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565/735页


在悬瓠城和周勃一番深谈,周方知道叔叔有暗中结好石青为汝南周氏留条后路的意思,自此以后他便留了暗助新义军的心思。可是没过几天,荆州传来好消息,桓温愿意接纳张遇,并帮助豫州军对抗石青。这个消息让周方的心思再次产生动摇。荆州军一己之力灭亡成汉国,威名赫赫,非同小可;若是有桓温襄助,豫州就此有了和石青一搏之力。这样的话,汝南周氏实在没必要急着改换门庭。

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周方跟随张遇北上,单领一部人马驻守官渡浮桥。他对张遇此次行事抱有极大期望,是以北上以来兢兢业业为豫州军打算。直到张凡动手突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思才发生了变化。作为官渡守将,浮桥对于豫州军的意义他比谁都清楚。敌军突然袭营,气势汹汹,旱寨看来多半不保。浮桥一丢,张遇被阻在黄河之北,和桓温联手之事便成灰灰。这一刻周方福至心灵,头脑从未有地清明。一面感叹石青的好运,一面着手准备投靠对手。

鉴于以前得罪过石青,周方擂鼓聚众打算集结麾下人马一道归降,力争以几千士卒为资本挽回些不良影响。哪知道慌乱之中集结人马难上加难,再则张凡不明就里,拼命地捣乱,让他敲鼓聚众、率部归降的打算彻底落空,处心积虑堂堂正正的顺天归义之举就此作罢不说,此时如同贪生怕死之辈一般,被张凡勒令放下兵刃、蹲身抱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方脸颊哆嗦,身子颤抖,怒目瞪向张凡。张凡见状,双目一扬,胸腹扩张,眼看就要大声爆喝。周方忽然长叹一声,抱头蹲了下来,下蹲时还不忘喊道:“豫州的兄弟,住手――随周某一道归降新义军吧。”

远处的豫州军没有听见周方的声音,还未做出反应,近处的亲卫不仅听到、还见到了主将抱头蹲身的姿势,主将已经如此,他们哪有必要再拼命,当下被蝎子蛰了般,甩手扔掉兵刃,抱头蹲了下来。

“汝姓甚名谁,在豫州担任何职?”张凡踱到周方面前低头喝问。

“某姓周名方,字行矩,忝为豫州牧麾下行军司马…”周方回了一句,被人居高临下地喝问让他感觉不自在,他身子动了动,一边抬身待起,一边道:“周方乃汝南……”

张凡却没继续停下去,转头对先锋部士卒说道:“大伙一起大声喊――周方已然归降,豫州军士卒还不速速归降,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先锋部士卒依令齐声高呼:“周方已然归降,豫州军士卒还不速速归降,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周方已然归降,豫州军士卒还不速速归降,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几十人一起高喊,声音能传遍整个旱寨。豫州军听到后,即刻有了反应,零星抵抗的,当即抛下兵刃归降,正在向西、南方向逃走躲避的,也跟着放慢了脚步,竟然可以归降,何必再冒险往陷坑里跑呢?

看到豫州军士卒纷纷投降,张凡一咧嘴,哈哈大笑。这次的功劳当真不小!

闪眼间,张凡瞥见周方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当下止住笑声,问道:“汝有何话要说?”

周方整了整衣甲,矜持着说道:“适才将军问及周方姓氏,实不相瞒,乃汝南周氏子弟,汝南周氏乃数百年大家,渊源追溯可至……”

“住口!”

张凡厉喝一声,打断了周方,战事尚未结束,不知还有多少善后之事需要忙碌,他哪有空闲和周方闲话汝南周氏渊源。恼怒地瞪了周方一眼,张凡恶狠狠道:“蹲下!降将就要有降将的本份。”

周方被噎得差点昏厥过去,只是看到对方那双恶狠狠的眼睛,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缓缓蹲了下去。张凡这才满意,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迎上走过来的魏统,老远便笑着招呼道:“魏将军,大喜大喜,官渡旱寨终于重归新义军掌握了。”

魏统同样喜不自胜,哈哈笑道:“军司马机智果敢,临阵勇猛,实是一员将才,本将军定会上禀石帅,对军司马这等人才大力拔擢才是。”

两人寒暄了一阵,魏统瞅了瞅天色,对张凡说道:“此战虽然拿下官渡,我等却不可大意,需尽快建立防御,谨防豫州军反扑。眼看天快要亮了,张司马不如率麾下马军巡守浮桥,建立警戒。至于靡勒降兵,打扫战场、重筑防御这些差事交给司州军就是。”

张凡听出魏统有将豫州降兵并入司州军的意思,他没有反对,只在心里暗自好笑:你魏统不是从青兖出来的,不知道石帅的手段,自以为可以随便处置降兵吗?哼哼,你为了兼并降兵不怕善后的繁杂,我乐得和麾下兄弟轻松片刻。

“辛苦魏将军了,张凡恭命不如从命,这就带兄弟们巡守浮桥,布置游骑斥候去了。”张凡笑着向魏统拱手告辞。

石青立旱寨防范的对象主要是豫州张遇,因此只在浮桥南端的官渡建立营寨,没在浮桥北端汲县方向立营。官渡浮桥重要无比,但是各方争夺的是能控制浮桥的旱寨,并不是浮桥本身。浮桥平日的值守只需一小队士卒能看护好中段的吊桥便可以了。

豫州军也安排有一队士卒不分昼夜地看护吊桥,旱寨战事发生后,这队士卒见势不妙,早早放下吊桥,逃到汲县方向去了。

在官渡四周安排下巡视游骑和斥候探马之后,张凡命令马军大部留在旱营休息,自己亲率一小队士卒来到浮桥中段。此时天已朦胧亮了,在豫州军士卒放下的吊桥上来回走了几趟,张凡吩咐道:“到北边去几个兄弟,把两边吊桥绞起来。让张遇留在枋头等死吧――”

几个士卒依令去了北边,和南边一起绞动轱辘,将吊桥升到半空,浮桥一分为二,一个九丈余宽的缺口从中显露出来。

北边的士卒把缆绳固定好,然后系上早已备好的绳索跳进黄河,在南边袍泽的拉扯下,回到浮桥南端。

“好了。你们十个留下来盯着对面,一有动静,即刻回报旱寨。其他人随张某回营休息。”张凡打了个哈欠,转头返回旱营,连日长途跋涉,再加上凌晨一场鏖战,他确实十分疲累。

张凡沿着浮桥走了一二十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啊――是豫州军!豫州军来了――”

听到“豫州军”三个字,张凡猛一激灵,疲累不翼而飞。急转身向后看去,但见薄薄的河雾中,吊桥对面的浮桥上影影绰绰显出不少士卒的身影。张凡不用考虑就知道来得必定是豫州军。

“奶奶的!来得真快――”张凡不满地咒骂了一声,扯过一个士卒吩咐道:“去!禀报司州将军,就说豫州军来了,让他加紧布置防御。”

士卒应命而去,张凡招呼身后士卒道:“走!我等回去守护吊桥!”

“军司马。是否多调些兄弟过来,凭我们四五十人只怕守不住吊桥。”一个士卒开口提醒了一句。

“笨蛋!浮桥就这么窄,人来得再多只能在后面干看,哪有什么用?”

张凡瞪了进言的士卒一眼,顺便点拨道:“对方若是没船,吊桥这儿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有我们在,任他前军万马也难越过。对方若是有船,我们撤回去在旱寨阻击,不让其登上堤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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