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151/247页


她眯起了眼,略微警惕模样,低声道:“那人是谁?”

教主嘴角一弯,似是幻生出一朵虚无之花,向南而坐,他的脸半埋于晦暗之中,看不清颜色,只听他神秘兮兮道:“便是那个挑起三者纷争的影刺族人。”

她有些惊讶道:“我以为那人早已亡故,不然以你们三者实力,找他当非难事罢。”想来谈话或略长,便缓缓坐下,端起了茶杯暖手。

教主摇头肃色道:“我本也如是以为。当年他只告诉我传说,声称地宫在皇宫大殿之下。我便欲杀其灭口,当是时他寄居于云暮城云家门下,恐其将此事告之于云家主事,我便将云家灭门,而云家与音鸣城竺家为世交,我又连夜去了音鸣城,尽数诛之。然而,他当时却不在云家,闻风而逃了。是我低估了他,此人极善易容之术,以至于十七年了,至今方寻得此人。”

听罢教主此言,她握着茶杯之手不禁一颤,质问道:“就因为此人寄居于云家,你便将云家与竺家灭门了?!”

教主神色却颇为轻松,说道:“公主,我说过的,欲得天下者,必先狠下其心。即便云家与竺家无力与暗月抗衡,亦要提防其暗中发展,我曾听闻云家与竺家表面上虽为音乐氏族,然其有隶属暗卫,恐怕实力不在暗月教众之下。”

她虽心中有气,然也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此人已是杀人如麻,早将道德伦理抛却脑后了,又何必与之争辩?

见她定下了神,教主又道:“此人当时将传说告之于我,是有目的的,他要我帮他灭了影刺一族。当时我未放于心上,以为那是族内纷争,却不知此传说便是来自于影刺族。而他未曾告知我影刺族何在,是以,多年来未能寻得族址。他亦留有一手,告知我错误的地宫地址,以防我翻脸不认人,如今想想,当初确实是欠考虑。不过眼下这些事皆无谓了,人已在我手中,费些功夫也算值得。”

听了教主所言,果如她当初所料,此人乃是于影刺族洞穴中,刻下“影刺必亡”者,或与影刺族有深仇大恨,方泄露族中秘密,还求他人诛灭全族。

教主看了看外面天色,已近夜,便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行用膳?”

人在暗月,比在任何一地皆安全,既然如此,她便不急于一时了,点头示意,随教主去用膳了。

席间不见他人,惟她与教主耳,而教主亦不过看着她而已,偌大的雪桦园里空空荡荡,只听得雪花簌簌响,雁鸣三两声。

于此气氛下,她亦无食欲,索性与教主谈起事来:“你说此人既知传说全部,何不自己坐拥天下,反告之于汝?”

教主沉声道:“因为他亦不知地宫所在,只知一些线索耳,据其言,影刺族有一纸传说,自几百年前影刺族诞生时便代代相传,不应有假。但纸上并未明说,一切皆是推测耳。”

她略微诧异,说道:“单凭猜测,你们便为之明争暗斗、杀人无数十七年?”

教主哂笑道:“不妨告诉你纸上内容,看看你如何猜测?”

她点头道:“说罢,我也想听听。”

教主便答道:“纸上如是说,帝室之长,凤者临晨,十五凤成,择木而栖,氿泉溟墨,是处梧桐,梧桐生凤,凤栖梧桐,梧桐者,得天下。”

听罢,她不禁诧异道:“氿泉溟墨?!”

教主点头道:“没错,我亦是近几日方知,君溟墨与君氿泉为此人之子,此人因为我追杀,怕连累其子而弃之街头,并告知两人,若是遇着好人,便将名讳告之于他,否则谎编。或许是感谢拾养者对其子的养育之恩,方将传说中表明地宫之址的语句透露给他。为混淆视听,又将此句颠倒,让人分不清究竟谓何。”

她沉默片刻后,说道:“即便如今有了正确的语序,也不知这句子究竟谓何。”

教主随意叹了一声道:“我们也尚未知晓其中含义,只是想你若与此人交谈,或能从中了解什么,方急忙将你带回。”

她挑眉问道:“他当真会说实话?毕竟当年已撒过一次谎,如今要他讲实话,可是更难了。”

教主却是朗声笑道:“那是自然,只要我对他说,君溟墨与君氿泉在我手中,就不怕他不说实话。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两个儿子出事。”

听到教主又玩起人质威胁的把戏,她脸色阴阴,颇为不悦道:“话已至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带我去见他罢。”

“现在?”教主问道。

她放下手中之筷,正色回道:“现在。”

两人自雪桦园中之井来到地下山庄,九转十八弯后,来到一间囚室前。昏暗之中,借着熹微烛光,她依稀可见有一人垂首颓然坐于墙角,发色灰白,正乱蓬蓬地贴于面上,有一小银管格格不入地簪于发际,似乎已年逾古稀。一件破旧长衫皱皱巴巴,因沾了囚室中的灰尘而显得愈加陈旧。在他身旁还躺着一根拐杖,深棕颜色,曲如盘蛇,她初见时隐约觉得蛇头之上有一光斑闪烁,再一看便又什么也没有了。

那人原先耷拉着脑袋,听闻有人入室,便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右耳略有残缺,双目已毁,形容枯槁,已不成人样。看着那人模样,她觉得略微眼熟,仔细辨去,不禁惊呼:“你是飔风城时的那卜卦道人?!”

听见她如是说来,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干巴巴的嘴唇嗫嚅着,似在语:“公主还记得我呵。”

教主一听,玩味道:“哦?原来两位还是旧识?他乡遇故知,幸甚,幸甚呵。”

她了无欣然,只是拧眉道:“你当初为何卜了那卦?”

他费力答道:“当时暗月之人在你身旁,若是说些暗示你身份的话,必能令其对传说深信不疑,而为此将天下搅得大乱。”

她不知,原来早已有人埋下伏笔,只是他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虽然渊是暗月之人,然根本不在意传说孰真孰假。她又转而问道:“那你为何要散布传说,搅得天下大乱?”

他费力嗤了一声,说道:“我生于影刺族,而却异于族人,发色如墨,出生时生母便亡故,族人以我为诅咒之子而人人唾弃。我本欲自尽,却有一女子劝救了我,后与我两情相悦,私自诞下溟墨与氿泉,溟墨颇似我,乌发白肤,而氿泉似她,白发白肤。族人听闻我与她私通之事,便将我与她囚禁了起来,且论罪当诛。她为了我,去向长老求情,族长之子因对她爱慕有加而同向长老求情,长老却说即便可饶恕她,亦不可饶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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