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56/189页


  “娘娘。”余信似有些惭愧。
  “哀家知道宫廷凶险,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得当不知道。哀家去后,你和汉宫的缘分就尽了,倒时就让皇上放你出宫的。只是,人之将死,你就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王娡叹道。
  “娘娘,”余信也叹了一口气,说道,“陈皇后如今被皇上和平阳公主软禁在余庄之内,你真的不打算管吗?”
  “人各有命,本是不打算管的。”王娡说道,“只是今日看来,彻儿的心似乎乱了。这孩子一贯坚强,阿娇出宫一趟回来,竟然能够让他心意动摇,哀家真的有些不放心了。”
  “娘娘,奴婢,”余信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奴婢有一事,要禀告。”
  “你说吧。”王娡奇怪的看着余信,不明白一直以来行事果断的他为何这次变得吞吞吐吐。
  “据奴婢所知,皇上之所以把皇后囚禁在余庄,是因为他和公主都怀疑,皇后出宫之后另有奇遇,已经得到了和余明大人一样的能力。”余信说道。
  听完这一句,王娡本就不甚有血色的脸色立刻变成了一片灰白。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余信看到她这个样子,忙叫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娡伸手抓住余信的手,大睁着眼睛问道。
  “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是因为这样?是因为这样?”王娡失神的念叨道,她挣扎着起身,“不行,我得出宫,我得出……”话尚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余信看着王娡无力的倒地,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整个长乐宫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而昏昏沉沉中的王娡却只想着一件事,一定要去余庄。
  余庄,那是他们初相遇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一日的相遇,她这一生或许能够开心一点。
  “你说,你叫王娡?”梦中依稀还记得那一年,那人脸上的错愕。
  “你家本住槐里,母亲改嫁后,方迁到长陵的吗?上面是否有个哥哥叫王信?还有两个弟弟,一名田鼢,一名田胜?”那小心翼翼的求证,如果知道最后的结果,自己当时应该会完全否认他的询问吧。
  “你怎么会是王娡?怎么会?”还有那痛不欲生的惨淡笑容。
  为什么要相遇?如果不相识,不会有相思。
  眼角带着泪珠,王娡从那长长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人,有刚刚离去的儿子和大女儿,还有匆匆入宫平阳和南宫。
  “母后,”刘彻看到王娡醒来,心中送了一口气,开心的喊道,“太医令,快过来,给太后看看。”
  太医令不敢松懈,小心的给王娡把过脉后,对刘彻说道:“皇上,太后娘娘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好好调养。”
  “是吗?你退下吧。”刘彻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太医令退下。
  “母后,你可吓死我们。”刘婧握住王娡的手,说道。
  “是啊,母后,幸好你没事。”南宫公主刘婳也在一旁说道。
  “俗儿,婧儿,婳儿,你们先退下,”王娡不顾身体的虚弱,对着两个女儿说道,“彻儿,你留下,母后有话对你说。”
  “是,母后。”刘彻恭敬的点了点头,王娡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从余信的口中知道了一切,明白母亲醒来之后,必然会有嘱咐。刘婧拉着妹妹还有大姐离去,不时担忧的回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弟弟和母亲。
  “彻儿,你留下阿娇,打算做什么?”王娡和刘彻对视了一阵,终究还是先开口问道。虽然这个儿子是她一手调教大的,但是如今王娡也觉得越来越难以和他沟通了。
  “母后,孩儿想先问母后一件事情,为什么当年,母后没有和余明先生结成姻缘?”刘彻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自己的问题。
  “彻儿……”
  “孩儿,一直不明白,余先生对母后始终未能忘情,既然母后当年已经为他生下了大姐,为什么最后还是天各一方?”刘彻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件事情的时机,但是,此刻的他却急需这个答案。
  “你真的想知道吗?”王娡问道。
  “请母后成全!”刘彻跪在她身前,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母后只能告诉你,有时候,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不见得就是福。当一切还没有开始就变成了结束,那种悲哀……”说到这里,王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之所分开,正因为他知道,有一天,我会是大汉朝的皇后,太后,就这么简单。”
  “母后……”
  “我们都是凡人,斗不过命,斗不过天。”王娡的神色很是萧索,她看了看深思中的刘彻,又说道:“彻儿,命里无时莫强求。”
  “母后,孩儿知道你的意思。”刘彻勉强一笑。
  “不,你不知道。”王娡无力的摇了摇头,“放过阿娇吧。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刘彻却不言语,只是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彻儿,”王娡看儿子离开,惶急了起来,大喊道,“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
  “母后,”刘彻被王娡这么一喊,终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不是朕不肯放过她,是她,从来没有放过朕罢了。”
  “余信,你去唤太医令来。”王娡在刘彻走后,独自坐了很久,等到华灯初上,才开口对伺候在一旁的余信说道。
  “是,太后。”余信愣了一愣,随即恭敬的点头应道。
  “贤侄,你终于肯出仕,为国尽力了。”公孙弘满意地看着眼前穿着郎官官府的李希,脸上笑容满面。
  “小侄还没有恭喜公孙先生荣升御史大夫一职呢。”李希举起酒杯敬道。
  “呵呵,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已经老了。”公孙弘看着李希和他身边的桑弘羊,笑道。
  “公孙先生老当益壮,何须如此自谦?”桑弘羊也举杯敬道。
  三人各自客气了一番,待到酒桌上的食物被席卷得差不多了,公孙弘方开口道:“不知道两位此来,有何事?”
  “我们是想知道,公孙先生对今日早朝所议燕王定国之事,到底有何看法?”沉吟了一下,李希开口道。
  “上议已明,燕王行此禽兽行,当铢。”公孙弘说道。
  李希和桑弘羊对视一眼后,桑弘羊开口道:“公孙先生,如今诸侯势大,直接铢灭燕王,恐怕,会引起群情汹涌啊。”
  “燕王虽然和各国关系偏远,但是,皇上先前已经下过一次推摁令了,如今又拿态度含糊不清的燕王下手,用意未免太过明显。”李希也说道,“过犹不及,只怕,会有反弹啊。”
  “此事,我私下也和皇上谈过,只是……”公孙弘听到这里,面色也是一沉。
  “只是如何?”李希追问道,以他和桑弘羊如今的身份还远远不能对刘彻决策产生影响,所以两人才会退而求其次,来找公孙弘。
  “主父偃,他坚持要在此时行事。因为,卫将军班师在即,过燕之时,恰可让燕王束手就擒。”公孙弘苦笑道。
  “还有一事,不知道公孙先生是否知道?”李希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仿佛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什么?”
  “宫中传言,太后欲为修成君之女择婿,目前已经派了人去齐国探问齐王之意。”桑弘羊道。
  “这又有何干系?”
  “问题在于,主父偃似乎也对皇上表示,他有意相齐。”李希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公孙弘也是脸色大变,说道,“莫非他想毕其功于一役?怎么会,主父偃怎么会如此糊涂?”他站起身,左右走动,显得十分焦急。
  “我等也认为,以主父偃的个性,这次自请离京,决不寻常,恐怕,齐国将有大变。”李希说道,“燕国若出事,尚有安抚之法。但是齐国人众殷富,一朝有事,只怕天下诸侯都将为之沸腾。”
  “难怪,难怪……”公孙弘有些颓废的坐下来,抚着额头说道。
  “难怪什么?”桑弘羊追问道。
  “我也曾以操之过急在皇上面前责问于主父偃,他说,如果情势真的如此不堪,尚有公子献头一策,他愿效晁错之行。”公孙弘想起那时主父偃的决绝,不由得为之动容。
  “什么?”这下连李希都大吃一惊,主父偃居然已经存了死志。晁错,景帝之师,当年吴楚七国之乱就是他强硬的削藩政策下的副产品,最后景帝将他作为替罪羊斩于东市,以安诸侯,主父偃说他欲效晁错之行,等于是说,一旦诸侯有事,皇帝大可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他头上,杀之了事。
  “何操之甚急啊?”公孙弘虽然一贯和主父偃不对盘,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不忍见他如此行事。
  一时三人都默默无语,对于主父偃的决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希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见主父偃一次,为他们的多年交情做一个交待。
  换季时节,雨水总是特别的多,陈娇靠在窗口,伸手玩弄着那顺着屋檐断断续续掉落下来的雨珠,看着在雨水的洗礼中显得美轮美奂的园景,的确有那么一丝人间仙境的味道。
  已经三天了。陈娇心中默默计算着。郭嗣之还是没有来找她。难道,是她对他太有信心了吗?可是,看了看门口那两尊门神一般的护卫,陈娇知道想要单靠自己离开这里,显然是不可能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要扮演被拯救的那个公主角色,陈娇真的觉得自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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