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全集》第65/72页


“伊姐姐……”他刚要完整地说出他与伊然的故事,突然,他发现马仁花的身后站起一个人来。高大伟岸的身上穿着崭新的深蓝色警服,深蓝色大盖帽上银质的国徽熠熠生辉,略显清瘦的国字脸上透着凝重,一双深不可测的鹰眼冷静而沉稳地向他这边看过来。

牧哥看着这个人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其实,这也难怪牧哥没能马上认出钟亦鸣。他虽然一直不忘钟亦鸣给他钱的事,可是当时身着便衣,满脸胡须一头乱发的他与眼前全身戎装,威风凛凛的他怎么也无法让牧哥想到就是一个人。

然而,钟亦鸣一眼就看出了他。他心里一阵狂喜,他果然是田牧哥,伊然与这样的人交往让他心安。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牧哥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小老乡,果然是你,真就是你,原来就是你。”说完一连串的三个你之后,他后退一步,举起手放在帽檐下,向牧哥郑重地敬了个军礼,慌的牧哥不知如何是好。

“噢,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他对楞在一边的马仁花、白灵灵补充道:“在白凌河镇抓坏人时,是他奋不顾身挡住了歹徒的去路,帮了我们大忙了。当时太勿忙没来得及问姓名,现在居然又见面了。”

“伊然认的弟弟还能有错!”马仁花调侃着。

“你、你给我的钱太多了,我不能要。”牧哥还在想着那800元钱。

“什么钱?”白灵灵奇怪地问。

“走,都上车,今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地聚聚。”钟亦鸣大手一挥,领着众人上了车。

“梦里依旧”大饭店的包间里,四人落了座。除了钟亦鸣以外,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来。

钟亦鸣静静地观察着田牧哥,“他很英俊,也很沉稳。”他这样评价他。

“我、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牧哥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支吾着。

“我姓钟,名亦鸣,比你大四岁,今年三十三岁,你应该称呼我大哥。”他膛音很重,有一种重金属的声音,清脆而厚重。

“钟……亦鸣?”他的思想呆滞了,就像一只飞鸟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伊然……她还好吗?”钟亦鸣没再看他,凝视着端在手里的酒杯,里面的透明色液体印出他的影子,随着他眼里的哀痛,被他的手摇碎了。

他也不再看他,心突然变成了一块巨石,所有的思考都被压成了薄薄的一片。他再三思忖后谨慎地说:“伊姐姐跟我提到过你,说、说你们曾经是恋人,后来分开了。”

“她还说过什么?”他开始转动手里的酒杯,液体溢了出来,滴落在雪白的桌布上。

“还说,还说你们已经不可能。”他决心紧紧抓住被压成薄片的那一点点思维,守住“爱”的大门。

酒杯晃动的更利害了,他终于将剩酒一饮而尽。“那么,她向你许愿了。”他再问,头抬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脸色有些发白。

“年三十之夜,伊姐姐在雪地里对着冷月疯狂地拉着小提琴,她哭倒在雪地里,嘴里喊着‘亦鸣、亦鸣,你听到了吗,我在为你演奏哇!’她一直没有忘了你,然而,她得到的只有痛苦,一次比一次猛烈。”他把声音提高了,吼一样的说着。

“她拉的是《梁祝》。年三十之夜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透过月亮,我真的看见她了,就像一缕光,稍纵即逝,想抓也抓不住。牧哥,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她是我今生的最爱。求你了,带我去见她。”钟亦鸣凭着敏锐的洞察力,已经感觉到牧哥与伊然的关系不一般,他不惜委身求他。

牧哥浑身冰凉,那种感觉就像妈妈去世后的第一个冬天,穿着露着窟窿的破衣捡柴禾的感觉一样。“完了,‘五、一’节的婚礼没有了!”他紧闭双眼,有晶体从眼角溢出,虽然迟钝但很真切。

钟亦鸣一把抓住牧哥的手,“好兄弟,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旁边的马仁花和白灵灵已经哭的一塌糊涂,“牧哥,伊然她有说起过我们吗?”

田牧哥直直地望着她俩,那种眼神即让人害怕又叫人心痛。“这是她流着泪写给你们的信,后来被她揉成一团扔掉了,我捡了起来……”他递过来两张曾经揉皱过现在被抚平了的信纸。

“亲爱的仁花姐和灵灵妹:”白灵灵轻声念着,

“我很想念你们。屈指一算分离好几个月了。那些喧嚣、忙乱的生活已经成为过去,与你们在一起的快乐也成了奢侈的回忆。但是,不能忘记的是我们永远不变的友谊。

那天离开你们后,我坐上了往北开的火车,没有希望、没有目的,只是为了往前走……

我在车上遇见了个女孩儿,跟着去了她的家――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见过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破旧的茅屋,褴褛的衣衫,脏乱的村庄,孩子们没有学上。尽管如此,生长在这块贫脊土地上的善良而质朴的人们却学会用微笑与真诚待人。

我来到这里是个偶然,可我总觉着我必然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有让我自由呼吸的空间与体现自我价值的环境。

在村子里召开的全体村民大会上,面对失学的孩子们,面对一筹莫展的众乡亲,我自我推荐,当上了没有工资的山村女教师。你们千万不要给我泄气呀,这可是我最最心甘情愿做的一件事呀。

我现在有家了,新认下的弟弟叫田牧哥。哥哥叫田吟耕,是这个村的村长。此外还有个今年才八岁的侄女田苗苗。再加上你们俩,我已经是个拥有许许多多亲人的幸福人儿了。真希望你们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像在梦里看到的那样……”

信没有写完,女人们的眼泪流在脸上,男人们的眼泪却咽到了肚子里。

钟亦鸣开着北京吉普车在泥泞的土道上疾驶着,溅起的黑泥成片地飞落在两旁的雪地上,霎时,污浊破坏了洁白的安宁。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扫视着坐在旁边的田牧哥。他穿了件深灰色的羽绒服,敝着怀,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毛衣,毛衣的颜色与样式与他身上的所差无几,“是伊然织的。”他心里酸溜溜的。他几次想与他交谈,可是看到他一脸的凝重,只好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伊然居然把什么都跟他说了,可见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他有些恨也更加着急。可是转念一想,是他妈妈逼走了伊然。八个月了,天知道这八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无权责备伊然,更没有理由责怪这位坐在身边的“情敌”。

太阳已经快摸到山尖了,沉睡了许久的风开始慢慢苏醒,田间地头上的枯树枝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的牧童甩着鞭子轰赶着羊群走在了归家的路上。他看了下表:4:15,车子已经开了三个多小时了,白凌河镇就在眼前。他这是第二次开车来,已是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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