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14/735页


“嗯。”石青随口应付,随即冲对岸扬声高喊:“大伙儿不要慌,一个个来,后面还有筏。”原来他已到了。

对岸之人哪顾得许多,一哄而上,争抢着上筏。任石青再怎么劝说,只是不听。好在安离等人及时赶来,筏子多了,乱民这才安心,听从招呼,顺序上筏渡河。

二十只筏一次只能渡两三百人,对岸却有千余人。渡过第一批后,石青发现,悍民军和郡守兵一部分渡河,一部分在对岸监视,不再急着驱赶,任由征东军渡人过河。

对方果然是想赶人过河。石青心中一宽。

待上千人全部渡过颖水,已是午时。石青刚想喘口气,突听号角连天响起,悍民军与各地郡兵约有五六千人马,一起开拔,缓缓压了过来。

这是让我们走路了。石青有些郁闷,却不敢犹豫,立即下令南下。

北方五里外的高岗上,张遇面带玩味之色。“有趣。草寇中也有人才,竟将所有草寇收拢到一块了。”

豫州长史,被张遇勒令到军前效力的周勃殷勤道:“将军小心。这伙草寇已近千五之数,若继续用小队驱赶,对方一旦暴起,只怕我军会有损伤。”

张遇傲然一笑。“乌合之众!在某眼中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传令,二十小队游骑兵,隔蔽八十里宽度,搜索南下,步兵随后梳理,将那些旮旯里的老鼠都赶出来。这支草寇,由我亲带一百游骑盯着。”

石青令下,上千人的队伍滚滚向南。发现有无数陌生面孔在身边晃来晃去,石青知道有异,找人一问。原来,被渡之人一上岸,就被司扬强行收编。不知不觉,征东军已是拥有一千三百多人、五六十头耕牛、两三百多只猪羊、上千只鸡鸭的大部队。

这样的队伍有什么用?远的有汉末黄巾军,上百万人被几万禁军打得四散逃窜;近如有四十年前青州王弥的流民大军,二十多万人马,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只能四处逃窜,最后被逼得投靠刚刚起家,全族人丁不到二十万的匈奴人刘渊,促成了刘渊的大业。

思虑半响,石青唤来司扬、韩彭、孙霸等。行进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认为应该将征东军旗下部众区分开来。一种是勇武敢战之士。他们应该优先配备护甲、兵刃。象禁卫中军一样,专职作战。这种军士就叫志愿兵吧。一种是年青壮丁。稍加训练,可以做些后勤运送,辎重制造等等事项,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他们作战。嗯,他们就叫义务兵吧。再有一种不是兵了是民;将没有战力的老幼妇孺组织起来,让他们像普通百姓一样依据特长,做些营生。这些人交给孙叔管带,就叫民部吧。大家以为如何?”

“想法不错!”韩彭率先赞同。“兵贵精不贵多。就像我们高力士,原本可以和任何对手一战,后来征东军人多了,我们分散了,战力反而弱了。”

司扬附和道:“是这个理。我看到废物,心里就别扭,带兵当带虎贲。”他突然惊异一声:“蝎子,行啊,知道上心了。”

石青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道:“既如此,休息的时候,大家把这些锊一锊。以我之意,志愿兵分成五部,子弘大哥、逊之、文直、破符(丁析字)、侗图各带一部。义务兵由崔宦、张炜统带。民部嘛,让牛子哥哥带几个威武之士帮孙叔镇制一段时间。”

万牛子身子魁伟,脸黑似漆,虬髯如钢针。平时就是一幅凶恶模样,一旦发起怒,真个是恶鬼投生、夜叉降世,用来吓唬镇制最为合适。

“我呢?毒蝎,怎么没我的事?”安离忍不住质问,石青一直没提到他。

石青诚挚地说道:“安平将军。你是要回南方的人,就不要为征东军操心了。”

安离一窒,随即郁郁道:“蝎子,你决定不去南方了?”

石青点头默认,环顾四周一眼,缓缓说道:“子弘哥哥说的好,我们若到了南方,不是被憋死,就是要改变自己,变成一个逢迎谄媚、阴柔懦弱之人。我不想改变,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我不去南方。”

安离有些尴尬,这些人是他的袍泽,曾经并肩拼杀,曾经同生共死。但是,他却不得不和他们分开。嗫嚅了一下,安离问道:“蝎子,你们准备干什么…可想好出路?”

听到他的问题,众人的目光转移到石青身上。是啊,他们的出路在哪里?他们的头领可想好出路?

同伴的殷殷期待,让石青有些沉重,稍一犹豫,他斟酌着语气试探道:“其实,我们可以…投了悍民军。”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八章 风起云涌

投靠悍民军不是一时臆想,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征东军不南下投晋,在北方还能投谁?军屯枋头养精蓄锐的氐人、躲在辽西对中原虎视眈眈的鲜卑慕容、抑或是即将灭亡的羯人石赵…无论投靠哪一方,对征东军来说,也许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可石青无法容忍。因为,他是汉人,他渴望与族人并肩战斗。

中原有很多汉人。晋室南渡,一小部分随其南下,大部分仍然留在中原,以数量论,汉人仍是北方第一大族。尽管如此,石青却没有其他选择。

几十年来,北地汉人分化出不同的圈子。有南和张氏这样的世族,有聚在乞活旗下的民众,有麻秋、王朗等各军军主,还有许多依附羌、氐等胡族求存,更多的是以地方豪雄为代表,散居四处的坞堡壁垒。这些圈子和征东军一样,散乱如沙,在乱世中挣扎求存,毫无建树;无法引起石青的共鸣。

悍民军不同。

在倾颓之时,于崩溃之即,悍民军最终举起了汉人的战旗。

无论出于主观还是客观,无论有多少瑕疵诟病,中原大地被各种式样的胡人战旗湮没之即,唯有悍民军举起了属于汉人的战旗。

这是汉民族首次的觉醒,很盲目,无知无觉,但是,这确实是民族意识的初醒。

受过民族启蒙教育的石青没法选择,只能站在这面旗下。

羞答答地说出“投降”二字,石青没有听到预料的反对声浪。

有一点他没弄明白。乱世之中,当效忠主体荡然无存之时,投降已成为常态。投降是一种选择,意味着出路,不是难堪之事。胡人的统治思维是弱者的降服,他们鄙视虚假的忠诚。几十年来,受这种思维的影响,北方人已习惯改换门庭。三姓家奴、四姓家奴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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