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51/189页


  刘姗侧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截软鞭,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胡猫儿说道:“猫儿,晚了,你先回去吧。”
  胡猫儿听到可以回去的命令,立刻高兴地崩起来,说道:“氏,那我先回去了。”他刚转身,撩开帐门,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立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没回过神,就被那大汉一个手刀击晕。刘姗几乎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将手中的软鞭挥了出去,将那大汉抽翻在地,可惜外面又进来一个军士,只几下功夫,刘姗便被他们擒下。
  焰火照耀下,刘姗的脸色嫣红,她姿态撩人地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的衣衫半褪,极尽诱惑,看得右谷蠡王不自觉咽口水。赵信在一旁,诱导道:“右谷蠡王,信知道,你对南宫氏痴心已久,经大单于许可,便将人给你送来了。”
  右谷蠡王看着刘姗两眼放光,似乎已经没有在注意听赵信在说什么,赵信也不在意,他笑着退出大帐。最后带着冷笑回视大帐,冷笑道:“刘姗,你再刚强,也不过是个女子。被自己素来最厌恶的人碰了,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赵信阔步离开了右谷蠡王的营帐,向外走去。行到半路,他看到一行衣饰都与匈奴人不同的人,正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招来一个卫兵问道:“怎么回事?大雪封山,外面的商旅都已经不走动了。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卫兵也是刚盘问过那一行人,便立刻回答道:“大王,他们是乌孙人。那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就是这行人的头领。”卫兵指了指那一行人中唯一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说道:“说是乌孙一个小商旅。因为银钱周转不过来,才拉了货赶来的。从边境的小部落一路赶到王庭,就想多换些银钱回去。”
  “你叫那人过来。”赵信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不对,便开口说道。
  那年轻人表情憨憨的,他走到赵信面前,夸张地行了一个礼,嘴上乌拉乌拉说出一大串赵信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赵信命人招来了一个乌孙语和匈奴语翻译,才算是听懂了那年轻人说的话。他所自述的身世,与方才卫兵所说的差不多,再看看那年轻人完美的乌孙人做派,赵信的疑心便释去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对卫兵下了令,说道:“别让他们靠近单于和国师的大帐。等东西换完了,就让他们赶快走吧。”
  “是,大王。”
  那年轻人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乌孙特产,往那卫兵怀里塞,同时附带一串乌孙语。翻译便连忙翻译给那卫兵听,说道:“他说让你好好照顾。这是礼物。”
  待赵信走远,那年轻人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和随从们一起进入了一个暂时租来的帐篷。年轻人长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就是赵信吗?看起来,果然精明。”
  随从中有两人,这时脱去了遮盖了大半个脸的帽子,一个是邢天,一个便是张。邢天笑了笑,说道:“若不精明。哪能把卫大将军骗得团团转。幸好我们早有准备,让从没和他见过的你领队,我们二人隐身众人之中,没被发现。”


第八十一章 烽火连天恨归难(三)

  “已经确定,来年将由纪稹和去病一起领兵出征了吗?”陈掌冷着一张脸,问道。
  “是啊,姨丈,已经确定了。”卫伉的面色亦不是很好。在过去的数年里,每逢出塞,从来都是由他的父亲做统帅的,而卫家的尊荣亦是由此而来,这却是大汉反击匈奴以来的正式会战中,他的父亲第一次遭到弃置。
  陈掌没有继续说话,他走到几案前坐下。几案上放着茶壶、茶杯、茶洗、茶盘、茶垫等功夫茶的用具,边上还放置了红泥小火炉。陈掌熟练地开始起火,掏火……卫伉并不出声阻止,只在一边静静地望着。这功夫茶也是前些年从昭阳殿传出来的新玩意,陈掌虽然不喜昭阳殿,但是这功夫茶却能够让他平心静气地想事情,因此在家中也常喝功夫茶。
  只见陈掌两手翻转之间,已经洗茶完毕,随即将茶洒入两个茶杯中。他将其中一个前推,递到卫面前,淡淡地说道:“用茶吧。”
  “是。姨丈。”卫恭敬地接过茶,与陈掌对坐着。
  陈掌闭上眼,嗅了嗅杯中传来的茶香,感觉自己心平气和了许多,便开口说道:“纪稹,不能留了。”
  卫伉的功夫终究不及陈掌,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一惊,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下来。
  “卫家的基石有二,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你爹这个大将军。皇后娘娘如今的境况,我们都看到了。想要陛下回心转意,怕是难了。所以,我们能做是尽可能保住你爹。”陈掌将茶杯放回案上,缓缓说道,“如果没有纪稹,即便陛下对你爹再不满,也依旧会用他的。而只要陛下还用你爹,那么,你爹就有机会用功勋求得陛下的谅解。”
  卫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姨丈怎么看去病表哥?陛下现在对他的倚重,并不在纪稹之下。”
  “去病啊。”陈掌俊逸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说道,“他是我养大的,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我比你们了解他。这孩子重感情不错,却也太讲原则。他讲原则,所以绝不会将卫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在某些原则前,他可以放弃卫家的一部分人一部分事。他重感情,所以绝不会在危急时刻抛弃卫家,但是同样在面对某些朋友的时候,也很难做到割袍断义。”
  卫伉撇过头,静静听着陈掌的分析,面上仍然有些不解。
  陈掌看着他,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这么说吧。如果陛下下令,废除太子之位,却不伤我等性命。去病是绝对会乖乖接旨的人,而你爹却绝对是会为了挽回太子的尊位而不惜一切的人。这就是去病和你爹的差别所在。所以,去病不是卫家最理想的保护者。他只能做锦上添花的那个人。”
  “小侄明白了。”卫可以听出陈掌语中对霍去病仍然存有疼爱之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撇了撇嘴,点头应道。
  “伉儿,这段日子,你好好打听。”陈掌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去了解清楚,这一次的漠北之战,朝廷的动向,军队的路线……”
  卫伉听到这里,眼睛忽然放光,模模糊糊地,似乎抓住了陈掌的意思。
  “以纪稹的身份,暗杀自然是不行的。”陈掌微笑着说道,“可是战场上刀剑无影,若他死在匈奴人手上,英年早逝,那也是天妒英才。怨不得谁。”
  ……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路过的都来买一买看一看啊。”
  推开窗,酒楼下货郎担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了进来,忽然而来的市井声,让房内的三个男子都愣了一愣。曹襄率先笑道:“这家伙,还真会挑地方。倒吓了我们一跳。”
  房内另有纪稹和霍去病二人,也是一笑。霍去病举起酒杯,向曹襄祝贺道:“不理那个。先祝你荣升做爹爹了。我先干为敬。”
  曹襄明显心情极好,他笑嘻嘻地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说道:“谢了。你这做表舅的,什么时候过来瞧瞧孩子,送个礼啊?别说穷啊,我可是知道的,皇帝舅舅才赐了你几千金。”
  霍去病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个世袭侯爵找我勒索,懂不懂礼义啊。”
  “喂喂,霍去病,这也能叫勒索!”曹襄怪叫道,“我成亲这么久,你连我家门都进过,我还没问你懂不懂礼义呢。”
  纪稹轻笑着拍了拍曹襄的肩膀,说道:“好啦。平阳侯大人,你就别计较了。来,先喝了我这杯,恭喜你,做爹了。”
  曹襄闷哼一声,就被纪稹巧妙地灌进了一杯酒。他推开纪稹,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这家伙,还真下得去手。知道你和去病关系好,也不用这样帮他吧。”
  曹襄此言一出,纪稹和霍去病的脸色都变了变,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迟滞,两人的目光交错而过。纪随即撇过头,笑着向曹襄问道:“怎么不见赵食其和韩说?”
  “韩说被他家老
  住了,一时半会出不来。”曹襄伸了个懒腰,说道I有差事,没空出来。”
  霍去病将酒杯放到桌上,转了个圈,笑着问道:“所以,你就拖我们两个出来给你庆祝?不会这么简单吧。”
  曹襄腆着脸笑着靠近霍去病,说道:“去病啊,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马上就要再次出塞了,这一次,带上我吧。”
  霍去病和纪稹对视了一下,同时苦笑道:“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山人自有妙计。”曹襄没脸没皮地回了一句,被纪霍二人一起瞪视后,丧气道:“好啦。是听韩说说的。我跟你们说,这次,你们可真得带上我。之前因为我娘不许,又因为赶上和卫长订婚,几次会战都没我份。这一次……你们也说了,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了,总得人我赶上吧。”
  纪稹拍了拍曹襄的肩膀,安慰道:“述古,不是我们拦你。而是……你想走,也得先搞定你家的两个长公主吧。”
  “这点你放心。这一次,家里谁敢拦我,我就和她们没完。”曹襄立刻来了精神,一跃而起,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点兵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
  霍去病见曹襄唾沫横飞的样子,点起筷子往他额头狠狠一弹,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德行。”
  “哎呦。”曹襄捂着额头说道,“没出息就没出息。我又不是你们,出塞都成习惯了。我就不信你们第一次的时候,不激动。”
  纪稹无奈地看着两个好友,转过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述古,天都晚了。你不是还赶着回去看儿子吗?”
  曹襄经他提醒,立刻乐呵呵地走了。擅长搞气氛的曹襄一离开,席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霍去病和纪稹你看我,我看你,都静默无语。自从阳石公主婚事出来后,他们二人莫名地就开始不说话了,虽然在军政事务上的默契如初,但是私下的往来却变成了无。若不是这一次曹襄牵头,想必也没有这次聚首的机会了。
  去病率先开了口,他说道,“听说,陈娘娘带着四皇子搬回堂邑侯府休养了。她身体还好吧
  纪稹微微一笑,说道:“姐姐身子一项好。”
  去病应了一声,有点坐立不安地挪了挪位置后,又开口问道,“听说,你和府上那个妍姑娘相处得不错。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纪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也许,等这次战打完。”
  霍去病“哦”了一声后,见纪稹也不答话,便站起身,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去病。”纪仰起头,身子向后面的墙壁靠去,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述古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一次出塞,我的确希望它是最后一次。”
  霍去病略微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纪稹,却发现他并没有正视自己,而是仰望着天花板。
  “大汉对匈奴,现在的确占着优势,无论是国力还是兵力、士气。所以我希望乘胜追击,彻底将匈奴打垮。然后就不要再让这边战成为朝廷的负担了。”纪望着天花板,不急不慢地说道,“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联手。今后便是再有战事,想必也不需要你我二人同时携手了。”
  霍去病望着纪稹,他闭上眼睛,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说道:“你想说什么?”
  “将军唯恨,死不得所,不得其时。”纪稹十指紧扣,抵住额头,低声说道,“没了草原战场的肆意飞扬,今后我们就只能困守在长安城中,彼此对峙了。你应该还记得,当日在淮阴城,我们的决裂。”
  霍去病静默了,这三年来,两个人都绝口不提那一次的淮阴决裂。可是不提,并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还能够坐在这里对话,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匈奴。”纪抬起头,看着霍去病笑了,“可是这一次漠北之战,是最后一次。以后,这个共同的目标就没有了。所以,彼此加油,好好努力吧。”说完,纪站起身,从霍去病身边走过,出了雅座的门。
  霍去病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纪稹的背影远去,听着他下楼时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是的,他记得。他们的和好,或者说关系的缓和,是因为纪稹在回京后,向皇帝提出的那个河西走廊奇袭,然后他完善了奇袭计划并实施了它。通过在战场上的生死搏杀和相知,他们之间才弥补了因为陈卫之争而产生的裂痕。而正如纪所说,这个缓冲的共同目标,马上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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