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第38/48页


“嗯,妈说得对,当时我确实没照看好妹妹,才让她被车撞上。”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当时我注意力没为前女友分神,那么妹妹一定不会出这重事儿。
母亲听小女儿这么说,泪眼婆娑的望了我们一眼,竟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老天还要让这孩子受多少罪,他才甘心啊!她心里还要藏多少苦,这些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啊?”母亲摇着头,情绪激动起来。安安在一边着急的安抚她,我说我回去收拾住院用的东西,就离开了病房。离去时看见父亲坐在走廊上抽烟,我瞟了他身旁的烟盒一眼,知道父亲抽的是大学同学们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宏声”,很廉价那种。
父亲抽着,一口接一口,苦着眉头,我突然觉得,父亲满脸的皱纹,每一刀都是人为刻的,抄刀者是我们三兄妹。而小时侯,背地里说父亲不爱我们时,带头的总是我。
“我回家了。”我从小就害怕父亲,到大了,却跟父亲疏远得没话语了。
“嗯。”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偏瘦的脸上,黝黑的皮包裹着突出的骨头。然后他就又低下头,沉默,抽烟。
我也没说话了,转身离开,在下楼处拐角处,我在心里默默的对父亲鞠躬。
走在街上已经是清晨6点了。一夜未眠让我全身疲惫。耳边尽是回响着母亲的哭喊,脑里全是父亲坐在医院走廊抽廉价香烟的情景,父亲总是沉默的。
一位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受苦却无奈,渴望保护却无力,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趴在女儿病床上做无谓的哭诉:老天什么时候才让这些个罪有了尽头。
一位父亲,终生碌碌无为,养育三子,爱,却从不说。他唯一的爱的表现,就是他紧皱着的眉头,为受伤养病的儿女。
人们顶着寒气在冬季的早晨苏醒又忙碌起来,我呵着白气买了一根油条暖手。进屋前没有人再为我端热水洗脚而让我感到不习惯。
泡了个热水澡,带着险后脱身一般的轻松,上床睡觉。此刻是清晨,此刻所有人已经开始起床工作。我在入睡前回想了一次,昨夜的痕迹,觉得后怕。
昨天我的可怜的哑巴妹妹,差点被车撞死。今天人们就依旧走在那洒血的地方,我在猜测有多少人还记得昨夜的梦。
一觉醒来竟是中午了。安安打电话来提醒我,玫玫身体不好可能会住院一段时间,叫我可以把她的画笔颜料都带去。
我想了想我说好的。
走进玫玫的房间,是一股玫瑰的幽香。玫玫的房里不像其他所谓的艺术家那样不修边幅,玫玫的房间总是干净清洁的,一如本人。我胡乱的翻着玫玫画画需要的东西,颜料画笔纸张……才发现我对妹妹的关心确实不够,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东西的存放处。
回想起,这几年来一直是玫玫在照顾我。小到每日的剥蛋壳,大到洗衣煮饭。我站在这个充满妹妹味道的房间里,有点不知所措,我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我在一叠“太阳”中翻寻,我想妹妹画那么多太阳,她可知道她的希望在哪?
无意间被一张画吸引。画的正面是一个男性头颅的素描,还是一张半成品。不过从那乱到不能再乱的头发,脸部轮廓,和对眼睛几笔的勾画可以隐约看出是我。
玫玫很少画人。我捧着玫玫几笔描绘出的我,觉得很宽慰。微笑着欣赏了半天。妹妹真是有才华和天赋,几笔下来那眼睛已经描绘得很传神了。
猛的发现画纸的背后,用画笔写着一行字――“阳从来爱的是我 我也爱他”
是玫玫的笔迹。我当场惊呆,迷惑不解。没有署名也没有说明写给谁的,十一个不大不小的字就这样很唐突的摆在偌大的画纸正中,排列不整齐,字迹不工整,看得出写的时候一度很慌乱。
我看着这些乱糟的字,就难以抚平我更加波澜的心。过了许久,一个念头就猛然从杂乱丛生的思绪中脱颖而出――玫玫喜欢我!
玫玫喜欢我,不加任何亲情的喜欢。用她的话说是“爱”。玫玫用了一个我都拿不准定义的字眼――爱!我拿着这张沉重的画纸,站在寒冬里流汗。
我盯着那些个字,拼命想去研究,我希望从字里行间找出点亲情的描绘,却失败。我又拼命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妹妹误会的事,却也始终想不出来。
缓缓的把画纸小心折叠好,放进衣兜里。我想是不是我藏起了画,也就会掩埋了妹妹的心。一张不算厚的画,在我衣兜里,那是谁沉甸甸的罪!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挽救。作为一个哥哥。
母亲打电话来问怎么还没把东西送过去。我忙说我刚才睡过头了。母亲唠唠叨叨的说了我几句,就挂了。
出门时就开始飘着小雨,气温又降了几度。天一直灰灰的不见光泽。觉得心情被天上堆积无边的暗灰色的云层压抑得难受。
到了医院玫玫已经醒了过来,麻醉的效力一过,伤口就开始疼痛。玫玫扭曲着脸,皱着眉头听母亲焦急无用的询问:“哪里还痛?饿了吗?想不想吃什么,妈叫你妹妹去买?冷吗?妈给你多披一件衣服。来妈帮你把枕头抬高点……”
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我猜想父亲已经赶回去了。
母亲问个不停,玫玫不动不语。安安听从母亲指挥着忙上忙下。见我进来,大家都缓了口气。
“杨阳你总算来了!快把你妹妹给盼坏了。”母亲说,手掌爱怜的轻抚玫玫的额头。
“哥,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了。”安安快虚脱的低嚷。
我看着玫玫,她苍白的脸上在初见我时泛起一层红晕,红晕又随着母亲毫无掩饰的话语下加深加浓。亮晶晶的眸子,水波在轻淌。玫玫的确是相当美丽的,就连生病虚弱时也不例外,她病时娇弱的样子,使她颦笑增辉。一笑,就好比一抹暖入肺脾的太阳,升起在雪山之颠。
冬天的重庆,很少见太阳。但是玫玫的房里有很多,一个个晶灿灿,亮闪闪,每个都是玫玫捕捉下来的明亮。我想玫玫你是否应该把你的太阳流放出来了呢?
我的手按在荷包处,我轻声问:“玫玫你好点没?”我知道荷包里有什么――那是妹妹的无边的心事。
玫玫微笑着点头,盯着我,眼神和平而安详。我本想习惯性的去抚摸她的额头,就像母亲那样。但是我却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衣兜里,食指触碰到那张画纸,我就多心的觉得玫玫的眼神流露,不完全是清澈的亲情。
吃了饭我就要回学校了,玫玫依依不舍的神态让母亲心疼,母亲就叫我请假多陪陪妹妹。我看了玫玫一眼,她那一如既往的留恋在以前准让我心怜,如今却使我心慌。
“哦!不了,学校有很重要的事。我明天再来看妹妹。”说着匆匆离去,我走得那样急,我都要以为我在逃避。
走在重大的路上,没心情撑伞。路人双双在相互依赖取暖,我在独自一人决定衣兜里的画纸的去留。我把它折叠着捏在手中,火辣烫手――它一面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精心的勾画,另一面则是妹妹心里畸形的不伦之恋!
我狠狠心,走在一个垃圾桶旁,正要把它抛进去,就听一声熟悉的嗓音:“下雨总是不带伞。”随之就出现一片无雨的天,和微红的光――撑着红伞的胡柯。
胡柯在我的生命中停留得很短暂,胡柯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画面。一是和她刚熟悉时,她在夏季的暴雨里撑着一把透明伞,与我一起遮蔽。那时她清新而美丽,笑得活力又张扬,体态轻盈,话语天真,面对赞扬会含羞……那样一位系花,却与在雨里落魄的我一起遮挡暴雨的侵袭。虽然最后两个人都成落汤鸡,但其实当时我的心情的愉悦而干爽的。
第二个画面就是现在了,胡柯撑着一把红伞,为我营造了这个火红的晴空。如果说第一次雨中相遇我是落魄的,那么此刻我就算是失魂了。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回忆起这片大学恋情,总是白色透明的清凉一夏,和火红热忱的温暖严冬。都是同一个女孩,女孩叫胡柯。
我在冬季的飘雨时节淋雨,我在寒冷的心境中失魂。胡柯就在这时,带着一把暖暖的红伞,悄悄的站在我面前。胡柯的身旁总的塌实而舒服的。
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四周的雨水制作的壁沿,围着美丽的胡柯,和混身滴着水的我。只是我不说话了,只是胡柯不笑了。
“难道又想感冒吗?”胡柯说,把伞递到我手上。
我望着胡柯,曾几何时,她也如所有亲密情侣一般在我怀里撒娇,捣乱。她第一次叫我老公,我是逼她的,喊了一声后,立即羞红脸。久之则可以把“老公”二字喊出各种不同的口吻:撒娇、生气、使坏、威胁、煽情、低喃……
我幻想现在的胡柯还会一如既往的叫我一声老公,投入我的怀抱,哭诉她这段时间的伤痛。我激动而欣慰,我想我会原谅你当时的失手。
胡柯动动小嘴,胡柯说:“毕了业,我就要结婚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我问你说什么?
“我要结婚了。”
再得到她的第二次口头证实后,我觉得一阵晕眩――我深深喜欢的女孩,以我前女友的身份,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重大校门口的最后拥抱
书香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8-2-26 8:42:26 本章字数:4695

“你要结婚了?”
“是的!”
胡柯说,带着淡定的表情。
我以为她在做什么威胁。我说胡柯你别孩子气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以前胡柯生气了,威胁我,一般就是说,“我要绝食了!如果你不来哄我。”,而且也可以表现得很坚定,但那眼里深埋的笑意和调皮是遮掩不住的。
现在她变了,她用结婚来威胁我了。我就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我说结婚可不比绝食啊,这可不像你饿了撒撒娇,我就会买了零食给你送来那么简单。“结了婚,你可就不再自由了。”我耐心的为她解释开导,我以为她还没弄清楚状况。
胡柯笑笑,从容的把伞递给我,说:“陪我走一段吧。”说话时眼睛望着远方,好象在乞求最后的相依。
我突然害怕起她那份从容,她无奈的轻笑让我不知所措,她不多解释不多询问的反常态度让我陌生,因而惊慌。我紧抿着唇,皱着眉去研究她,胡柯是我的女友,我对她的了解更胜于她对自己的。我站在她的角度用她的思想去理解她所说的结婚的含义――想来想去都是儿戏。我又看了看她,带着强烈的专研想在她脸上捉捕玩笑的意味,半小时后,居丧的发现,我失败了。
我撑着伞,胡柯在我身旁渡步,她假装神色愉悦,却巧妙的躲避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这使我十分不习惯,又气愤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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