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172/222页
灵则叹了口气,劝她:“娘娘,如今可不是乱想的时候。”
锦段笑,“是啊,我得先将儿子的事定下来再说旁的,膝下无子,脊梁不直啊。说起来,西北也该有消息了。”
她在坤德宫里正说着,却不知朝堂已来了消息:锦维率兵攻进沙祢国,屠城四座,杀其太子,杀敌近八万,直逼近沙祢国内的沙约江。过了江,便是沙祢国的腹地了。
如今沙祢派来使臣求和,愿称臣纳贡,天朝此次彻底扬眉吐气,就连加维罗国都守死了门户,生怕天朝与沙祢议和后,锦维会掉转兵力攻打加维罗。如今不论是天朝还是沙祢国,人人谈锦维而变色,不要说二十年,只怕在锦维有生之年,沙祢国与加维罗国都不再敢进犯天朝疆土分毫。
锦维此次立了不世之功。
但是就在锦维为天朝拼命地与敌厮杀的时候,他的妹妹锦段却在皇宫之中膳食被人下毒。朝堂上不管是近臣还是外臣,心中都是极明白的,就算锦维是霍光,那锦段也不该做那许平君。
消息传来的当天,成郢以司徒府林家意图染指后宫、图谋不轨毒害皇后为由,将林氏一门老少抄家流放至东北夷地,并令其后世子孙永世不得离开东北。
林氏一族被抄家流放的消息传到了锦段的耳中,她说不清心中究竟是喜是悲。她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突然对着椒房殿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木皇后与阳太后都深恨林家,是林家害了她们。若无林家,也许宫中的这些惨剧都不会发生,木皇后不会绝望到纵火**,阳太后不会疯,她不会入宫,李夜茗也不会死……
所以她与锦家想尽了方法,要除掉林家。如今,她终于如愿。虽然成郢并未杀林家人,但却将他们流放至东北苦寒之地。只要有那道“永世不得离开东北”的诏旨在,只要锦家在,只要她锦段还在,林家便休想翻身!
这时,灵叶惊喜地跑了过来,失声叫道:“娘娘,皇上已下诏将皇长子记在您的名下,过几日便要带皇长子拜谒太庙,封为太子!”
灵则一把拉住了灵叶,问:“可是真的?”
灵叶重重地点头,“是真的,是真的!谷大有叫人来传话,说他很快便要来传诏了。”
灵则激动地拉着锦段的衣袖,哭着不停地喃喃自语:“娘娘……娘娘……如愿以偿了,咱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锦段却感觉不到任何惊喜,她的心中溢满了悲凉。
不断地算计、计算,活生生地逼疯了一个母亲,甚至差点赔上灵则的性命……她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只是揽一个孩子在自己身边。她原本可以自己生孩子,却不被丈夫允许,于是她只能把别人的孩子据为己有。这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她就已经为他规划了一生,为了使他彻底成为自己的儿子,她机关算尽。
若说悲哀,还有谁比她更悲哀?
若说嘲讽,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值得嘲讽?
永延五年六月初三,新近被敕封为淑仪的文遗爱被诊出怀有龙脉。
正在坤德宫里握着太子的小手教他写大字的锦段听到此事,淡淡地对立在一旁的灵则道:“已经封为淑仪了,若是再封,只怕是要封妃了,你先准备准备吧。”
灵则皱眉摇头,吐出了两个字:“殊宠。”
锦段笑,“这殊宠皇上愿意给她,只要她不起那歪心思,咱们只管冷眼旁观便是了。”
一旁挽袖磨墨的灵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几年娘娘的脾性真是越发和气了。”
锦段失笑,瞪了她一眼,“我不和气还要怎样?难道还要跑去与她争皇上?”
林氏施毒暗杀皇后之后不久,成郢便遂了锦段之愿立皇长子为太子,并将太子记到锦段名下,成为锦段名正言顺的儿子。但他与锦段之间,却多了些若有似无的隔阂。
灵则猜测是不是自己中毒的**被皇上察觉了?锦段却不以为然。不管灵则中毒的**有没有被成郢发现,也不管锦氏兄妹的所作所为是否被成郢忌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她已将皇后的位子坐稳了、坐牢了,成郢轻易动她不得。
成郢愿意宠着谁、爱着谁,她早已不放在心上。既然他心中没有自己,自己又何必非一颗心黏在他身上,非他不可?
当年她与深陷囹圄的李夜茗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个单纯天真的姑娘曾同她说:“姐姐,我已然看出,他对我并非真正无情。姐姐,这对你是有利的。只要他心中还有我,那他每每见到你,就会想到我,总会对你心生不忍,你便永远都是安全的。姐姐,你只看皇上对待皇后,便可看出一二。”
那时的她苦笑着对李夜茗说:“你只看到皇上待皇后如何,却独不见阳废后的凄惨。夜茗啊,他对你有情,尚且能狠得下心肠,又何况是我?”
那时的她们都没有想到,先帝后来会给已然是强弩之末的木皇后最后一击。那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子啊,他却对她如此。那对父子的心究竟有多狠,不是她们能够想象得到的。
这些年,锦段与成郢之前隔着怨,隔着恨,隔着阴谋与算计。她心中早已失去了爱的影踪,哪怕她曾经是那样的迷恋他。走到如今,再深的迷恋,也都被岁月涤荡得只剩下苍白了。
锦段是皇后,背后站着权力滔天的锦家,他是不会亲近她的;而他杀死了她妹妹,在她的膳食中下毒不让她生孩子,她也不愿再亲近他。
就这样吧。他是皇帝,她是皇后。他理着朝政,努力做一个好国君;而她管着后宫,替他教养子女。两人相敬如宾,直至死去,再好不过。
“皇上这般宠爱她,若是生女那也罢了,若是生子……咱们太子还小,保不准皇上……”灵叶依旧担心不已。
锦段低头看着坐在她怀中的小人儿。短胖的五指吃力地握住一支笔,小小的鼻尖上已渗出了汗珠,他目光极为专注,正一笔一画地写着一个“怀”字,虽说笔画歪歪扭扭的,但到底也是有些形状了。
锦段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却是影响到了正在专注写字的孩子。他百忙之中抬起一只小胖手将挡住视线的帕子拨到了一旁。锦段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再打扰他写字,而是摸了一把团扇慢慢地给他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