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86/222页


流华殿里的皇太子妃林安澜以沉疴深重为名,拒不见锦段,更不肯接受她的跪拜。只是她的理由虽充足,但终究还是会“有损德仪”。

她不见,锦段自是不敢自作主张地免了这跪拜之礼,否则落人口实,于她绝无益处。于是她便直直地跪在了流华殿正殿中,太子妃不许她起身,她便一直跪着,跪到太子妃着人请她起身为止。她之所以敢这般跪着,是因为她心知肚明,不管日后如何,今日林安澜是绝对不敢让自己跪太久的,否则惊动了皇太后与皇后,“皇太子妃善妒”的罪名,她还是担不起的。

果然,一个时辰后,碧泗来到正殿,恭敬地道:“太子妃病体未愈,不宜下榻受良娣跪拜之礼,特命奴婢来请了良娣至太子妃的寝殿。”

锦段低声称是,由燕丝扶了她,随着碧泗前往林安澜的寝殿。

几日不见,林安澜似乎病得更重了,青白憔悴的面色呈枯槁之状,瘦骨伶仃地靠在软枕上,微微喘息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逼我承认你吗?”

承认?锦段低眉暗笑。她的身份,只消皇帝与皇太子,还有天下人承认便可,又何用她林安澜承认?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行妾嫔当行之事。”

“呵!”林安澜有气无力地冷笑,“原来你竟是这样喜欢我的‘训导’?”

“太子妃训导臣妾,乃天经地义。”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的令我如鲠在喉?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已经得到了天下人的承认,又何必在乎我一个将死之人承不承认你?你的那些龌龊心思以为我不明白?”分明是气弱病笃之人,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弱,她冷笑着看着跪在榻下的锦段,“你知道我厌恶你,每回看到你都会令我无比的恶心,于是你便处心积虑地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就是要恶心我,让我不得好过。你今日终于有了名分,便更是做足了姿态,要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你啊,是想我早死呢,你是想气死我的!这样我死了之后,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占有所有原属于我的一切。这便是你的盘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处心积虑?心怀叵测?还是早有预谋?看来林安澜对她已然是恨到了骨子里。她说得对不对,锦段不想回答,只是恭敬地道:“臣妾谨记太子妃教导。”

林安澜只是病了,但她还没有疯,草木皆兵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沉疴已久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锦段的册封嘉礼之日,宫中各类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到了东观殿,已是掌事宫女的燕丝领着内侍们一丝不苟地将这些赏赐分门别类登记造册,送到库房封存。锦段看着燕丝沉静的样子,心中不免冷笑,若是当日初雪不曾背离害她,也许今日的掌事宫女便该是她了吧?

她曾防着燕丝,信任初雪,却没有想到,就是那个她满心信任的小小的宫女,几乎要了她的命。果然,这皇宫之中,“信任”二字才是最最奢侈金贵的。不过好在她还有夜茗在身边,这个世上,她唯一还可以信任的人。

想到夜茗,锦段四下望了望,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皱了皱眉,她问一旁正在点数赏赐的燕丝:“可有见到夜茗?”

燕丝想了想,摇头,“今日良娣册封嘉礼,奴婢一直跟在良娣身旁,不曾见到夜茗姑娘。”

锦段抿了抿嘴角,看向殿外渐已黄昏的天色,微微叹息。想来再过一时,成郢便要来了,夜茗守在这里也确是不宜,躲出去也好。

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安静乖巧的李夜茗并非躲了出去,而是被人掳了去。

此时的李夜茗看着面前一身宫女打扮,修眉凤目,面颊光洁的女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心中是惊是怕,是悲是喜。

“你……你是谁?”她这句话问出来,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掉。

面前的女子脸上带了复杂的神色,看着她委屈地哭着,迟疑了一下,终是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为她拂去了眼泪,缓声道:“别哭了,今日你姐姐大喜,你是该高兴的。”

李夜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袖,呜咽着,“白衣姑姑,你怎么会入宫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脸……你的脸……你的脸好啦?”

白衣姑姑微微笑了笑,道:“这些你都不要管啦,我来是要带你离开皇宫的。”

李夜茗怔了一怔,茫然地问:“带我离开?为什么?那姐姐呢?”

白衣姑姑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皇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自然是要离开的。四年前我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日,你姐姐便自作主张带你进了这虎狼之穴,她是该要受罚的,那便让她留在这里吧。”

李夜茗大急,“不怪姐姐的,姐姐是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

白衣姑姑眉目不动,眼睛里带着冰冷的沉寂,冷冷地道:“不管是为了什么,错了便是错了。降志辱身,俯眉折脊,我可不是这么教她的。如今她既已登太子良娣位,那这条路便让她一个人去走吧,你跟我离开。”

李夜茗后退一步,摇头,“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留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她走这条路都是为了我,我不能抛弃她。”

白衣姑姑笑了笑,凤眸里闪过锐利的光,“那你知不知道,就在今晚,你会失踪,有人想要在今晚要你的命。”

东观殿的侧殿里,缠枝花树烛台上的儿臂粗的红烛荧荧,燃得满殿通明。锦段看着坐在对面的温柔男子,看着他在烛光下的剪影,一弯清冷的新月自他背后的窗纱透过来,映着烛光,碎了一地的银白晕红。

她忽地想起在福明宫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以及跟随在他身后的这些年,看着他从皎如明月一般的少年,渐渐转变成如今温润如玉、温柔不减的男子。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每每看着他清雅无匹,看着他日日对她的温柔笑意,她整颗心便不自觉地沦陷了。那时她想,这样的男子啊,天下间有哪个女子会不爱呢?

只是后来……也许是从木皇后的话语间,也许是从郑良媛的那一次一尸两命,也许是从他温柔地对夜茗说不爱……她心底的那池芙蕖便逐渐枯萎了,只剩一片苍凉,如白色的雪,寒冷至极,透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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