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603/735页


“不用了,又是过汝水又是过淮河,还有好几百里路程,怎么也得七八天才能来回。石某等不了这么久。哎——”

又叹了一口气,石青淡淡地吩咐道:“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明早出发,咱们去羊市。”

何三娃一惊,急道:“大将军去羊市干嘛,不会想应诏南下吧!”

石青沉思道:“这几天本将军想通了,南下建康看似冒险其实似危实安。有民王坐镇邺城,朝廷定然不敢对本将军太过分,否则就是逼迫中原自立。朝廷诸公虽然不愿作为,脑子却一个比一个聪明,绝不会干出如此愚蠢之事。本将军推测,南下建康最坏的可能就是朝廷会挟持本将军以便号令中原,这是本将军要担当的最主要风险,当然,这种可能其实非常小,与几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相比,冒些风险完全值得。而且,只要我等早作准备,就算大晋朝廷有这个意图也未必能得逞。”

“不行的,真的不行,大将军不能冒险,一点风险都不能冒。”何三娃讲不出多的道理,只是翻来覆去地反对谏劝。

“汝毋须多言,本将军知道轻重。”

石青不容置疑地止住何三娃,绝然说道:“石某出身乱世流民,深知民众煎熬之苦。成立新义军之根本就是卫护贫贱之民,不愿让他们继续遭受杀戮欺压。奈何成军以来,受形势桎梏,石某不仅未给下辖民众带去温饱安宁,反将无数贫民子弟推上战场,数之不尽的好男儿因此失去生命;每每思及此处,石某彻夜难寐羞煞愧煞。现如今,有几十万民众危在旦夕,生命随时可能会因饥饿消失。而这些只需石某稍微冒些风险就能挽回,石某有何理由畏缩不前?若是置几十万生命于不顾,石某与世家高门、大晋皇室有何区别?日后有何脸面自称英雄豪杰?有何脸面畅言救民众于水火?”

“可是……”

何三娃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只知道不应该让石青南下建康,却说不出道理,也不敢顶撞石青过甚。

“大将军。羊市来消息了。”一名亲卫领着两位风尘仆仆的信使进入帅帐。

信使带来的消息印证了石青先前不详的预感,郎闿抵达羊市之后,和殷浩商量双方交割传国玉玺和粮粟事宜。殷浩明面上答应了郎闿的要求,暗地里却已粮船尚未聚齐、天气恶劣风浪太大等诸般理由推搪拖延。两天后,郎闿感觉到蹊跷,便让张凡遣人快马回报石青,自己留在羊市继续和殷浩纠缠。

“褚衰、殷浩,一在羊市,一在悬瓠城,配合的紧密无间,若说对石某没有一点企图,只怕无人相信。只是,哼哼…一群绵羊也敢困住虎豹,石某岂是汝等任意摆布的么?”

听信使说罢羊市概况,石青连声冷笑,冷笑声中,他忽然一拍案几,厉喝道:“何三娃听令。”

何三娃一个激灵,习惯性地大声应道:“何三娃在此,请大将军吩咐——”

“何三娃!本将军有几条将令需要汝加急通传,用心听好了——”石青虎踞龙盘一般端坐在帅案之后,沉声说道:

“第一,传令邺城刘征大人,郎闿、刘群皆是忠义之士,石某南下之时,请刘征大人与其同心协力,辅佐民王,稳定邺城朝政,完成灾民赈济、胡人汉化等诸般紧急事宜。”

“第二,传令长安王猛,命其即刻出关,以代理征北大将军之职赶往冀州城坐镇,防备燕军大举入侵。拔天水赵俱为雍州刺史,关中文事由赵俱负责,武事由雍州将军韩彭、秦州将军诸葛攸负责。勒令魏统、诸葛攸,小心戒备,防止司马勋、张重华偷袭。”

“第三,传令郗超,命其即刻回返建康,到朱雀航联络方正君子赵谏,会同安离、黎半山,在建康秘密组建大将军行辕,打探大晋朝廷动向意图,暗中卫护本将军安全,探查进出建康通路,关键时刻随本将军杀出建康。”

“第四,传令孙霸,命令天骑营多带连弩,分散成小股潜入建康,与郗超、赵谏建立联系,关键时刻,充当本将军突围主力。”

“第五,传令苏忘,衡水营急速南下淮泗,找张凡、周勃索要船只,然后在淮泗水域一带巡弋,随时准备接应本将军。”

接连下达了五条将领,石青缓了口气,随即拍案吼道:“真正的虎豹从来不会畏惧战斗。大晋朝廷若敢对石某滋生凶念,石某必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利爪什么是獠牙!”

“末将愿追随大将军左右!”正在默记将令的何三娃闻言一振,扬声喝道:“大晋朝廷若敢心怀不轨,末将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第七集 第二十五章 窝盔西进

大晋永和八年元月十一,病体痊愈的石青接受了大晋朝廷的诏命,在国丈褚衰的陪同下南下建康拜偈天子。

元月十五,后来的元宵佳节这一天,石青、褚衰抵达羊市,邺城、建康之间陷入僵局的交割事项重新运作起来,褚衰以奉玺使的身份从石青手中接过玉玺,郎闿以敬献副使的身份率张凡人马接掌了大晋船队。在石青的要求下,各种交接仪式草草结束,当天晚上,聚集在羊市的各方士人分作两路一哄而散,一路随粮船向北赶赴颍川阳翟渡口;一路顺流而下,走泗口、洪泽湖、高邮湖直抵长江,然后逆流而上赶赴建康。

随着粮队北上,石青临行前将令的次第到达,关于征北大将军南下拜偈天子的传闻慢慢在中原扩散开来。知情的如天骑营、衡水营开始依令收拾行装,南下江淮。不知情的,议论纷纷,有的是担心,有的是欣慰。

元月十八,消息传到建康,麻秋得报后呆怔了一阵,随即默然来到南台别野,遣退宫人之后命韩氏弹琴助兴,他则自斟自饮,一边浅饮小酌一边沉思谋算。

韩氏很快发现异常,三曲奏罢,便来到麻秋,拈起酒壶为麻秋斟了一杯酒,轻声问道:“民王有心事?”

“云重终究年青气盛,免不了有时会浮躁啊。”麻秋叹了一声,一扬颈项饮干韩氏呈上的美酒。

韩氏目光一闪,温言向麻秋打听详情,得知缘由后,轻笑道:“姑爷虽然有些莽撞,只叹息之人该当是朝中诸公,不该是民王。”

麻秋深沉地瞥了一眼,问道:“这是为何?”

韩氏嫣然笑道:“朝中有很多臣公追随姑爷时日长久,与姑爷休戚与共,自然忧虑姑爷安危,民王和他们不同,是姑爷追随民王,不是民王追随姑爷。首领者为唯一,是以朝中诸公会为可能失去首领而忧虑;追随者众多,如民王这等首领哪能顾及到每一位追随者的安危呢?”

麻秋思虑半响,点头道:“汝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云重与寡人不是普通上下臣属关系,他是麻姑夫婿,是抵挡燕军南下之中流砥柱,若有什么意外,不仅麻姑难过,北方燕国也不会让寡人省心。”

韩氏似乎看透麻秋既希望石青出事以摆脱自身桎梏,又担心石青不在自己独力难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似笑非笑地望着麻秋,柔声劝道:“既然如此,民王当早作打算才是。”

“如何做呢?”麻秋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他将手中的酒盏篡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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