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45/222页


程洛山侧头看她,嘴角忽然带了浅浅的笑,道:“是啊,我也想试一试,这样冷的天,在外头站着,究竟会被冻到什么地步?”

锦段动了动嘴角,这人从来脾气古怪,还是不理会他的好,仍旧抖手抖脚地试图取暖,呵着白气,冻得直颤。

这时,突然有内侍手持一卷锦帛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连向锦段和程洛山施礼都没有,便要往殿内闯。

锦段身后的内侍闪身而出,呵斥道:“何人敢闯宣光殿!”

那人将手中的锦帛递过去,急道:“西北奉元关战报,八百里加急,快去通禀!”

他话音刚落,殿门口帷幔一晃,便走出了皇帝的近身内侍苏添福,低斥一声:“宣光殿岂容喧哗,不知道皇上和太子在里面吗!”

内侍忙躬身将手中的锦帛递过去,“说是西北奉元关的八百里加急战报。”

苏添福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接了锦帛便进了殿。

锦段与程洛山对视一眼,不禁猜测奉元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奉元关乃天朝第一关,自古为要塞之地,矗立西北,与蛮地沙祢国相邻。沙祢国土地崎岖薄瘠,其民衣着多与天朝同,但以毡褐为异。因其地多风沙,民风多蛮化,便被天朝称为蛮夷之地。

这奉元关突然送来八百里加急战报……莫非是沙祢国有异动?

锦段心中正在猜测,突然听到宣光殿中传来茶盏落地之声,接着便是建元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陈可善这老贼,朕要诛他全族!”

锦段吓了一跳。

不一会儿,苏添福掀开帷幔走了出来,躬身向程洛山道:“程公子,皇上今日政务繁忙,怕是无暇再宣程公子觐见,您还是……”

程洛山闻音知雅意,笑了笑,道:“我知道了,有劳了。”一副对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

苏添福笑着说了声:“不敢。”便转向锦段,“太子殿下命奴婢转告姑娘,太子还要留在宣光殿陪皇上理朝,外头冷,姑娘便先回东宫吧。”

锦段低眉称是。

正好与程洛山结伴离开宣光殿。

程洛山没有将斗篷披在身上,而是将之搭在手臂上。锦段看了一眼,正要问,他却先开了口:“仍旧在看《诗经》吗?”

程洛山问得突然,锦段怔了一下,慢下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程洛山侧过脸与她对视,眼角眉梢隐隐带了些笑意,又慢慢地问了一句:“看了四年的《诗经》了,还没有看完?”

锦段面上一红,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从她随着成郢在清凉殿服侍起,每每太子傅与成郢讲习,她便一个人捧着一本《诗经》安安静静地坐在朱漆的落地柱旁津津有味地看,这一看便过了四年。虽有时也看旁的诗书集册,但《诗经》一书,却是每日必读的。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程洛山轻声低喃,似是漫不经心。那声音幽幽似叹息,却又缠绵而不绝,让人闻之心惊。

锦段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似懵懂似慌乱的神色,动了动嘴角,却最终低下头,选择沉默以对。随着他慢慢地踩在噗噗作响的雪地上,身旁不时有内侍宫女经过,见到二人便屈膝施礼,待他们过去了,才敢继续行走。

“锦段。”程洛山唤她。

锦段侧头看他,不明白他今日的满腹心事,究竟所为何事。

“你……知道息夫人吗?”他的声音紧绷,带着一丝说不清是悲伤或是耻辱的意味。

锦段不解他何来此问,但仍仔细地想了想,问:“你说的可是‘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的那个息夫人?”

程洛山抬头看天,似讥讽,又似冷笑,“是啊,就是那个‘不共楚王言’的息夫人。”

锦段不解,“好好的为何突然问起息夫人来了?”

程洛山低眉,有些莫名地笑了笑,道:“想到《诗经》,便突然想起了这个,就是随便问一句。”

稍顿,锦段脑子里已然想起了那个女子悲哀的一生,微叹,轻声道:“我倒是觉得她是个可怜又无奈的女子,一生都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

程洛山微挑眉梢,嘲讽地说:“身不由己?身子是她自己的,难道楚王还真能捆了她一辈子不成?她自然也可以选择不可怜亦不无奈。可既然做了如此选择,又何必再摆出‘不共楚王言’的姿态来?不过是徒增笑柄!”

他这话说得已算得上极是难听,又极是不尊重前人了。锦段皱眉,不赞同地道:“你又如何知道那息夫人随了楚王便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呢?她分明是‘恐息侯或有不虞’,才会在无奈之下做出身侍楚王之举。否则的话,心中若无挂牵,又何必委屈自己到如此地步?如你所说,若她心不系息王,大可恣意承欢于楚王,大可不必在乎旁人心中会如何想,抑或可以选择‘不可怜亦不无奈’,一死了之。”稍顿,“前朝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也不多她一个,她又何必做出‘看花满眼泪’这样可笑的姿态来?”

“委屈?你说她……委屈?”

“难道不委屈吗?”锦段挑眉反诘,“这天下所有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一生平安喜乐?她既嫁息王,必也是存了‘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愿望的,不承想为楚王所夺,虽实不喜欢楚王,但为了身陷囹圄的息王不得不委曲求全。你们在苛责她时,又可曾想过,她心中该是多么的委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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