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59/189页


  “是可惜了。此次大胜之后,他若平安归来,荣耀应不下于卫将军才是。”想到斯人已逝,便是狡诈如张汤亦不禁有些叹息。
  没有理会两位同僚的感叹。桑弘羊只有些担忧地回望着九重宫阙,回想着自己当日在甘泉宫见到地陈娇。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都还惦记着向他询问纪稹情况的那位娘娘,若知晓了这个消息。不知会如何反应呢。
  ……
  “杨得意。”
  “在。”
  “马上派人往楚国一行,将广玉公主带回来。”刘彻沉声道,“速度要快,在出塞军队班师回朝之前,朕要在未央宫里看到公主。”
  “是。”
  “还有,你去和昭阳殿的主事们通个气。冠世侯的事情,暂时就不要让娘娘知道了。”
  ……
  “成功了!纪稹真的死了?”陈掌听到回报,几乎有些大喜过望。
  “千真万确!”卫伉也是欣喜不已。他捧着书信,递给陈掌。
  “好掌看着信上地字迹。不由得频频点头,说道,“本以为匈奴人如此无用,以数倍兵力优势都没能击败纪稹,本次计划已是功亏一篑。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赵信。”
  “也是公孙姨丈好见机。若无他的配合,赵信的计划怕也不能轻易成功。”卫说道。
  “他那事其实做得鲁莽了些。”陈掌却是摇头说道,“若赵信带的人再多些,连累了去病与他自己,我们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可偏偏就这么凑巧,不是吗?”卫伉含笑道,“所以,纪稹的死,与其说是因为我们的计算,不如说,是天意如此。天意要我们卫家昌盛。”
  “天意吗?”陈掌双手负背,望向窗外。
  “这下,陛下的如意算盘算是砸了。没了纪稹,倒看他找谁来代替我爹。”卫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关于我们计算纪稹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让你爹知道了。”陈掌提醒道,“他是个刚直的。若知道,我们拿与匈奴的对战做了赌注,只怕会勃然大怒。”
  卫伉不屑地挑了挑眉,说道:“我爹就是太死心眼。当年他大权在握地时候,明知道纪稹会是心腹大患,却没有出手压制。若当时就把他除去,哪里需要现在这般大费周章。”
  ***
  陈娇有些傻傻地看着刘彻一张一合的嘴,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刘彻地话语还是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耳中。
  “纪稹死了。赵信带人偷袭营地,纪稹被乱兵刺伤,伤重不治而亡。”刘彻没有回避,直视着陈娇地脸,缓缓说道。
  “你能再说一遍吗?”陈娇的声音有些恍惚。
  “阿娇。”刘彻扶住陈娇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接受。可是,纪死了,这是真的。明日,他的尸骨就会被抬到长安城门前了。”
  “不,不,不……”陈娇缓缓地摇着头,声音却是越来越微弱,刘彻只觉得手中一重,再细看陈娇,发现她已昏了过去。
  刘彻叹了口气,将陈娇抱起,将她安置在卧榻上。他转过头,对飘儿与阿奴吩咐道:“你们这几日,将娘娘跟得紧些,贴身伺候着。千万别让她太伤心,多让公主和皇子陪陪她。”
  “是,陛下。”阿奴红着眼眶答应道。
  ……
  陈娇在黑暗中不停地走着,心中十分凄惶。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左右看着,看着,终于在最前方找到了一点光源,便一路奔了过去。
  “仙子姐姐,你在哭吗?”光源处却是十分温馨的一幕,那是骨瘦如柴的小纪稹和初临汉朝,尚且懵懂无知的自己。
  ……
  “飘儿,拿锦帕来。”阿
  陈娇眼角不断落下的泪珠,对飘儿说道。
  “怎么了?”
  “娘娘哭得厉害,我给她擦擦。”阿奴说着,接过锦帕,为昏睡中的陈娇不断拭泪。
  “还睡着,就哭成这样。也不知醒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飘儿看着陈娇,感叹道。
  ……
  骨瘦如柴的纪稹之后,是辽东城里开始长肉、拔高的纪稹。梦境中的陈娇不可抑制地用手掩住嘴,无声地流着泪。
  从初相遇开始,纪稹就是个过分懂事的孩子。在辽东城的时候,她对纪的疼爱近乎溺爱,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多一份天真与稚气,而不是纪稹那样的懂事。在辽东城,看着纪稹身上慢慢长出的肉,看着他日渐多起来的笑脸和偶尔发的小脾气,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然后,她到了长安,入了未央宫,姐弟之间再不复当日的朝夕相处。她不再亲自指导纪的学业,不能手把手地教着他写字。所有这一切教养都交付给了大哥李希。在李希的调教下,纪稹变得越发懂事起来,幸而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改变。
  ……
  “夫君,夫君。”张萃的声音将李希惊醒。他抬起头,看着一身缟素的妻子,说道:“萃萃。”
  “你……”张萃一个你字才出口。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她忙转过头,擦了一下眼泪,再转回来说道,“你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喝点粥,去休息吧。”
  李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喝不下,也不想睡。你让我看完这几道公文再说吧。”
  “夫君。”张萃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公文按住,说道,“我知道陛下已放了你假,这些事,根本不急在这一时。”
  “急地,怎么能不急呢。”李希抢过公文。说道,“这些,都是这一次漠北之战的善后事宜。儿已经不在了,可他的旧部呢,如何论功封赏,伤残者如何安置。儿想必会担心的,我必须得让他走得无忧无虑。还有,他的号……”
  “夫君,”张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流着泪说道。“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可你还有这个家。还有阿娇要照顾呢。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也想睡呢。”李希说道,“可我一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儿的身影。”
  “咚咚咚咚。”敲门声阻断了夫妻二人地对话,张萃高声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管家,他低声说道:“大人,夫人。”
  “有什么事吗?”李希振作起精神问道。
  “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大人家乡人。”管家说道,“东阳来的。”
  “家乡人?”李希和张萃都感到有些奇怪。张萃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叫他进来。””
  来人一身青衣,他一入房中。张萃和李希便立刻认出,来人是从前陈家旧班底里的人物。原本直属李希管辖。后来纪年纪渐长,他便将这一部分人手移交给了纪稹。
  李希神色一黯,说道:“易青,你是听说了冠世侯的事情来的吗?”
  “正是。”易青拱手道,“属下一直到今晨朝廷发丧,才知晓此事。一众兄弟们都乱成了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希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是我疏忽了。忘记了通知你们。你们先按部就班着,等我理出个头绪来,再与你们细说将来地安排。”
  青点了点头,他随即又问道,“大公子,那之前二公子吩咐照料的槐里那家人,如今可怎么办?”
  “槐里哪家人?”李希一愣。
  “咦?就是槐里一户姓孔的人家。”易青楞楞道,“二公子说,是大公子吩咐保护监视的。”
  “姓孔的人家?”张萃皱起眉头,问道,“那家,是些什么人?”
  “那家只有三个人。一个老人,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年纪大的那个,患了失心疯,总是被锁在屋里。二公子有时会去看望她们。”
  “失心疯的女子……”李希叨念道,忽然间,他脸色一白,问道,“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你们监视那家人的?”
  “三年前啊。”易青爽快地回答道。
  “三年前……”李希一个踉跄,幸而张萃伸手扶住了他。
  “原来竟然在槐里,被我们自己人看着。果然是一叶障目,稹儿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
  “稹儿……”陈娇微弱地呻吟道。
  见陈娇悠悠转醒,飘儿忙端着汤药上前道:“娘娘,你醒了。快来喝几口参汤。”
  陈娇睁开眼睛,眼中是一片清明。虽然眼角还有泪痕未干。她先是傻傻地望着天花板,许久不说话。飘儿急得要去找太医的时候,她忽然坐起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声音沙哑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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