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102/222页


锦段想着这碗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熬出来的,又是她亲自端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换了玉勺,一勺一勺喂进了林安澜的嘴里。

待一碗药用完,锦段拭了拭她的嘴角,想着她的话,还有仍未归来的李夜茗,面上带了几分忧虑不安。当眼角扫过林安澜时,她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几分似是嘲讽又似悲哀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她曾在木皇后的眼睛里看到过,叫:哀莫大于心死。

“锦段,其实我并不恨你,这么多年,之所以那么待你……只是因为若我不表现得那般恨你,折磨你,到我死时,又有谁会相信是你做下的呢?因为我折磨过你,所以你恨我,所以惦记我的位子……这才是最正常的。”她闭上眼睛,微笑着,“你一定要记得,记得我死时的模样,因为那时的我,一定会是将来的你。你将我的模样记清楚了,记牢了,不论睡梦中,还是清醒时,都不要忘记。只有这样,当你变成我的时候,心中的怨恨才会有所消减。”

她这样的话说出来,锦段却突然笑了。她看着林安澜比方才还要难看的面色,道:“其实,你只是想在我心中种下芥蒂,让我防备他,与他争斗,搅乱他的后宫,最好再利用我母族的势力,与他两败俱伤。然后间接的,便是为你复了仇,对吧?”

林安澜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也笑了起来,“你这样聪明,果然是将我的打算说出来了……但你若不信我……只待他日,你我黄泉相见……便再叙一叙终究活着时,是你最……悲惨,还是……我最……悲惨吧……锦段,我……我只愿你……此生不会……后悔!”林安澜断断续续地说完她要说的话,彻底闭上了双眼。

锦段知道她又昏睡了过去,便怔怔地坐在床前,想着她的话,一整颗心忽忽悠悠地飘着,却又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坐着发怔罢了。

这样的发怔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她被一声惊呼惊醒。

“太子妃!”

这一声大呼,让锦段心头重重一跳。她蓦然回头去看,只见林安澜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灵则拿了一根羽毛放在她的鼻翼下,试了许久,手一松,羽毛掉落在地,她面无人色地看着锦段。

“良娣,太子妃……殁了!”

林安澜……死了?就这样死了?

锦段的眉峰动了动,似有不解一般。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侧殿门口,忽然觉得好笑,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又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药是她亲手喂进去的,而恰巧进殿的,从当初的林良媛,变成了跟着李夜茗进来的太子成郢。

“我告诉你,我的死,必定会成为你的劫,你若是躲不过,那咱俩便黄泉再见。”

“太子妃,要如何毁掉我?”

“总归要我先死了你才会知道,不是吗?”

她再次扭头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已然死去的人,胸臆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言犹在耳,原来林安澜是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一直都在提醒她,是她愚钝,竟然丁点未能猜透。

她真蠢,真的。

这一回,比之上一回,简单了些。不曾有**闹,不曾有那么多的围观者,也不曾有那么多的指责者,只是殿里的宫女们随着锦段跪了一地,等太医确诊了林安澜确实死于附子与即子两味毒药之后,尽数委顿于地,知道此劫难逃,是必死无疑的了。

太子妃中毒而亡,只怕这流华殿中所有的宫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锦段闭目笑了笑。早在那一次出暴室时,锦段便一直做着再次进去的准备,她始终觉得其实那里才会是她的最终归宿。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印证罢了。

太子妃暴毙,终究不是死了一个良媛比得过的。很快,郑太后赶来了,敬妃赶来了,皇帝也赶来了。

她在郑太后森寒的、带着凛冽杀气的目光之下,被虎贲将拖走,在被拖出殿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李夜茗,卑微的姿势,沉静的模样,连面色都不曾动一下,似乎被拖走的这个人,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锦段望着四方天空,微微笑了笑,忽然想起了郑良媛死时,李夜茗不顾一切与林安澜据理力争的模样。

原来这座皇宫真的是座修罗场,死人变活人,活人变死人,疯癫痴狂,权力欲望,你死我亡,群魔乱舞,最能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死气沉沉的一只鬼。

只是这一次,锦段终究未能延续上一回的好运气。阴湿的暴室内,她与当时在流华殿里的几个宫女被关在了一起,入耳处,尽是嘤嘤的哭泣声与嘶哑的喊冤声。

她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的完了。程洛山不会出现,成郢不会出现,李夜茗也不会出现。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一家人想要她的命,谁也保不住她。

附子,即子。

那日燕丝与她说起时她就该留心的,那些所谓的刺客,所谓的搜宫,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是她傻,对那不了了之的搜宫,却只以为是在为冷宫的那一次瓮中捉鳖做掩护,从不曾往更深处去想过……

敬妃唤走了燕丝,成郢叫走了李夜茗,林安澜喝药前的那些暗示……分明早已有那么多的警示了,而她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放在心上。

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啊!

灵波哭着搂着锦段的腿,“良娣,咱们是冤枉的啊,您跟太子、皇上说,咱们是冤枉的!”

锦段看着她匍匐于地,凄惶无助的样子,忽然想笑。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冤枉?要说冤枉,还有谁比她更冤吗?可他们要的就是她的冤枉啊!她又要找谁喊冤呢?谁能帮她洗冤?谁能?

宫女们见她那样诡异地笑,皆被她笑得遍体发寒,抖抖索索地试着远离她。

看着她们的样子,锦段越发笑得欢快,“怕了吗?这才刚开始呢!说不定等下就会有刑具用上来,谁都别想逃得掉!”

她话音刚落,狱中的哭声便大了起来,凄厉又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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