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主》第47/49页


星星流逝任狂死了。

任狂死了。

任狂死了想到这点,方歌吟心中就一阵刺痛。因为“血河车”的一场血腥风雨……连爹也死了。是“三秋一过武林就可把你迅速忘怀”吗?

他心十又一阵难过。雪已下近尾声。他百日生命之苦难,已然渡过。只听茫茫雪地上,似有春雪融解的声音,一条冬眠的蛇,佛始活跃,一只老松枝上的松鼠,开始蹦跳,一只冰穴里的刺蚂,开始腾挪……此际他内力极强,这些天地间的生息,无不一一听在耳里。

雪地上有一株神木,高大、壮硕,树身的年轮圈圈纹纹,它曾遭电极过,然而不倒……

方歌吟忽然想起他离别师父祝幽,已很久很久了。祝幽教他练武之外,最重要的是读圣贤书、学儒者事,以反体悟做人的道理,撰文吟诗,他自小对诗书礼乐,远比对武功更有兴味,然而自出江湖……似把这圣贤书、诗词歌都渐渐疏了。他忽而又想起十几年前,那日月乡中国同御敌的沈耕云,那好武顽强的沈耕云,此刻天涯茫茫,不知身在何方呢?他又想起水木清华惋兮清扬的桑小娥,自己得邀天之怜,可以活下去,照顾她,可是她呢……在天涯?还是咫尺?

他忽然想起背口传说中的,萧秋水急于寻觅唐方之心情。

他如此想,心下大急,向贺兰山方向急纵而去,此刻他的武功,何等浑厚,提气丹田,息气上升,存想于“玉枕穴”问的内力激荡,几个纵跃间,已远远不见……只见高大神木上,一片苍翠碧绿,忽听“咋啦”一声,一块冰雪,陷了下地,地上可见混混流水,映若阳光,细细流过。

……原来是春雪消融了。

“七寒谷”依然白雾围绕,依然是林木森然,但已不是“禁地”,而成了“古战场”。

“长空帮”与武林豪杰,追击大风道人等恶徒,直驱“忘忧林”。

“忘忧林”虽也是“武林三大绝地”之一,但不似“七寒谷”的隐秘,无人可知,“忘忧林”位于绥远黄河西流,山西的黄土高原大峡谷中。这高地是几千万年前的河床,苏醒之后,披上一望无尽的翠林黛郁,有说不尽的神秘幽异。“忘忧林”部处于其中。

虽在其中,唯“一入林中,永无所踪”,“忘忧林”的秘异,迄今无人探究。

方歌吟就在赴“七寒谷”途中,探得知悉了这些。这时“七寒谷”已成为武林或好事者凭吊,瞻仰的地方。方歌吟穿出“七寒谷”的阵阵云雾,出了幽谷,心中忐忑,既为桑书云等得反败为胜欢喜,却又为众人安危方知而郁勃难舒。

这时只见贺兰山中,一白衣公子舒唱吟哦:“平生塞北江南,遍来车发苍颜。

布被秋宵梦惊,

眼前万里江山!”

不知此人年纪,只觉其暗哑喉沙,苍桑几许。方歌吟重覆那最后一句:“眼前万里江山!”,“眼前万里江山……”得几遍时,慕然一觉,那人已消失在翠郁林中。

山西太原古城,控山带河,城坚壁固,形胜天然。

闻名“山西江南”心难老泉,清永环境、莲池映月,更是胜景。李白傅有诗云:“曹祠流水如碧玉,百尺清潭浮翠娥。”山海经说:“悬瓮之山,晋水出焉,曹水共三泉,即难老泉、鱼绍泉、善利泉。”以难老泉为最大,清泉迸涌,清明如镜,因取诗经上名句“永赐难老”,以取为名。在黄土高原上,那里有水,那里就是锦天堂,何况是这曹水之源。

方歌吟到得了难老泉,本拟暂歇,但吃得口“碧螺春”茶,舌底生津,满口生香,他回来急切赶路,一切名山胜水,都在思念的愫怀中无法入眼,只盼赶到“忘忧林”,见得桑小娥,让她知晓自己并未身死,并与诸侠共赴大难。

由于几日来未曾阖眼,如此日午头里恍惚一下,便蒙胧了起来……模糊中听得箫声,有人边唱边吟哦:“

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阵云高、狼烟夜举!朱颜青蓝,摊雕弋西弋,笑儒冠自来多误。宝名梦断,都江扁舟吴楚。漫悲歌、伤怀吊古。烟波无际,望秦关何处?叹流年又成虚度!

”方歌吟恍憾间也不以为意,只觉日头高远,天高地阔,迷茫中不适所从。……忽听一人喝道:“格老子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还装模作样,读什么诗词歌赋?”

方歌吟猛然一醒,知来了大敌,暗骂自己好胡涂,差点没栽在别人手里,即手按金虹剑,敛神凝目以待。

只见三条大汉,一人头小瘦削,四肢收缩,但背肌丰厚,右手湘刀左手藤牌,不知是什么武功家数;另一以又肥又白,鼻孔朝天,手中抓住蚌大布袋,更挺邪门;更有一人粗壮无比,精悍欣碉,手执熟铜棍,三人声势虎虎,展开包圈,却不是冲自己。

只展他们的包圈,是圈向一名白衣吹笙的儒生;这儒生膝上,置一本书。难老泉的风自池面吹起,荷叶摇动,白衣人膝上的书页也微微翻动,方歌吟瞥见其内尽是词章。

那白衣人埋首吹笙,连眼皮都没有拈起。那三个异人,十分生气,那粗壮皮厚的人大声喝道:“你还装聋作哑!我们“天罗坛”中“天牛”、“天龟”、“天猪”三大香主挑上了你,你还走得了么!”

那形状如猪的人也眯眼道:“在“七寒谷”之役中,你截断了“忘忧林”的来援,又跟那那专门捣乱的黑小子是同一夥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又不是比猪还笨……”

那白衣人又停止了吹笙,向方歌吟道:“那莲花开了。”

难老泉水草碧绿、浮荷满塘,本就极为荫凉,甚为清美,方歌吟恍憾中忽然想起桑小娥在贺兰山中的惊叹:“多美丽的花二好热闹的开谢!”

而今伊人音容,却不得见,不禁黯然神伤,低声应:“是。”白衣人见他神不守舍、也不去理他,迳自吟搓:

“虽九死尤未悔的花开花谢

常在院前谢谢开开

风和雨勒止了马收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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