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236/247页


“那是他的事,总之我尽力了。”她端了水抿一口,便听得门外喧哗。

是袁子翌,他匆匆走来,身后跟着袁林。他一身半染血色的金甲,佩剑撞得铿鸣,发上还缠着红痕,面具未脱,只留得一双乌瞳泛光,有疲惫,更有心焦。

她刚站起来想说:“你怎么样了?”他便抢了白:“你怎么样了?”

她一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我没事。”

他方长舒了一口气,满是疲倦道:“那我先走了。”转身便往偏堂里去,她望着他的背影,黑色的大氅上挂了血条,不是狼狈,更似是一种孤寂。

入夜,难得晴好,夜空晰明,她同袁雨坐在院子里闲谈。因着袁子翌平素独来独往,偌大的宅邸里竟只有他们主仆三人,便是这宅子也是推辞不下方领的封赏。前任大汗觉着堂堂羌羯大将军,本已是假面示人,还住容膝僻地成何体统。至于下人,外人只当袁府寂静,哪知里面仆从几何呢?便由着袁子翌去了。

“主子同大汗夜谈了许久还不回来,你说羌羯最后会不会并入夏凉的领土?”袁雨随意问道,执着一根枯枝在雪地里瞎画。

她端坐着,摩挲手中乘了热水的杯子道:“说不好,你不是素来奉你家主子为武神转世么?怎反问起我来了?”

袁雨懊恼地拍了拍她的右臂,说道:“到了这份上你还揶揄我,以后你再出事我可不管你了!”

她不还手,只是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事?大汗不杀我,乌提尔与我也无仇怨,只要你家主子不要我以命偿人情,我活得保准比你长久。”

安静了半会儿,她见袁雨捧着下颔不说话,推了推她笑道:“想你家主子了?”

袁雨神色有些黯淡道:“主子认真起来就废寝忘食的,也不知用过晚饭没有。“稍顿了顿,袁雨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道:“不如我进宫去给他送些宵夜罢!”

“胡闹!王宫重地哪由得你随进随出,又是这战事吃紧的关节眼上。”她弹了弹袁雨的额头笑道。

袁雨撇了撇嘴道:“羌羯不比夏凉,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主子平素不喜入宫,上上下下许多事皆是由我替他出面的,是以同宫里人混得也熟。我要进去,他们不会拦着的。”

“你当真要去?”她问道。

“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便去厨房弄些吃。”袁雨说道,还拉起了她的手道:“你也跟我来。”

她拗不过袁雨,只好苦笑道:“都说羌羯人漠然,你倒是个范例。”

袁雨只冲她吐了吐舌,便拉着她一溜烟的往厨房里去了。

少顷,袁雨同她策马入宫,果真一路畅通无阻,连袁雨也嘀咕道:“虽说是不该遇什么阻碍,但这人数似是少了点。”

“许是人手不够,咸调去守城了罢。”她说道,也不起什么疑心。

入得宫中,听闻袁子翌尚同西格商谈,未有空闲。袁雨便在阁外等待,她身份尴尬,不好张扬,只躲在远处的一棵枯木稀零的树荫下,月光穿隙而下,同她的白裳撞了满怀。若非边事缭乱,倒真是个赏月佳夜。

羌羯皇宫规制不亚夏凉,漆着各色浓彩的宫殿于夜里匿了光芒,巡夜的兵士极少,四周静得令人发憷。她蓦地有些心惊,想回去找袁雨,却感到有一团黑影在靠近,氛围凝重得迈不开步子。

黑影更近了些,是一乌衣人,覆着狂笑猖獗的黑面向她逼近。她大惊,乌衣人截了她本想走的道,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往深宫里跑。

几只寒鸦惊起,长噪着斜掠过夜空。她曝露于苍茫月色里,虽已疾速飞驰了好一会儿,然轻功根本不若身后那乌衣人,不消片刻便会被追上。乌衣人疾啸一声,如刀刮顽石般尖锐,他拔出飞刃刺向她,她也拔剑一抵,堪堪接下这一剑。

紧接着乌衣人便又转身一踢,要袭向她的右手腕。她以左手抽出另一柄短剑截下,趁对方收脚的工夫纵身向最近的一座殿宇。门前无人把守,她便欲破窗而入,暂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那乌衣人岂容她得逞,飞身又是一剑。她被迫应战,自然不是那人对手,三两招便招架不住。对方一剑直逼心口,运锋如流,阴风割面,那一瞬她只见剑影肃尘,清光迸溅,根本来不及格挡。

却听得铿的一声,天边飞来一支赤尾箭羽,击在乌衣人的刃上,硬生生磕出了小半个缺口。乌衣人被迫后撤几步,欲看清是何人出手,又有三支烈羽横空而出,疾啸驰来,三声金铁呜鸣后,黑衣人再看眼前,已不见人影,殿宇户枢却是大敞的,他遂紧跟而入。

适才三矢破风而来的那瞬,她被人抓着一同破窗入了殿中,她尚不知来者是谁,只道既是来救她的,便随他而去了。殿中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来头,两人猫着步子向殿深处快速行进,见数面屏风后有一窗,更是疾步趋之。

朗朗月光扑面而来,她方看清身旁人形容,不禁低呼一声:“是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声惊鹤唳…

红莲不重不轻地掐了一下沉霖的手臂,示意她休要出声。她意识到眼下处境后,立时噤了声,按捺下心中疑惑,随着红莲轻推户枢,一脚蹬于窗沿上便要外跳。

却是倏地一片飞刃破空而来,割裂冬夜里绵薄凝冻的空气,直取两人落脚处,不得已,两人又退到了屏风后。妖月送金波,数面屏风承辉现影,直将绣丝上那连天翠微勾得惟妙惟肖。数面屏风相接,恍若重重山阿障目,峦间白鸟振雪羽,欲飞破这困山画屏间。

那乌衣人一舞流刃,铁花便照影虚空里。红莲伸掌运息推了几座屏风,叠巚破剑风,一股凌烈力道顿作绵绵,只震起了一面烟尘,竟是多年不曾擦拭的迹象。

乌衣人运剑如流,沿着山脊刺破屏风布幕,推剑向前,非但扑了个空,还迎来赤羽翎箭一尾,他一侧刃,便将箭羽裁成了两段。

红莲再推屏风三座,乌衣人索性斩骨削筋,剑上运力狠辣,柔弱屏风不堪承受,触剑的那一霎便被炸成了废木碎布。乌衣人晃过虚帏,飞舞的碎条之后又不见了两人踪迹。两人遁到了暗处,一无月光指路,整座殿宇如迷宫般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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