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2/735页


“汝言甚善。”

石虎赞许,稍顷又道:“张宾与先王休戚与共,张举与孤同气相连,及至世儿,当拔张豺以为用。传旨,拔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吏部尚书。”

竺道安默默侍立,暗自寻思:师兄所言,果不其然。若是虎王身子大好,自然可以制衡张举、李农以及羌、氐诸族;可如今他久病难愈,无力理政,依然玩火算计,石赵完矣。难道他不明白,他意欲制衡之人,任何一个都能讲中原搅得天翻地覆?恩,罢了。我该学师兄,远走他方,隔岸观火。

主意一定,竺道安辞别石虎,回到上林观,唤来几个西域和尚交待了几句,便收拾经书文卷,带一百多沙弥径奔南方。

三日后,竺道安一行抵达枋头氐人军屯区。车骑将军蒲洪得报,率亲人子弟相迎。

“佛光普照,众人平等。竺道安欲往河南,弘扬佛法,普渡河南生民。”寒暄客气之后,竺道安道出去意。

蒲洪年已六旬,依旧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问道:“观主从邺城来,可有朝廷消息相告?”

竺道安拿眼一扫,见蒲洪儿孙几十,个个雄武不凡,心中一动:大乱将至,氐人或许借势而起;和尚当早纳善缘。以利来日弘扬佛法。将邺城之事详实告知后,竺道安告辞而去,由枋头渡黄河,至嵩山安顿下来,改法号为释道安。自此详研佛理,注释经文,成为一代大师。

竺道安走后。蒲洪接到邺城征调令,当即大喜,纠集近四万部众,倾巢而出。

蒲洪之子蒲健进言道:“父亲,赵王意欲糜耗氐人,我等岂能轻出大军?须防折损过多,伤了元气。”

蒲洪大笑道:“钢刀越磨越利,军队愈打愈强;大乱在即,英雄好汉,岂有怕厮杀之理。况且,某需要兵甲,不出兵,黎阳仓怎会配发兵甲。哼!此次配给,某不准备归仓了。”

石虎搜刮天下财富,在河北建了四个大仓。既为黎阳仓、乐陵仓、邺城仓、襄城仓。仓内粮食布帛、盐铁盔甲不计其数。专供征募士兵之用,征募士兵战后解散,兵刃盔甲再度归仓。氐人、羌人、乞活被征调出征,都如此例。

蒲洪接到征调令之时,军屯于聂头的羌人首领、冠军大将军姚弋仲也接到了征调令。其子姚襄道:“高力士凶悍难战,我等当小心避战,保存元气。”

姚弋仲大怒:“移居中原凡十六载,汉人文事汝没学会,汉人腹中勾斗之奸诈汝倒甚是精通。如此心胸,岂是英雄?某当以八千羌族儿郎横扫一万高力,汝可拭目以待。”随后,点起八千人马,前往邺城,求取兵刃甲具。

竺道安离开邺城之后,几个西域和尚来见石虎,言谈间无意说道:“我等在西域看见大和尚,大和尚意欲返回天竺。莫非是受陛下所托?”

“大和尚坐化已有三月,各位岂能再见?”石虎惊疑不定,命人打开佛图澄坟墓,揭棺后只见其中横卧一只石雕猛虎,猛虎栩栩如生,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死了。

一见之下,石虎气怒攻心,顿时昏死过去。

第二日,石虎苏醒;值守郎将奏报,姚弋仲应招率兵前来,意欲向陛下辞行。

石虎命令在领兵省赐宴招待姚弋仲。

姚弋仲不吃,对招待之人怒吼道:“陛下让我率兵击贼,我来见陛下请示击贼之策,哪是来吃饭的?”争着吵着要见石虎。

石虎无奈,强撑着身体召见。姚弋仲见石虎后直言道:“死个儿子有什么大不了。小时候,你该教儿子向善;既然没能使他向善,杀了也就杀了。为何想不开,还要为此生病?如今陛下重病不能理事,太子年幼,这样下去,天下就要大乱了。你应该为这些着急,不应该担心贼子,也不要再为死个儿子忧虑。”

姚弋仲为人粗狂,不知礼数,对人说话,从来不加虚饰,也不会客套;石虎知道他的性格,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升他为侍中,持节;又赏赐宝马重铠。

姚弋仲在石虎面前穿上重铠,骑上宝马,舞槊大呼:“你看老羌能不能杀贼。”骑马径直去了。

二月初,成皋。悍民军大营。

王泰、张遇,这对悍民军双璧,并肩进入中军大帐。帐内上首,一位青年将军虎踞熊蹲,正自凝神沉思。听见脚步声,青年将军微一扬眉,双眸精光四射,锋锐犀利。正是悍民军军帅、后赵征虏将军石闵。

悍民军双璧性格不同。

王泰豪爽沉稳,略带少许骄矜。

张遇精明,锋芒毕露,只是眼中不时闪过阴鸷之色。

行罢军礼,王泰会退一步,沉默侍立,张遇再度躬身,亢声道:“将军!梁犊猖狂,一部围了成皋,一部分掠荥阳、陈留;视悍民军如无物!张遇请领一军出战,定要让贼子知道我悍民军的厉害。”

石闵虎目一扫,沉声道:“战事如人事;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司空麾下十万乞活,五十万丁口,犹知珍视;悍民军,区区万余,更当珍惜,否则,刘宁军、豫州郡兵的下场就是我等前辙。”

洛阳、新安两场大战,李农、石闵两支主力避战不出;刘宁军、豫州郡兵、张贺度三支偏师对敌十万征东军,以至于损失惨重,豫州刺史也因此丧命。

“张遇亦知其中道理,只心中不忿,梁犊跳梁小丑竟敢小觑天下英雄。”张遇一笑,不再坚持请战。

“梁犊的日子到头了。邺城来报。燕王亲率宿卫军及羌、氐两族青壮,计十万大军来援。哼!二十万大军,压也把高力士压垮了,这场战事即将结束…”石闵似乎有些遗憾,旋即语气一转,肃然道:“石某请二位前来,实因有要事相托。”

王泰、张遇闻言,一起躬身施礼。“将军有事,但请吩咐,‘相托’二字,麾下怎敢承受!”

石闵欣然颌首,眼中闪现追思之色。“悍民军成军十载,从五千到一万;成长何其慢也?二位,可知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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