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42/222页


由绿莪和两个提着宫灯的宫女引着,锦段心事重重地前往沉香水榭。

没想到却在那里见到了程洛山、锦维、林双关、贺家的二公子贺容玉并另外几家公卿公子,都陪着成郢在水榭端坐。与成郢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锦段施礼时,除了笑容温和不变的成郢之外,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成郢先笑了起来,“锦维,说起来你们两兄妹也有数月未见了吧?今日我特地将她叫了来,让你看看,你大妹在我这里,可有受了委屈。”

锦维抬头看了一眼锦段,目光中露出了适当的温和,浅笑恭声道:“锦段能在殿下身边服侍,那是她的福气,臣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只是她少不更事,若是不小心做了错事,还望太子殿下宽宥则个。”

成郢尚未回答,一旁的一位公子笑着接口,“锦维,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自己的妹子品性如何,你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今日这么说,莫不是有意讨太子殿下的夸赞?”

这一打趣,在座诸位都笑了起来,有几人跟着打趣锦维,“你自小护妹子,这我们都知道,但护妹子居然护到太子殿下跟前了,你说倒是叫人说你什么好!”

锦维讪讪地笑,端着酒杯向成郢赔罪。成郢倒也不推辞,笑着罚了他一杯,顺便告诉他:“太后很是喜欢锦段,太子妃也时常在我面前夸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低眉顺目地立在他身后的锦段,“她服侍得很是尽心。”

一众人又附和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都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成郢已让在座诸人都知道:她锦段,在东宫是极受宠的。

今日过后,也不知外头会传成什么样。

不知喝了多久,席间突然有一位公子捅了捅锦维,道:“锦维,能得太子喜欢,你这大妹可是个有福气的。”

锦段不由朝之前搭话的那位公子望去,却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目光闪烁,喜忧不辨。他身旁坐着的便是程洛山。程洛山与众人一样赔着笑,只是那双眼睛目光复杂地望着锦段,森冷之中,似有深切刻骨的悲伤。她凝目向他望去,他却一眨眼,又垂下了眼睑,随着众人一道呼喝笑闹,与成郢说笑打趣,言辞无忌。

锦段心中微沉,但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是想着:虽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但看他这个样子,怕是不肯原谅她了。

她只管一径低眉不语,却不知这筵席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那里面又暗含了多少复杂的心思。

身前的成郢温和的声音如三月熏风,轻轻柔柔地飘入耳中,“锦段,倒酒。”

锦段压下心思,上前一步,“是,殿下。”

不过是他举了手,她投了足,往后还会引发多少人的揣测计较,只有他知道,而她却是不知道的。

第15章:身处北方

天朝帝都地处北方,气温经年偏冷,常常是小寒初过,别处尚且秋高气爽、气候宜人之时,帝都便已经是雪落半尺、压断松枝了。

建元十四年,冬。大雪枝头落,白皑皑地压境而至,帝都及周边的几个郡俱被大雪**,人迹灭,飞鸟绝。

锦段一身茜色宫装,领口和袖口都裰了一圈白狸毛,外面系了深色刻丝的滚边白狐腋斗篷,兜着风帽,双手捂着一个小手炉,带着初雪和燕丝穿过廊庑,小心翼翼地走在才被内侍铲干净了雪的夹道上,往清凉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距离建元十年,已然过去了四年。

这四年里,锦段最为担心的妹妹李夜茗在椒房殿里侍奉皇后,并未有锦段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恐惧。而木皇后自从亲口要了李夜茗之后,四年来也未曾再多看过她一眼,仿佛当初要了李夜茗真的就只是临时起意一样。李夜茗在椒房殿由染霜管教着、春雪帮扶着,时常还能空出时间来跑到清秋阁去找锦段,成郢每每纵容,染霜看在成郢的面子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倒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不管怎样,四年过去了,许多事情都平静了下来,且成郢待锦段并不算差。每日去福明宫请安,郑太后也未曾再多留意过她,曾经被无数人猜测的太子良娣一事,已经不再被提及。锦段自入宫到她认清楚现实起,便开始从每一个宫中女官或宫女的身上学习皇宫生存之道。她在东宫里以似女官又似宫婢的身份一点点地适应了下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行事说话便也愈发稳重起来。

但在这东宫里,除了成郢与林安澜外,没有人真的敢将她当作宫婢一般使唤。她的身份俨然比碧泗和绿泗这两个林安澜身边的一等宫女还要高出许多,就连郑良媛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敢在身份上压制她。

这一切于锦段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事情了,这让她在皇宫中,一点一点地扎下了根基。当然,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她有这样的体面,靠的不光是锦家,还有郑太后和成郢。而她更清楚的是,他们愿意施舍给她这样的体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太子妃林安澜的病始终不见好转,并有日日加剧的迹象。

她知道皇帝与郑太后在等,其实不光他们在等,这朝廷内外所有公爵与四品以上的朝臣之家都在等,家里有适龄未嫁女儿的虎视眈眈,无女儿的私下结交,都在等着林安澜油尽灯枯的那个时刻的到来。

而她的存在,便带来了几分顺理成章的微妙。

太尉府嫡长女、郑太后亲自教养后赐到东宫、太子数年不改的恩宠,已向外界释放了太多的信息,让人想不猜测都难。这样的身份,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只是皇帝与郑太后迟迟不下旨,便更有甚者暗自揣测,是不是到时就要越过良娣,直接晋为太子妃了?但揣测终究只是揣测,只要皇帝和太后一日不下旨,锦段的身份便一日不会变。那些内侍宫女们,连巴结,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锦段虽不知道郑太后与太子的真正目的,但确确实实是他们给了她今日的风光体面,她不是不心怀感激的。只是她心里更透亮地明白,此时被捧得越高,便越要将姿态放低,低到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错来。这是她在染霜的身上学到的。

就如同有一年在含章殿里,郑太后说给成郢听的那句话一样――“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她在东宫里每日战战兢兢,终于揣测明白:在这后宫之中,琴棋书画、针黹女红、诗词文章这些东西并不是稀罕物,哪个女子都会两手。若真说起来,这却是没有太多用处的。而她只要将“世事洞明”和“人情练达”这两样学会,在这四方高墙之内,即使是步步危机,她也能保得自己与妹妹的平安无虞。

走到清凉殿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仍旧飘雪不止的灰色天空,四方宫墙黛瓦尽数被皑皑白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干干净净。

早有站在清凉殿外的内侍举着伞迎了过来。

“这雪越下越大了,外头冷,姑娘还是快些进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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