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画》第22/36页


除了罗飞三人刚刚踩下的和僧人们在各自屋前留下的少量脚印之外,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这么一行孤零零的单向脚印留在雪地上,而这行脚印又确实出自于空忘脚上所穿的僧鞋!
空静和顺平目不转睛地看着罗飞,他们俩,甚至全寺的僧人,此刻也许都在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惑。恐惧深深地攫住了每个人的心!
从人民医院出来,周平立刻开车往回赶。接近山区后,他便不停地尝试通过对讲机呼叫罗飞,但一直没有得到罗飞的回音,这使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周平再次回到南明山派出所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还没把车停稳,姜山便迎了上来,告诉他吴燕华在办公室里已等了近两个小时了。
周平匆匆赶回办公室,原本坐着的吴燕华一看到他,立刻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周警官,你找我?”
“坐下说吧。”周平颇有风度地做了个手势,“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是关于你父亲的。”
“我父亲?”吴燕华用秀气的双眼看着周平,满是诧异的神色。
周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在短短的一天内发生了多么可怕的颠覆。周平没有勇气向她说出父亲和丈夫都已死亡的事实,于是临时编了一个谎言:“嗯……是这样的……公安局目前正在清理一批积压的档案,你父亲因失踪多年前报成了死亡人口,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必须重新加以核实。”
“不,你撒谎。你有事在瞒着我。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吴燕华淡淡地说着,语气却显得非常肯定。

发表于11-02 08:45
正文凶画(中)(十一)
面对吴燕华执著的逼视,周平下意识地躲开了自己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决定向面前的这个女人缴械投降。
“今天上午,枯木寺里死了一个叫‘空忘’的和尚,经初步查证,他就是你的父亲吴健飞。”周平挠着额头,说出了真相。
吴燕华微微张开嘴,一时间显得有些茫然。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变得模糊、湿润,终于,泪珠从中滑落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抬手擦干眼角,问道:“能肯定那确实是我的父亲吗?他是怎么死的?”
“身份应该可以确定了。现场情况看是上吊身亡,不过,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周平回答着吴燕华的问题,目光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那戒指是白银打制的,虽然不算昂贵,成色也已旧了,但式样精雅别致,颇能韵味。
“那陈健的坠崖又是怎么回事?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吗?”吴燕华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平。
周平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我的父亲杀了陈健。”吴燕华毫无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了解我父亲,又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的恩怨,你也会这么想的。”
说实话,周平也曾作过这样的猜测,不过吴燕华的话勾起了他另外一个好奇心:“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能说说吗?”
“暴躁,狭隘,报复心极强。如果他发现了陈健和张斌,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当提到陈健和张斌的时候,吴燕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夹杂着愤怒和得意的神色,在这瞬间,假想中复仇的快感似乎已经冲淡了她心中丧失亲人的悲伤。
“你也恨他们?”周平捕捉到了对方内心的变化,试探着询问。
“他们使我失去了父亲。不管他多么令人讨厌,他都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吴燕华的眼角再次泛起荧光,但脸上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可据我所知,你们一家人和陈健、张斌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似乎并没有因为以前的事而记恨他们。”周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其逐渐表露出来的内心世界愈发激起了他继续探寻的兴趣。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些往事?”吴燕华微微露出意外的样子。
“张斌和我说起过。”
“嗯。”吴燕华换起一种平淡柔和的语气,“是我先生太宽容了,他原谅了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为了他,我可以把那些仇恨藏起来。”
从吴燕华的话语中,周平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对胡俊凯的爱意。这个女人平淡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属于自己的强烈的爱憎。能征服这样一个女人,胡俊凯又应该是怎样的角色呢?
“当初就是你先生偷偷把你父亲从牛棚里救走的吧?”
“是。”
“那后来你父亲去了哪里,你们不知道吗?”周平慢慢把话题引往自己关注的方向。
“最初是知道的,我先生把他带到了南明山里,让他藏在当地的一户村民家。”
“那后来呢?他怎么会又失踪了?”
吴燕华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父亲跑了,我和先生都是重点怀疑的对象,那帮革命小将整天把我们俩盯得死死的,我们根本不敢和父亲有任何联系。直到几年后,那段日子过去了,我们这才进山想把父亲接回来,但那时父亲已经下落不明了。”
“是原先的那户村民搬迁了吗?”周平猜测道。
“不,我们找到了那户人家,可他们说父亲只呆了不到三个月,就一个人出走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说完这些,吴燕华呢喃着自语:“难道他这二十多年都是在枯木寺度过的?为什么他不回来找我们呢?”
“原来是这样。”周平也在心中暗暗思忖着这种可能性:吴健飞在遭受磨难后,看破了世俗,所以干脆上山出家当了和尚?
为了获得更加确定的答案,周平觉得有必要顺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那户村民住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进山那次,是我先生一路带着我走的,具体的地名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北边山谷里的一个小村庄。男主人姓黄,至于名字……”吴燕华摇了摇头,“我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事隔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他的姓氏,已经很不错了。”周平满意地说,在自己辖区有限的住户内,根据这样一条线索查出目标应该不是困难的事情。

发表于11-02 08:46
正文凶画(中)(十二)
“那个人口齿不太清楚,我反复问了好多次,才听清楚他是姓‘黄’,而不是姓‘华’,所以对这个记得牢一些。”
“嗯,好吧,暂时就是这些,谢谢你的合作。”周平客气地说着,“我会根据这些情况进行进一步的核实。”
“我先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吴燕华有些期待地看着周平,“他留在山上,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父亲的身份?”
吴燕华的猜测很有道理,周平不禁暗暗佩服对方敏锐的思考能力,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胡俊凯已经紧跟着吴健飞一道步入了黄尘。一天中失去了两个最挚爱的亲人,周平只能在心中无声的为她叹息着。
“这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山上山下已经完全断了联系。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吴燕华有些犹疑地看着周平,对他的敷衍显然不太满意,但她还是很客气地柔声说了句:“谢谢。”
从办公室里出来,周平召集王副所长、小刘以及相关的同志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周平和大家互通了一下情况,然后讨论后决定:明天天亮后,周平去北部山洼的村庄里继续调查吴健飞的事情;王副所长则根据雪势情况,安排进一步搜救坠崖者和派增援力量上山的工作。
规划妥当后,众人各自找地方囫囵休息了一晚。周平因为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奔波,得到了特殊的优待:睡在值班室里唯一的那张床上。
第二天五点来钟,天刚刚有些发亮,大家就早早地起了身。周平踏进院内,欣喜地发现:雪停了。
负责后勤的同志准备好早点,大家匆匆填饱肚子,踏雪出发。
进山后不久,周平便和大部队分了手,一个人走向北边的山区。通往山中村落的道路毕竟比上山的小路要好走得多,一个多小时后,周平到达了目的地。
由于山区的村户住得非常分散,周平不可能一家家的走访。他直接来到了当地的村委会,找到村长说明了来意。
村长姓刘,是个四十多岁的村里汉子,他大大咧咧地说:“村里姓黄的能有八、九,这些户你想一家家地跑到,非把你累死不可。这得我给你到广播台发个通知。”
广播室就在村委会旁边,刘村长中断了正在播放的戏曲节目,抓起话筒说道:“现在播个通知。村里姓黄的住户,你们中间有谁家在一九七二年收留过一个山外来的汉子?这家人赶快到村委会来,有警察要问你们事情。听见没有?如果本人没有听见,其他村民见着人帮助督促一下。”
说完,他乐呵呵地颠了颠话筒:“去年刚给装上的。有了这玩意,找个人、播个通知什么的可方便多了。”
“就算那个人听见了,路上都是积雪,他会不会不乐意过来?”周平有些担心。
刘村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不下雪,他有活计干,那有可能不过来。现在这天,个个憋都在家里闲得慌,而且左右邻居都听见了,他敢不过来?”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找到了村委会,她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有些畏缩地说:“村长,刚才是你通知……”
“对,是我播的通知。”刘村长抢过话头,“原来是你们家?进来进来,这是派出所的周科长,他有话要问你。”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个女人,对周平说:“这是我们村的周秀英,你们两个是本家咧。他男人姓黄,不过三年前就死了。”
周秀英是个典型的山村妇女,身材又瘦又小,黝黑的脸上布满山风刮过后留下的皱纹。可能是不明白科长的含义,她走进屋,一边眯着双眼上下打量周平,一边问道:“你就是警察同志吧?”
“对,我是警察。”周平搬过一张椅子招呼着,“来,大妈,坐下说。”
“我站着就行,我站着就行。”周秀英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着。
刘村长在一旁打着圆场:“让你坐你就坐呗,你又没犯法,怕什么?”
见村长发了话,周秀英这才答应了一声,小心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恭恭敬敬地往前探着。
“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曾经有个中年男子在你们家借住过?”周平开口问道。
周秀英点点头:“是,就是住在我家。一听见广播我就赶过来了。”

当前:第22/3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