牧哥的上身多了件绿军装。

“你当过兵?”

田牧哥“嗯”了一声。伊然坐在椅子上,拍拍旁边让他也坐。“你在外地工作?是临时回家看望哥哥?”

“嗯。”他的话太少了。

伊然原想再多问问,又一想何必呢,又不打算多留……她揉了揉脸,伸了伸腰,把自己弄得舒服点,背靠椅子闭上眼睛静养。

她没有睡着,这一天的经历就像一部电影,在她眼前一幕幕地过着。她早上离开伤心之地,晚上来到距离城里少说也有二、三百里路的僻静的小山村。被别人帮了,也帮助了别人……多么偶然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的自尊,在钟亦鸣母亲和乔爱爱的眼神里被贬得一钱不值。那些“高贵”的人,视她为挡在她们阳关大道上的一只癞皮狗。她的身心不仅仅要受到失去钟亦鸣之疼的煎熬,还要忍受着被她人轻视的凌辱。

她第一次走独木桥,也许她的人生就是独木桥,也许只有走在独木桥上的人需要她……她很欣慰,终于有人需要她的帮助,她终于有能力去帮助他人。她不后悔来到这里,连刚去苗苗家所产生的那一点点懊丧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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