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双骄,一妃连城》第381/565页


  接着,他指间轻弹,一滴刺目夭红落在盈妃伸出的指尖上。
  专注地望着那滴血,她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皇甫蓦地捂住心口,俊脸苍白,额上冷汗滴落,“噗”一声,他嘴里喷出一大口黑血。
  “熠!”放下洛翱的胳膊,连城纵身而起,在他身旁落定,语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皇甫熠眸光宠溺,边拭去嘴角的血渍,边摇头:“我感觉心口一瞬间轻松不少,应该是解了!”
  “什么叫应该,我说给你解就不会玩花样,你们最好也给我记住,我是先帝的女人,应承我的莫要出尔反尔。”盈妃冰冷的脸上没有了恐慌和不安,此刻,她恼怒异常,冷冷道出一句。
  站在她身旁的黑衣老者,朝皇甫擎拱手一礼,道:“皇上大可放心,熠亲王身上的血咒必是解了……”
  沉默片刻,他又道:“先皇临离世前与臣曾说过,盈妃虽心机颇深,但她有一点尚算不错,那就是不屑说谎。”
  连城暗道:不屑说谎,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敢爱敢恨??!
  真不知先帝对这女人抱着怎样的心思?
  “盈盈……你真就这般恨我么?”岑嵩动了,移动脚步,慢慢走到盈妃面前,“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盈妃立时大怒:“够了!爱我,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宫?爱我,当皇甫泽在你我面前向我表白时,你能无动于衷?爱我,在我进宫不久,你会另娶他人?收起你的爱,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一点都不稀罕。”
  由于过度激动,她喘气有些急促,缓了缓,她眸中恨意涌现,接道:“知道么?当年我是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明知皇甫泽对我有意,我却还是对你痴心一片,我把女人最美好的都给了你,想着你能给我一个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给我一个家,而你,却辜负了我的情意。”
  “皇甫泽是对我很好,近乎专宠于我,可我不喜欢他,不爱他,因此,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厌恶他,进宫不久,我因为身体不适,被太医诊出有孕,皇甫泽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为此,他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只留下我身边的贴身丫头春儿。”
  二人相对而立,盈妃眼里的恨逐渐被痛苦取代,“孩子,我有了你的孩子,可我讨厌他,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就想到了你这个薄情人,就愈发讨厌他,皇甫泽却对我比先前还要好,说会照顾好那个孩子,说那就是他的孩儿。他是什么意思,谁稀罕他的烂好心,他不过是用这个孩子提醒我,要我知道自己身上的污点,要我死心塌地留在他身边。”
  冷哼一声,她眼里的痛苦散去,重新换上恨意,“我为什么要领他的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爱就是不爱,他为什么非要我喜欢上他,爱上他?我没有如他的意,没有领他的情,我给他冷眼,每每见到她,都不予理会。孩子生下来,我怀着对你们两人的恨,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孩子的,一封是给你的,哼,你不是有你的顾及吗?那好,等你看了我写的信后,我倒想看看你会怎样做,我交代春儿,要母亲和嫡姐好好培养我的孩子,等到孩子长大,让他前往大周,拿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我是不是很阴险,是不是如蛇蝎一般狠毒?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那时,我只有满心的恨意,只想报复你这个薄情人,报复皇甫泽那绑架式的爱!”
  殿中诸人的脸色都有着细微的变化,尤其是太后和平阳公主。
  她们一个深爱先帝,却因为盈妃的出现,伤透了心,另一个则爱慕岑嵩入骨,也是因盈妃这个女人,在新婚之夜心灰意冷,孤苦一生。
  岁月如流水,经年一晃而过,她们熬过来了,却没想到她们曾经羡慕,甚至嫉妒过的那个女人,竟然一直活在无尽的恨意中。
  这于她们来说,是该笑,还是该出言怒责几句?
  笑她活该,怒责她不知好歹,践踏两个男人的真心?
  互看彼此一眼,她们嘴角皆浮开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关我在密室多年,为了惩罚我,又将我关在地宫,你怕是不知道地宫吧?你怎么可能知道?在那里我就是个活死人,夜了,我会被带到他的棺柩旁,会和他躺在一起,虽然他的尸身多年来保存完好,可你能想象得到每晚陪个冷冰冰的死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么?皇甫泽的手段够狠,就这么惩罚我了多年,惩罚我糟践他的感情,惩罚我给他的幼儿下咒……”一直站在一旁,垂眸静听的翡翠郡主,这会儿脸色忽然一白,身体也不由颤了颤,然,她蒙着面纱,并无人留意到她的脸色变化。
  “他凭什么惩罚我?就因为我不喜欢,不爱他么?而他又有何资格说喜欢我,说爱我,说专宠我?我亲手放火烧了寝宫,孩子被春儿悄悄带出了宫,不久后,我就被他关进密室,而他却迎娶新人进宫,这就是你们男人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我虽然被关在密室,但伺候我的宫人却是可以出密室的,从他们口中,我知道他很喜欢那个女人,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和那个女人先后生下两个孩子,就这,他还动不动来密室,说什么在乎我,你说我能信他吗?我能信吗?”
  抬起手,她佯装捋鬓边的发丝,却从髻上抽出一根簪子,那簪子不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诸人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把她这个很随意的动作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他和那个女人生下的幼儿来密室找我,我才知道我的孩子回来了,才知道我的报复正在逐渐展开……听我说了这么些话,岑嵩,你觉得我该不该报复你,觉得我该不该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顾及太多,我就不会进宫,就不会被关在密室,就不会入地宫,就不会陪个死人睡多年,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岑嵩,我现在只想说,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死在我眼前……”后面的话,她的声音轻柔而缠 绵,却是眸中含恨,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的。
  岑嵩站在她面前,眼里有着浓郁的愧意,喃喃道:“是我不好,当年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该欺骗我,欺骗我们的孩子,让我们父子……”
  “父子?我的孩子有叫你爹吗?他有叫过你吗?”盈妃语声讥讽,道:“在他心里,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室子嗣,这是我有意给他的身份,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你,我很聪明是不是?”
  “盈盈,你……你知不知道为了寻你,为了帮助翱儿成事,我都失去了什么……”岑嵩痛声道。
  盈妃笑笑:“你都失去了什么?”上前,无视殿中诸人正在看着她,她依偎在岑嵩怀中,仰起头,笑着道:“告诉我你都失去了什么?”攥着簪子的那只手贴在岑嵩心口,忽然,她嘴角浮开一丝冷笑,“说啊!”拇指在簪身上一按,只见岑嵩眉头一皱,嘴角慢慢溢 出鲜血来,“盈盈……你……你……”他难以置信爱了一生,寻了一生的女人,最后亲手……
  “去死吧!这是你欠我的……”自岑嵩怀中退离,盈妃冷眼看着对方大睁双目,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殿中诸人皆目瞪口呆,尤其是平安公主,这一刻,她无波的眼里竟涌现些许湿意,不过,她很快就将那湿意逼退。
  “他是爱你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她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盈妃身上,淡淡的声音扬起,“而我之所以嫁给他,一方面是因为我爱慕他,从小就爱慕着他,另一方面是皇兄觉得他是个可托付的男儿,便将我许给他为妻。然而,新婚之夜,他口里唤的是你的名字,瞬间将我的心击碎,碎的七零八落。自那夜,我和他便没再见过面,我独自住在丞相府最偏僻的小院。而他,一生仅仅只让一个侍婢为他诞下孩儿,去母留子,他不喜欢那侍婢,他只要孩子,结果,因为你,他最终舍弃了整个丞相府,舍弃了百年家业,抛弃家人,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一抹讥笑在她嘴角漾开,声音随之渐转凌厉,“其实,你杀了他,我该感到高兴,只因他活该,活该爱上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可是,你有想过没有,最该死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如果不是你太过偏执,又怎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深吸口气,她眼里出现愧意,“而我,亦不该活在这世上,倘若我当年没有意气用事,倘若我警惕性高些,或许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我太过偏执?是我太过偏执吗?你可知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可知不被心爱之人看重,踏进自己不喜的人生之旅,是多么无助和不幸?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是公主,是大周最为尊贵的长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怎会体会到这种种心境?”
  “我呢?我是一个远离家乡的异族人,偶然间遇到一生想要相守的男子,我既开心又忐忑,我怕,我担心,怕他不是真心对我,担心他不会娶我为妻,因此,为留住他,为给自己一个归宿,我把自己给了他,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也就在这个时候,你的好皇兄在他面前对我表白,我明明已经是他的女人,他倒好,看都没看我一眼,反倒还恭喜你的好皇兄。那时,我心里很难受,想找他,想让他与皇甫泽说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却躲着我,一直躲着我,直至我被皇甫泽接走。”

  ☆、第278章:结束

  盈妃眼里的恨意、随着岑嵩的死淡下去不少,她与平阳公主四目相对,“从那一刻,我打心里恨上了他,恨上了你的皇兄,所以,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一点都不后悔!更不认可你的偏执之说!”
  “你不后悔?你一点都不后悔?”洛翱直直地看着不远处,样貌比他看着还要年轻许多的女人,看着那个给予他生命,给他自一出生就种下因的母亲,不,她不是母亲,不是心系血脉,爱护孩儿的慈母,她只是一个失去理智,满心只为个人情爱,报复他人的疯女人,他走近盈妃,一步一步,步履缓慢走近这个他无数次做梦、都想看到的女人面前,在她面前两步外站定,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投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在你心里还真没我的存在,那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拿掉我?”
  说来,他是野心不小,可那都是因为他自小就背负太多,同时未来的路已为他定下,因此,他筹谋,没有一日不在筹谋,然而,再怎么想着拿到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还是最最希望能看到生母,能寻找到她,好在跟前尽孝。
  为取得成功,许许多多,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人,死在他的算计下,尤其是四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东旬奇迹般灭了大周数万大军,同时间大周京城血流成河。
  回想到狼藉一片的沙场,回想到鲜血染红的土地,以及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一刻,他只觉周身发寒。
  “拿掉你?我有想过啊,可是有人把我看得牢牢的,我没机会动手。”盈妃唇角微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恨我是不是?你现在很恨我,就像我恨岑嵩一样,亲手将他杀死,方感到心里舒服不少……”微顿片刻,她嘴角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续道:“你也想着那么做,对吗?”她心底的话好似不是这样的,可一张口,却道出连她自个都不愿听,不想听的冷情之语,她这是怎么了?是被他脸上的木然,眼里的疏离刺激得么?
  洛翱笑了。那笑容讥嘲而苦涩,只听他道:“你说我怎么就听不进去逸寒说的话?他总说我在做梦,说我在痴心妄想,一直以来都不参与我的事,更是在近日为阻止我继续作恶,死在我这个父亲手上。如果这么些年来,我偶尔停下来好好地想想,或许我会突然间收手,便不会有今天这一切发生。可那只是如果,时间不会因我而倒流,不会因我这一刻满心痛悔大悟,倒回到我第一次来中原,潜进大周作恶那一年。你是我的母亲,是千辛万苦生下我的母亲,看到你的信,我心里的滋味你恐怕也能想到,母亲,我渴望见到母亲,渴望着能尽快寻找到她,让她不再那么苦,所以我加倍努力,使自己变强,好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结果,那些都是笑话,是我一个人从一开始编制出的笑话。”
  缓了口气,他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疏离的目光染上一丝温情,“能看到你,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的心一开始是有过激动的,原来母亲真的还活在人世,她没死,虽然看到她的场景,不是我想要的,但总比到死没见到她一面,不知道她死活要好很多。可我没想到在一个母亲心里,孩子的安危没有她的一张脸来得重要,那一刻,我失望至极,深深为自个感到悲哀……”
  偌大的殿内很安静,唯有他舒缓的声音在响起。
  也不知盈妃是幡然醒悟,醒悟自己真的太过自私,还是因为他的话有所动容,只见她走出一步,慢慢抬起手欲触碰洛翱的脸,却被对方头一偏躲过了。
  她的手滞在半空,美好没有丝毫岁月痕迹的脸上,立时显出抹凄然:“翱儿,娘即便有万般不好,也是……”
  洛翱闻言,转头看着她,那目光疏离而漠然,令她接下来的话卡在喉中,无法继续道出。
  母亲?娘?看着她,洛翱心中除过陌生,除过恨,再无其他。
  “我只是你手中的工具,并非是你的孩子。”这话一出,盈妃的身体不由一颤。
  冰冷刺骨,他的声音如同他说出口的话,一样冰冷刺骨,他果真恨她,心里明明知晓,却还是难以接受。
  盈妃浑身发冷,表情略显激动道:“你是我的孩儿,你得想想我当时的处境,我那么做,是被逼无奈啊!”她颤声说着,眼里逐渐聚满水汽,“我其实是在乎你的,之前说的话,只是……只是我一时不经脑子,随口说的罢了,你……你别当真……”
  “是吗?”洛翱冷声问。
  她登时哑舌。
  “回答我,是吗?你之前所言只是随口说的?”洛翱面无表情,语气与刚刚一样,依旧冰冰冷冷。
  盈妃心口好堵,面对这样的他,心口堵得近乎难以呼吸,不知怎样才能道出要说的话,不知怎样才能让儿子改变对她的看法,不知怎样才能让洛翱不恨她。
  “说不上来是吧?你说不上来是不是?”洛翱突然双眼赤红,提步上前,将那只残缺,宛若冰锥般的手臂,直刺她腹中,从他狰狞的表情看,他恨盈妃,极恨!
  诸人惊愕,惊愕他的举动,惊愕他哪来的力气,用一只残臂杀死自己的母亲。
  盈妃只听“咯”的一声响,随之剧痛传遍整个身体,她垂眸,朝剧痛的来源看去,就见洛翱的那只残臂刺进她的身体,血,鲜红的血急速涌 出,仿若一朵朵红莲不住开谢。
  “翱儿……”她的孩子果真像她一样,亲手杀死自己最恨的人,方能得到心理上的解脱,可她为何就感到悲凉?盈妃看着近在咫尺,与她极其相似的容颜,眼里泪水不可抑制地往下掉落着,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身体开始连连抖动起来,“你……你……”失去血色的脸上,挂着惨然的笑,她嘴角翕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就那么站着,与洛翱近距离站着。
  洛翱看着她,嘴角紧抿,目光冷然,没有一丝感情。
  美眸凄伤,泪水无休止滚落,她吃力地抬起手,抚上洛翱的脸庞。
  洛翱这次没有躲,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而她,口中未发出丝毫吃痛的声音,就静静地站在那,爱怜地抚着儿子的脸庞。
  此时,她美得柔弱,美得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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