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40/247页


她缓步走向床前,巧笑道:“爹,娘,坐吧,不必站着了。”语毕,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叶筒,准备泡些茶招待父母。

老爹和娘有些惶恐地对视了一下,欲说还休,终是老爹先开了口:“霖儿,你不奇怪我和你娘为何还活在这人世上?”

她低头铺洒着茶叶,专注地倒着热水,纤纤十指在深棕色的茶壶上细细地打着圈,低垂的发丝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只能依稀看见略微向下翻动的眼睑,她的声音从茶氤氲的香气中飘来,似有些不真实:“当日您和娘那番关于年轻时候的谈话,不正是刻意说给我听的吗?既已暗示身份特殊,又怎会轻易丧生火海?

老爹干笑几声,说道:“霖儿,养了你十五年,竟从未发觉你是如此聪慧,甚至是聪慧得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向紫砂小茶杯倒茶,升腾的雾气缭绕在她的身侧,似是云雾缭绕。

“爹,娘,喝些茶吧,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且将就些吧。”她笑脸盈盈,端起盛放茶杯的竹叶编茶托恭敬地递向父母。

爹娘有些不置可否,还是托起了茶杯细细呷品一番,而她只是从旁立着,浅笑不语。

许是她太过安静,许是她太过平和,娘竟稳不住手中的茶杯,啪啦一声摔碎于地,她立时蹲下身去拾起碎片,说道:“娘不必慌张,霖儿再去给您倒一杯便是了。”

老爹将自己的手搭在娘的手上,温柔地看了娘一眼。

如此这般,娘倒是定下了心,问道:“霖儿,你就不问问我和你爹为何会出现于此?”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低头收拾茶杯的沉霖。

她抬起头来对娘报以一笑,从容地说道:“您若是想说,自会告知于我,若是不愿为人所知,我又何必问?”随即,又继续手中的活儿。

娘轻叹了一声,摇头道:“霖儿,你这般聪明,也不知是好是坏,或许真是天意吧。我与你爹皆是暗月的人,并非你的生身父母,十五年前奉命潜入皇宫,将皇后刚诞下的龙种偷出宫来,并好生抚养长大,你便是皇后所诞下的凤公主林晨。”

她不由得好奇道:“既是刚诞下,何以知晓姓名?您又为何要将我抚养长大?”

娘解释道:“你问的这两个问题,正好我皆不知晓,名字是教主告知的,而这任务也是教主下达,各中原因我与你爹都不曾了解,只是教主当时还只是副教主,便已野心勃勃,觊觎教主之位已久,三年前终是登上了教主的宝座,而原教主连同身边亲信已不知去向。倒是最近君溟墨与君氿泉的出现令我们惊讶,两人皆是原教主的左右手,竟与暗月为敌,协助皇帝。”

她感觉有些好笑,这显然是原教主被现任教主迫害,皇帝出手相助顺带挖墙脚,原教主心灰意冷决定跳槽去皇帝那边,便与暗月反目成仇了。

她灵眸一转,问道:“那您为何要将此告知于我?我还以为您应是与我为敌的呢。”她眼里闪烁的光彩,令爹娘不由得为之一震。

娘脸上有些焦虑之色,老爹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并慰以安然的眼神,娘舒了口气,张望了一下四周说道:“我跟着你爹已有二十年了,却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十五年来,一开始对你是一种任务,日子久了,便生出了感情。有时候看着你,也不由得想,你若真是自己的孩子该多好,即便不是,你若能与我们为友也可,奈何天意弄人。再三思索下,我与你爹决定选择了你,只有背弃暗月了。”积郁在心中多时的抉择终于说出了口,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而她却不由得怔住了,不但是爹娘,即便是她也很清楚与暗月为敌的后果,能筑有如此精密、庞大构造的地下山庄,又岂会是等闲之辈?现代的她是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女,她的父亲不正眼瞧她,她的母亲只把她当作挣钱工具,以前是以她的名义向父亲要抚养费,再后来是处心积虑把她打造成名媛淑女,企图借她父亲的名声混入上流社会,钓上金龟婿。总之,没有人会愿意为她做什么,更谈不上是这等如此大的牺牲了。

娘见她没有应声,轻轻地向她走去,温柔地拥她入怀,细声呢喃道:“有你在,爹娘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二十年了,那些杀戮纷争如过眼烟云,只有我们一家和睦相聚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跟爹娘走吧,去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去过以前那些日子……”渐渐地,娘有些哽咽了,只有手还轻柔地抚着她流泻而下的发丝。

她紧贴在娘的肩上,一语不发,勉力理清混乱的思绪以及那份难以名状的感动。

良久,她才恢复往日从容淡定的笑容,转移开话题:“娘,当初你们为何将纸条缝入棉被中,若是我根本不去林濂睿的房间或是不去摸棉被,不就无法得知你们的消息了吗?”

“是渊让我们把缝了纸条的棉被放进林濂睿的房间的,他说自有法子让你进去并触摸棉被。”娘如是说道。

她这才恍然,当日渊那番话的用意,不过是想让她进林濂睿的房间,至于触摸棉被,是她自己去摸的,但是恐怕处理伤口之时早已被下了轻量的蒙汗药,为的既是让自己在林濂睿的房间睡着,起来后自会摸到棉被,觉出异样。由于无法当面说清,只得用这种曲折的方法让自己得知爹娘的消息,可谓是破费周折了。

“那么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呢?”她笑脸盈盈地问着爹娘。

“自是……咳咳……咳咳……”娘的话还未说完,便和老爹一起开始猛烈咳嗽了,她还是那样的笑脸,只是看起来多了几分狡诈。

不多时,爹娘的眼神开始涣散,面若呆滞,神色茫然。她先前已向渊要了些那种问之则答的药,为的便是试探一下爹娘话中的真伪,当日渊为了让林濂睿自己吐出自家身世以便让他们感情破裂,曾用过此药,却不料林濂睿识破了渊的计谋,只吞下了那治疗哑病之药,再佯装中毒,白白便宜了他一回。

“那么,请您告诉我,您此番来找我的目的?”她甜甜地问着娘,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带你逃离暗月,去过从前那般的生活。”娘机械般地吐出这些字眼。

她松了口气,如渊当日一般轻点爹娘后背上的穴位,若是已中毒,这个穴位会微有些凸出,若未中毒,这个穴位便和平常一般平整,此时她能感到爹娘背上的穴位是凸出的。

立时,爹娘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老爹的脸色有些凝重,低沉地说道:“霖儿,你太让为父心寒了。”

她微微怔了一下,渊告诉过她,这种药使用后,中毒者不会留下任何记忆,老爹是如何得知她用药之事的?

老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你可知我和你娘在暗月里是做甚的?你还未出生之时我们已是暗月顶尖的医者了,破过无数奇毒险疾,渊那小子一边研发毒药,我们一边研发解药,这点小毒早在八年前便已有解药,又怎会尝不出呢?是我让你娘也喝下药的,为的便是让你安心。”

她这才恍然,娘当时摔破茶杯是因为尝出了药,而老爹一个眼神便让娘领会了他的意图,倒是自己太过警惕了。

于是,她赔笑道:“爹,女儿这不是不放心吗?您是暗月的人,既是与我为敌,不试探一番怎行?眼下这般您放心我也放心,不更好吗?”语气中带有极为浓郁的撒娇气息,甜比蜜,腻似糖。

果不其然,老爹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道:“霖儿呀,你又捉弄为父了,明知为父最受不得你这一套。罢了罢了,不与你计较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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