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刀》第4/16页


任九重笑道:"说来就来了!我这副模样,配去那种地方么?想见我让他自己来。"
那高个男子道:"听说武魁食言,去德州杀了惠明法王。兄弟们心里难过,都想为朋友尽份
心。请恕不恭了。"一言未绝,只见二人袍襟都飘起来,大袖却紧紧收裹,目放光华。那矮
个男子略一蓄势,地上残叶忽起,绕身飞旋。那高个男子右掌微抬,顿现波澜横生之势,意
动神飞,率先出手。二人都知对方的身份,不敢稍留余地,尽展神通,几乎同时击来。任九
重不及起身,忽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二人拳掌袭至,都觉似撞到了一物。一刹那,脑
子里竟有种空的感觉,跟着便觉四周黑了下来,心头异常的恍惚。这感觉如快马突然勒缰,
身子往前一拥,天就猛地暗了。过了一会儿,眼前又复明亮,这才明白是被对方轻碰了一下,
瞬间丧失了神志。二人目中全是绝望,已知与对方隔了万层法天,都垂下头道:"武魁太高
明!我等羞然告退。"气折心灰,转身慌慌去了。
少顷,只见有数十名红衣人出现,将百姓皆轰赶回家,先清了街道。旋见南面有十几人快步
走来,统是玄衣高冠,中间簇拥一人,却穿了件绛紫色的衣袍,显得十分扎眼。众人都跟着
他,如众星捧月一般。
一伙人来到近处,只见那绛衣人五十开外,美髯丰颊,颇为儒雅。惟细辨之下,始觉鸷鼻鹰
眼间,隐露桀骜之气;尤其二目冷似秋潭,随便扫来,竟如长鞭抽至,实异于常人。任九重
见了他,只微笑不语。众黑衣人皆长揖到地,却没人说话。
那绛衣人打量他片刻,忽道:"要了这些年饭,眼神里的东西还没变。了不起!"说罢哈哈
大笑。任九重并不看他,淡淡地道:"难得你请客。可惜我没好穿戴,不能体面赴席。"那
绛衣人又复大笑,说道:"是我欠思量,那酒楼岂是聚首处?武魁幕天席地,街巷便是华堂!
你我只在这里说话。"任九重道:"我讨饭时落下个毛病:见人穿得好就怕,不大敢与他说
话。"
那绛衣人一听,忽将锦袍脱下,赤了上身,坐在他对面道:"这样如何?"任九重不禁笑道:
"我杀了惠明法王,盛教主犹能如此,实在难得!该如何处置我,便请示下罢。"原来这绛
衣人正是魔教之主,号称"明尊"的盛冲基。余者九人,概为当世的魔王,乃十二宝树法王
之群。明教崇信胡神,向以《摩尼残经》所谓十二宝树,命名教内诸魔,座次以惠明法王居
首,其下分为智慧、常胜、欢喜、勤修、平等、信心、忍辱、直意、功德、齐心、俱明诸王,
说来个个有名,俱足震慑江湖。
盛冲基闻听此言,笑叹道:"连武魁也以俗情视我,四海之大,我无知己了!"一语未息,
只见平等法王走过来,手拿一个托盘,放在任九重脚下。任九重不解,掀开罩布看时,赫然
见盘内放了两颗人头,正是适才请之赴宴的二男子,不觉蹙眉道:"何故杀此二人?"平等
法王躬身道:"年初惠明法王暴毙,教主便严饬一干教众,不得找武魁报仇。适才齐心、俱
明二王对您不敬,教主立枭其首,法不徇情。"任九重听了,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盛冲基踢开托盘,说道:"休再提这些小事!你我多年没见,正当倾心吐胆。说句实话:当
年你飞声腾实,洒脱放达,我却觉你崖岸自高,其情甚伪。后来你又被各派奉为魁首,我也
并不十分佩服。但自从你忍辱含垢,抛名守节,我才知霄壤悬殊,自家大是不如。古来包羞
忍耻之辈,皆为一朝翻身,便作威福,谁又如你守持之大?盛某生来目空一切,独对此感喟
不置,那是不得不服了!"任九重道:"拜年的话说几句就成。我等着听正文呢。"
盛冲基爽声大笑,说道:"闲话都不提了!单说你忍辱二十年,我又何尝不是韬晦了二十载?
当初韩山童以白莲惑众,只因本教欣然归附,才得以灭元兴明。孰料朱麻子登极,竟深惧教
派之力,将本教目为邪匪,大肆诛除。我明教潜首待时,目下又聚徒众十万,加上各省所控
帮会,总记二十万有余。不出旬月,便会有极大的变局!届时武魁声誉更隆,只要登高振臂,
我教众皆愿追随。"说至此,众法王都俯伏在地,满脸期盼。
任九重笑道:"原来是想借我做大旗造反!承你们看重,我可是坐不住了。"说着便要起身。
盛冲基拦住了他,打个哈哈道:"武魁答不答应,这都是后话了。总之你樊笼将破,不久又
可一复尊荣。我来并不全为此事,只是先打个招呼。你就算不肯起事,又何必如此惊慌?"
任九重正色道:"此事你二十年前便对我提过,我也还是当初那句话:江湖就是江湖,朝廷
就是朝廷,宜各行其是,两不相犯。别的话我不想再说了。"盛冲基笑道:"不说也罢!适
才我等晚来一步,未截住群道。他们来做甚么?"任九重道:"不过喝酒舞剑,闹了一会儿。"
盛冲基道:"仅此而已?"任九重想起适才之事,不由长叹一声道:"连武当派也要拿这口
刀,我还为他们守甚么呢!"言下大有痛意。众法王一听惊魂,都望向那黑布包,明知道未
被拿去,心里也打了个突。
盛冲基略一想来,说道:"盛某以密事相邀,原欲借武魁的声望,招揽海内贤豪,但此事仅
为私意。若论公心,尚有一言相嘱。"任九重道:"你说。"盛冲基神色凝重起来,忽握住
其手道:"武魁近日,务要多加小心!你莫问为甚么,我也仅是猜测罢了,但只要熬过这一
阵,各派必齐来朝拜。"
任九重失笑道:"我在此已成了聋子瞎子,也不知到底发生了甚么?果真有人想害我,我倒
盼着他来,解我寂寞。"盛冲基道:"也许是我过虑了,你多保重就是。那大旗还是要你做
的!盛某既缠上了你,你横竖逃不掉,到时我第一个来接你!"言罢大笑而起,穿袍在身,
居然说走就走。众法王打了一躬,皆尾随而去,一伙人片时走个干净。
任九重见群魔来去匆匆,不禁暗自犯疑。突然之间,一念划过心头:"莫非是那人熬不住了,
要来害我么!"无意间举头上望,忽发觉北面乌云渐聚,已遮蔽了晴空,原本大好天气,竟
似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雨......

古 庙

晌午时分,任九重出了小镇,向南面一条小溪走来。在溪间洗了盆子,又用水激了激头,感
觉那酒犹在作祟,似非一时可解。他趟过小溪,折而向东,走不上半里,便到了栖身的破庙。
但见此庙孤单一宇,瓦败廊颓,显然大有岁月;里面供奉一像,丑怪庄严,不辨来历。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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