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刀》第2/16页


薛某不才,尚薄有产业。足下若不弃,便请到寒舍奉食如何?在下明年还要出仕,如能得足
下相伴,沟壑亦成坦途了。"
那汉子听了这话,不由看了看怀里的包袱,冷冷一笑道:"我要想作践这口刀,还会落
到这步田地么?尊驾只要收起放狗之心,谁又会害你呢?"那鲜衣人微露尴尬,说道:"足
下误会了,岂敢以佣仆之礼相待?在下有一犬子,既无品行,且又不学无术,终日放纵弛荡,
没人能够降服。今日幸遇足下,如能仰仗高明,引其归入正途,薛某愿与足下结为兄弟。"
那汉子笑道:"这是逼叫化子伏虎了!承你看得起,我倒觉要饭才是正经。"说罢便要离
去。忽听远处有人大喝道:"甚么东西,敢冒充高人骗食!弄死条狗就稀罕了?爷爷杀过的
人物,强似他的有万千!你们都给俺让开!"只见一条大汉奔吼而来,生得如巨灵神相仿,
手拿一根浑铁棒,飞一样跑过来。那汉子见了,倒走不得了。
那巨汉奔到切近,瞪起铜铃大眼道:"就是这个熊货么?薛东家,你休迷了法目,这世上
有几个真懂拳脚的?看俺先打出他屎来!"抡起铁棒,照那汉子当头便打。那鲜衣人本要劝
阻,忽又想到:"这‘曹铁棒’自称河北无敌,我新近才聘了他。他既怕人争食儿,两下高
低自见。"正欲看个究竟,倏觉青影一闪,那铁棒已飞在半空,随听那巨汉一声怪叫,铁塔
般的身躯竟被人举起,满街一片惊呼。
那鲜衣人见那汉子犹坐在地,正自心迷目乱,不防一只手陡抓过来,胸口如遭电击,蓦
地里腾空而起,已与那巨汉撞在一处。远处众人失声大叫,这时方看得真切,只见一年轻道
士莫辨来所,原来早将二人举在半空。那汉子并未起身,只含笑观看。
却听那年轻道士大笑道:"‘曹铁棒’虚名无实!贫道传你一手飞天的功夫!"略一抖
臂,二人一齐飞出,在空中连打了十几个旋子,落地时那鲜衣人仍转个不停;那巨汉强要拿
桩,却一头碰在地上,好在均未受伤。那鲜衣人把饭菜也吐了出来,晕头转向地道:"你......
你们还不去打!"那巨汉却一脸死灰道:"这......这是玄门的手段!咱......咱惹不起的。"
猛将那鲜衣人抱起,向北面蹿去。余者心惊胆裂,皆发足奔逃。
那年轻道士一笑,忽端正颜色,冲那汉子拜下身道:"任先生在上,弟子清玉有礼。"那汉
子笑道:"功夫真漂亮!这是贵派的‘小拿云手’罢?可惜惊了俗人不好。"那道士闻言,
忙伏下身道:"任先生教训得是。弟子慕名太久,见了您心神激荡,不免颠狂。今日能与任
先生说话,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弟子再三叩首。"那汉子叹了口气道:"任九重的名字,还
有人记得么?我自己都快忘了!"那道士一怔,忽起身道:"请任先生稍候,弟子即刻便回。"
说罢向北跑去。
少刻,只听北面马蹄声响,十余骑如风奔来。马上之人均着道装,离任九重尚远,便都跳下
马背,遥遥作礼。一道年逾六旬,羽衣星冠,青锋在背,率先走了过来。余者尽在三十开外,
显是此道的门徒,个个神情肃穆,无声跟随。


那老道健步而来,满面春风,笑着打个起手道:"无量天尊!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任先生
可叫贫道好找!"余道皆恭然下拜,表情颇为复杂,如对神祗一般。
任九重见众人风尘满面,显已疾行了多日,起身道:"不敢当。哪有仙家给乞徒下跪的?"
众人都不动,有几人竟微露愧意。那老道笑道:"冲着任先生的操守,他们不该跪么?贫道
也要跪的,你莫拦我,这一跪自有道理。"不待任九重说话,已屈膝跪倒。
任九重笑道:"牛鼻子只会作态,倒不如送我些吃的。"上前扶起,又示意众人都起来。那
老道打量他半晌,忽鼻子一酸道:"二十多年没见,美男子也老了!任先生为了大伙受罪,
我们心里也没一天好过啊!"任九重面色微冷道:"你不在紫霄宫打坐,来此就为了说这些?"
那老道长叹一声道:"说出来丢人呐!此次若无任先生相助,我武当派已成江湖笑柄了。贫
道专程赶来,是向任先生道谢的。"原来这道士正是武当门长,道号玄一的李真人。
任九重听了,又坐回街边道:"道长这么说,我倒糊涂了。你来谢我甚么?"玄一红了脸道:
"任先生何必再羞我?还不是为了惠明法王的事。近年来他屡生事端,仗着神通广大,已杀
我门内多人。贫道束手无策,本想求玄门八派的人帮忙,可众人明知道同源共祖,统为三丰
一脉,却都坐壁上观。年初惠明法王暴毙德州,贫道便知是任先生仗义出手。此等大恩,实
非言语能报,敝派惟有尽听吩咐,万世颂德了。"任九重道:"这可怪了。惠明法王虽死,
怎知就是我杀的?我当年曾与人有约:不得离开京畿半步。道长如此猜测,岂不是责我负约
么?"
玄一叹道:"任先生莫要掩示了。惠明法王死时全身不见伤痕,天底下除了任先生,谁还能
做得这么干净?再说他那个能耐,魔教中已没人可比,不是你气不公,难道还是神仙下界来
杀的?"任九重大笑道:"我在这里饭也吃不上,倒去管那些闲事!你别再说了,我肚里正
造反呢,快拿些东西给我吃。"众道士见他谈吐如此随便,与传说中相去极远,都有些不敢
相信。
一道少了顾忌,笑着插话道:"早知任先生为人刚强,绝不肯妄食一粟。你既向我们要吃的,
那是承认家师猜得不错了?我们自打知道这件事后,便急欲赶来道谢,谁想京畿一带虽不大,
却也找了几个月呢!"说时一道早取出干粮,恭送至前。任九重摆手道:"罢了罢了,这谁
敢吃呢?你们逼我认帐,可我偏又没做,回头魔教的人找来,岂不更麻烦?"群道都笑,及
见他真不肯吃,都向玄一望去。
玄一笑道:"任先生不喜人谢,那是君子风范。饭可以不吃,酒总该喝些罢?趁着酒兴,老
道还想讨些便宜呢。"任九重道:"这更不象话。道士们买酒来谢我,不过想诬我杀人。我
只好离了你们,才有生路。"玄一掀髯大笑,命人抬了一坛酒来,说道:"任先生错了。这
酒可不是买来的,乃是我仙家的玉液琼浆。我玄门秉承全一之旨,素来讲究‘内执丹道,外
演金锋’。这酒便是炼内丹的外补之剂。"任九重哦了一声,望向酒坛道:"以酒作药,这
意思倒很高明!只是不怕醉后魔来,惊散了真丹么?"
玄一笑道:"修丹时虽苦魔来,但也不怕魔至,这要看自家功力了。常人多惧走火入魔,其
实凡事不入了魔境,便悟不出真洞天。魔境里有好东西藏着,只要不惧怕,把甜头吃了,走
出来便是新天。这道理不用我说,任先生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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