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情箭全集》第10/62页


紧握着紫凌烟的两手,谢青枫恳切的道:“小媚,这才是我日常惯见的小媚,果决、冷静、不慌乱、有毅力,干你这一行,原该具有这些基本条件,像刚刚那样,不免令我怀疑,多少年来,你是怎么混过来的了?”

紫凌烟赧然道:“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嘛,青枫,你也不用说风凉话来调侃我……”

谢青枫淡淡一笑:“肺腑之言,怎谓调侃?你回去准备着,好生防范,假设我的判断不错,要出事,就在这几天,若没有事,亦就不会再有事了。”

紫凌烟忙道:“如果侥幸――他们没追出我来,青枫,就不必窝里反了吧?”

谢青枫叹着气道:“设若如此,当然可以暂且相安无事,但你容身在这样一个充满血腥酷厉又毫无人性温暖的环境里,终究亦非长久之计,小媚,天下有许多许多杀手,你们不是最后的一群――你明白我的意思?”

紫凌烟颇有感触的点着头:“我想,我明白……”

谢青枫缓缓的道:“不,小媚,你可能只明白其中一部份,而不是明白全部;人间世,在各个角落里都蕴藏着苦难与不幸、危殆同杀机――或者那是一个卖疯狗肉的老头子;一个对人生见解偏激,神智错乱的女人;或者是一匹突然脱缰发狂的怒马;也可能是一间迷漫浓烟的炕房;而生老病死,诸般怨恨邪恶;而雪亮的钢刀快剑,都具有同一效果,分别只在有形与无形罢了。小媚,现在你明白了么?”

觉得身上出奇的寒冷,紫凌烟用力贴紧谢青枫,声调都有些走音了:“大概明白了吧……青枫,活得好无趣啊……”

谢青枫轻声道:“人生也有它美好亮丽的一面,小媚,得要看你从什么角度、站在什么立场去看它,不过,在‘北斗七星会’里,恐怕你难以察觉……”

紫凌烟好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她又是一激灵,凄凄惶惶的道:“我得走了,但青枫,万一发生问题,我要怎么通知你,和你联络?”

谢青枫不慌不忙的从衫内腰带上取出一只六孔竹哨,哨子只有三寸长,笔管粗细得那么一小截,他递给紫凌烟,微笑着道:“我会一直守候在你们老窑附近,遇到危险,你就吹这只哨子,然后,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我以什么方式来援救你,但请相信我,我绝对尽心尽力,而且,就在你身边!”

激动的拥抱着谢青枫,紫凌烟身子微微颤抖,禁不住哽咽起来:“不止在我身边……青枫,你还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心里……”

冷洌的河面上,忽然有一圈圈的涟漪扩散,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孤伶伶的掠着河水飞过,大寒天里,形单影只,越显那等空茫无奈。

紫凌烟凝视着鸟儿化为一点,再化冥杳,十分伤感的呢喃着:

“我觉得……我好像这只鸟,天地苍茫,竟有无处容身之感……”

谢青枫拍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好柔好柔的道:“既然心里有我,就不该觉得孤单无助,小媚,放宽心,一切我来担待。”

万般不愿的离开谢青枫怀抱,紫凌烟站起身来,依依难舍的道:“辰光不早,青枫,我真得走了……”

谢青枫的笑容亦显得牵强僵凝,他霍然起立,语声铿锵的道:“你向东边走,我往西边去,小媚,然后我们结成个圆,在圆心里相会;

不必回头,因为面朝面碰上比回头张望来得实际。“

于是,两个人分向而行,双方背影逐渐远去,果然都没有回头,谢青枫说得对,依依回首盼顾,怎比得面朝面的再会?

小河河面上,仍然烟生水寒,两岸的衰草,也像更瑟缩了……

天色尚未近晚,山野林间,幕霭又已沉沉,仿佛漫漫雾气,又若一片轻纱笼罩,阴冷潮湿中,另泛着一股看不见的肃煞之气。

在这里,似乎随时随刻,都有这么一种令人感到闷滞的压力存在,而情景亦都不变,总是迷蒙得看不清人的心、人的性。一切都似隔在恍惚之后……

紫凌烟回来的时候,出乎她意外的,是二哥曹又难早在路口等着了。

抛镫下马,紫凌烟任是心如小鹿乱撞,表面上却仍沉得住气,她随手将缰绳绕在手指,如平常那样嘻笑不拘:“原来是二哥,大冷的天,二哥不在屋里烤火纳福,却跑来外面吹风受冻,怕是这几天闲慌了吧?要不要妹子陪你玩几局牙骨牌?”

曹又难望了紫凌烟一眼,宽大的黄脸膛上不露丁点表情,他冷漠的道:“我是来等你的,七妹,老大已问过你几十遍了,如今情势不好,你反倒朝外跑得勤!”

紫凌烟笑道:“横竖没有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到外面找乐子散散心,还真够闷气的。”

顿了顿,她扬起眉梢问:“老大这么急着找我干嘛?可是前些日那桩公案有了什么新发现?”

曹又难生硬的道:“不错,我等在这里快有两个时辰,就是奉了老大之命,专候着你传达这个消息。”

心腔子猛然收缩,紫凌烟反倒倩笑如花:“真有这么急切法儿?还劳驾二哥顶着满山寒气到路口来等?其实我早一步知道,晚一步知道都不要紧,凡事有你们几位老哥拿主意,都是一等一的高招,该怎么办还错得了?”

曹又难的眼神冷沉幽邃,实在看不出他肚皮内有什么玄机,招招手,他道:“我们走吧,七妹!”

紫凌烟牵着坐骑,刚想循着山路往台地小红楼的方向走,曹又难已抢前一步,横拦在马头之前,他伸手朝着左边那条小径一指,漠然道:“从这里去。”

紫凌烟脸上的肌肉刹时僵硬了,但又立刻恢复如常,她故意装出一副讶异之态:“这里是去哪儿?二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去?”曹又难似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也等着她有此一问;顺水顺流的道:

“在家里不好行事,老大特地挪了个窝,大伙都在等着我们商议正办,到了地头,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有此一举了,七妹,这边走。”

家里为什么“不好行事”?行什么事?山林之中凄风寒雾,却偏偏挑在那种不适宜的地方商议“正办”,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这桩桩不同寻常的举止,再加上曹又难伫候路口的离奇行为、骆孤帆焦切的催询,种种般般串边起来,便凝结成了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阴影罩上紫凌烟的心头,隐隐中,她已经有了东窗事发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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