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550/735页


……。

从午初开始,石青、慕容恪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两人顾不得吃顾不得喝,撇开中人王彬之,一点点地掰算计较。到午后申正时分,双方依然有着巨大的分歧,王彬之这时候开始发挥中人的角色,出面请石青让步,将幽州南部城池和生民还给燕国,燕国将鲁口、安平送给魏国以为谢。

石青最终给了王彬之一个面子,答应把幽州南部城池归还给燕国,但是掳掠的几万生民不能归还。

王彬之转而请求慕容恪做出让步,慕容恪犹豫一阵,最终决定放弃被掳掠走的几万人丁。

至此,和谈条款有了一个雏形,剩下的就是商量如何善后,如何交接等细节了。王彬之提议,这些琐事勿须双方主帅参与,派出使者商谈即刻。

石青和慕容恪没有提出反对,双方约定明日再进行事务性商谈。慕容恪对议和条款还算满意,临别之际,先向石青礼貌性地一揖,又和王彬之寒暄了一阵,这才转身离开,踩着踏板登上自己的坐船。

“辅国将军。你看那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恪登上坐船,正想命水手抽取踏板离开之时,一个撑篙固定坐船的水手指着北边向他提醒示意。

慕容恪踮起脚尖,隔着王彬之坐船向对面望去,但见北岸冲出一只小舟,飞快地靠上石青坐船,两个通传信使模样的士卒不待小舟挺稳便飞身登上石青坐船,神情慌张地禀报着什么。

“啊――对方通传信使如此慌张,当是出了什么大事。若是如此……”

慕容恪心中一激灵。急声喝道“且住!”

喝住抽取踏板的水手。慕容恪快步冲上王彬之坐船,径直奔到靠近北边的船舷边,侧耳凝目向石青的坐船打听动静。

石青的坐船距离王彬之大约二三十步,若非大喊大叫,平常间的话语在这个距离很难听到。侧耳听了一阵,慕容恪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只好眯缝起双眼,细细打量对方船上之人的神色。正在这时,石青坐船上突然哀声大作,石青包括随身的护卫,甚至刚刚登上船的两个通传信使一起捶胸大哭起来,看起来十分伤心悲痛。

咦?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恪正在诧异,河风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之声:“祖老爷子――你还没把凤儿嫁给石青,怎么突然就去了。你让凤儿怎么办呢――”

“祖老爷子…祖老爷子…祖老爷子…祖老爷子…”

河面上哭声越来越大,不用侧耳细听就能传到王彬之坐船上。慕容恪听到后忍不住有些遗憾,燕国的细作将石青的诸般底细打探的很清楚;所以他知道石青和祖士稚的孙女祖凤订有婚约,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祖凤之父祖胤过世了。这等事对于石青或者祖凤来说也许是伤心欲绝的惨事,与两国军事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叹息一声,慕容恪下了王彬之坐船,回转滹沱河南岸。

哭声依然在继续,石青坐船在哭声中缓慢地靠向北岸,待他们上了岸,冉胤过世的消息迅速在魏军中传开,出自三义连环坞的士卒旋即放声哀嚎。一时间,上万魏军尽皆被悲哀所笼罩。

石青带着护卫和两个通传信使悲悲戚戚地回到大营,待帅帐帷幕放下之后,他用双手在脸上一抹,眼里哪还有半点哀伤和眼泪,有的只是汹涌燃烧的怒火。“汝适才说什么?是不是说王泰夜袭官渡浮桥,工匠营全营覆没,豫州军渡过黄河,杀进了枋头!”

原来这两个通传信使传来的是豫州军突然发难的十万火急之军情,石青唯恐慕容恪看出破绽,影响停战和谈;紧急时刻,只好假托祖胤逝世,命令船上众人齐声痛哭,将这个假消息传给慕容恪知道。

第六集 第六十二章 枋头之变

四月十六夜。王泰率五千精锐豫州军为前锋,突袭守护官渡浮桥的新义军工匠营。是夜子时,王泰兵分两路,一路迅速控制了浮桥,一路潜到新义军营地附近后突然发难。

石青一直很重视官渡浮桥的守护,河中有衡水营水寨,陆上专门立下一座旱营供协防步卒驻扎,这个旱营从来没有空置过,先是陆战营驻扎于此,陆战营西进关中后,石青命令亲卫步兵营赶来接防;步兵亲卫营北上之后,工匠营又来了。

旱营、水寨相互依托,衡水营、工匠营合计近死前人马,守护浮桥原本问题不大,谁知道慕容恪突入乐陵,衡水营东下协防历城一带河道,石青远在幽州,不经意间把官渡浮桥这个平静的角落给遗忘了,没有额外向这儿增兵。这无疑让豫州军突袭、控制浮桥成为可能。

变起于仓猝之间,工匠营大半士卒还未睡醒就被突进营地的豫州军一一斩杀,剩下的一部分士卒失去编制,或三五成群,或各自为战,终究没能挽回局势。双方一夜厮杀,除十几名落水者幸运逃生之外,新义军工匠营自校尉张巧儿以降尽皆战死,可谓全军覆没。

四月十七早。

王泰率本部先锋继续北上,攻击目标指向西枋城和淇河渡口,意图切断枋头和东边黎阳、邺城等地间的联系。

张遇率一万豫州军主力跨过黄河,直扑汲县。与此同时,荆州刺史乐弘在悬瓠城一带集结出一万人马,沿黄河向西,日夜兼程赶赴荥阳,试图突入司州。

张遇的枋头攻略是围城打援,他试图通过围城把枋头、河内的新义军吸引到汲县一举围歼,一战安定河内、枋头,接应并州军和蒲健氐人部出轵关占据淇河西岸,以应付黎阳、邺城赶来的后续魏军。

枋头攻略是豫州军的第一步,这一步实现后,豫州军将会转回河南,或向西配合乐弘取下洛阳、新安,或向东夺取陈留,窥视兖州,见机行事。

张遇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因为他对司州和枋头的虚实了若指掌。

前两年,司州被梁犊的征东军祸害了一遭,后来又被石赵任命的刺史刘国祸害了一遭,民生因此凋零,以至比青兖豫诸州还要困僻,诺大的司州算上在崤函以及熊耳山里避乱的也未必有五万口人丁,石青任命的司州将军魏统麾下最多不过三千众,这点人手还被分散在金墉城和荥阳两地;乐弘麾下人马数倍于对手,应付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

枋头以前比司州强得多,可在蒲洪和新义军一战后,境况和司州相差仿佛。枋头的青壮不是战死就是被裹挟到了并州上党,剩下的数量少得可怜。新义军枋头营之所以能够组建,全赖石青从关中带回两千多名籍贯枋头的屠军士卒。校尉左敬亭以此为班底,组建了一个四千余人的枋头营,分别驻守在西枋城、汲县、修武、获嘉四地,主要用于维持当地治安。

这点人马原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张遇之所以动用一万五千大军,为的是防备淇河东边的黎阳,那里驻有张温的两万人马。

当天午后,张遇率部赶到汲县城下,一万豫州军分作三支,堵住汲县南、北、东三面城门,然后伐木立寨,连夜赶制云梯、撞车等攻城器具。豫州军人马数量过少,无力对汲县四面围困。张遇索性在汲县西门留下一道空隙,以此增加其他各地新义军救援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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