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干子弟全集.com》第2/83页


对于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尽管对他的来意不明,但打从一照面儿起,长期做人事工作、阅人无数的李科长就下意识地喜欢上了。她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既有同是军队大院儿人的那种天然的归属亲近之感,说话也是够讨人喜欢,并且,长得够帅气,身高足有1.80米以上,腰板笔直,肩宽腰细,罩一身合适的蓝色警服,那叫一个精神,举手投足风度潇洒。一句话,就是看顺眼了。

一路上,李科长出于好奇和不解,不断拐弯抹角地打听起年轻人的最终来意:“小杨啊,我曾看过你的档案,表现一直不赖嘛。在部队时,立过功,受过奖,还上过两年工农兵大学。转业分配到北京市局以后,工作也干得挺好。为什么你非要来我们梦省呢?而且,还非点名一定要去刑侦处干不可?你就那么喜欢当刑警呀?每天和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打交道,觉着冒险和刺激,是不是?”

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杨元朝明白,这位阿姨辈的干部科长是在质疑自己呢。不过,他不能把原因说出来,因为这件事让他羞于启齿,整个家门之大不幸。

他是聪明人,同时也是自尊心强的人,不想无辜受家庭变故的牵累,因此,便开始发挥能说会道的特长,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真诚的样子,说:“首先,是为了陪父母,他们二老都已经老了,均已六十开外,接近古稀之年了,身体也不好,身边又没子女陪着,当子女的不能鞍前马后、端汤倒水地侍候尽孝,不应该;至于说想去刑侦处工作,那是我的最爱,您不知道,打小我就喜欢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特别崇拜那些为民除害的大侦探和大英雄,所以,一转业便首选公安局;再说,我又在北京市局干了两年多,多少打下了一定基础,舍不得放下,既然调梦城来陪父母,当然最好还是干老本行,接茬儿当咱的刑警,这样,既不浪费资源,也能尽子女的义务,两全其美不是?”

“你倒挺孝顺,考虑问题也还周全。”见他理由充分,李科长虽不相信他的“穷白话儿”,但也不好再问。

为了彻底打消这个对自己未来命运可能产生重要影响的长辈的疑虑,杨元朝把事先早已想好的托辞进一步展开,抡圆了侃,套近乎:“阿姨,其实,您最应该理解我,因为,您也是军队大院儿的人嘛。打小,我就是你们这些阿姨看着长大的。我不是不喜欢北京,可我父母的情况和别人不同,自从我父亲调任梦城以后,身体每况愈下,病越来越多,还都是心脑血管方面的,动不动就犯病,已经抢救过好几回了。我妈也因在‘文革’中遭受造反派的迫害,不幸摔断了腿,落下终身残疾,常年靠轮椅代步,活得更不容易。您说,他们身边,没个可靠人陪着行吗?起码,在精神上和老人的心理上,我们做小字辈儿的总该给老人一份慰藉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听他这样振振有辞地解释,李科长不禁被他的一份孝心所打动,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们当小字辈儿的能这么考虑问题,够成熟,够懂事。如果每一个干部家庭的孩子都能像你这么考虑问题,就好喽。你想想看,这些年来,相当一部分干部子女闹腾得还嫌不够呀?由于不懂事,仗着有权有势的老子为所欲为,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办了多少让人头疼的馊事?不仅断送了他自己,连带家庭也受影响,免不了跟着受连累背黑锅……咱们同病相怜,我家老头子的身体也不好,总闹病,吓得我时常心惊肉跳的,平时连觉都睡不踏实,唉。”

杨元朝接道:“这不结啦?百善孝为先嘛,做人就得知恩图报,何况是对自己的亲人和长辈呢?您说是不是这码事儿?”

李科长扭脸看着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后生,白净而松垮的脸上堆起更多的喜悦的纹线:“不赖,你让我喜欢上你了,就为你的这份懂事和孝心。行,年轻人,有志气,好好干吧。毛主席说过,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未来一定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阿姨,我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算不上冉冉升起的朝阳,眼瞅着,已经快到晌午时了。”杨元朝有意玩笑,有意进一步融洽关系,套瓷。

“咳,你误解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可塑性强,经过努力奋斗,前程一定远大,并不真的就是说早晨还是中午,不过是一种形容和比喻罢了,你可真幽默。”李科长乐呵呵地说。

貌似真诚的杨元朝其实没讲实话,对人家长辈撒了谎。不过,这谎撒的是善意的――去年底,他的亲兄弟杨京平,一个向来跟随父母转战南北,其实,就是常年躲在父母二老的羽翼下,耗子扛扎枪窝里横儿的败家兄弟,在峨眉山旅游时,与游人发生了严重冲突,这个被宠坏了的高干子弟仗着老子权势,居然狂妄地用偷来的手枪――一把压在父亲箱子底下珍藏了几十年的比利时造勃郎宁小号“撸子”,一枪就把对方给撂倒了,导致当场毙命,连抢救都来不及。

犯了命案,就得负法律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任谁也没辙,即使,你有一当大官儿的老子。为此,杨京平这个现役军人,也就难免身陷囹圄,等待着军事法院的最终裁决了。

本来生活优越而平静的杨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轩然大波,两个老人在经历了伤心、痛苦、惋惜、愧疚以及恨铁不成钢、养不教父之过等等复杂心情的折磨后,不免感到孤独寂寞,两个老人没辙了只得寄希望于另外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能从北京调来陪他们。

鉴于杨元朝的大哥杨淮海已结婚成家,并且,孩子尚在襁褓中,人也已担任了北京军区的正团职干部,拉家带口的,行动不便。不像杨元朝,至今还单身一个,自由自在地漂着,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所以,这份陪父母尽孝的责任,也就天经地义、责无旁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对于这份突然调动变故,杨元朝打心眼儿里不情愿,且不说原先已经在北京市局干了两年多,工作成绩还很出色,已经成为众多年轻警察里的佼佼者,风头正健,关键是他离不开一帮子性情投契、打小一起和泥玩的发小和好朋友。

凡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主最大的特点是讲义气,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但同时,杨元朝权衡家里的现状,他必须得回去。

可一帮子交情过命的发小和好朋友却并不理解他,在他们儿时经常出没的“老莫”餐厅,为他举行的告别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一齐对他发难,气急败坏地埋怨他不仗义,拍拍屁股说走人就走人啦,整个无情无意,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杨元朝竭力替自己辩解:“兄弟,你以为我愿意呀?不是没辙嘛,父母跟前,总得有个亲近人陪着说话吧。至于咱哥们儿之间的交情,有啥不放心的?真有事儿,打个电话,哥们儿立马飞来,还真以为从此就远隔了千山万水,不再照面儿了呢?想什么呢?咱是那样的人吗?操的哪门子心呀?以往,咱不都曾信誓旦旦地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又不是真的生离死别,不至于。”

就这么着,杨元朝在一片牢骚和埋怨声中,来到梦城陪父母,尽一个儿子应该的义务和孝道。

2

刑侦处接待他们的是处长老郑,一个干了大半辈子刑警的老头,五十来岁,中等个子,胖胖乎乎,最明显的特征是脑瓜顶上秃得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了,像是用尽了智慧似的。他也知道杨元朝的身份了,不禁在打量中也增加了些许疑虑的成分。

杨元朝不卑不亢迎接他的目光,准又是以为自己是打后门儿来的窝囊废,一个不得不接收的滥竽充数者。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到底是草包还是能人,都留给以后证明吧,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事实胜于雄辩嘛。

他跟新领导握手寒暄,客客气气地请求前辈以后多多指教,显得中规中矩有礼有节。

经过刚才的接触,李科长已经很喜欢杨元朝了,不免为他美言了一番,可劲儿夸他能干,是个可造之材的好苗子。

一方面,碍于有老资格的干部科长亲自保驾护航,不看僧面看佛面;另一方面,老刑侦也觉着,自己的态度未免有点儿欺生,不应以貌取人,以出身论长短,光凭人家的出身和家世就断定人好人坏,能耐大小,忒世俗了,也过于主观主义了。

老刑侦马上改换态度,咧嘴笑道:“知道你在北京市局干得不错,希望以后能给我们带来点儿新气象。毕竟,你们年轻人是新鲜血液,朝气蓬勃,血性方刚,有理想有抱负,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嘛。”

见接收单位的领导没有怠慢和难为杨元朝,李科长放心了,打过招呼后,拔脚匆匆走了,还有诸多人事上的事儿需要她协调处理,掌握人命运的人,总是很忙。

杨元朝接着新上司的话头,口气仍不卑不亢,但却在隐讳地套近乎:“您的名声,我在北京时就风闻了,是有名的大侦探,破案很有一手,尤其在预审和揣摩犯罪心理上。以后,我得好好向您请教,跟您多学点儿本事。”

老刑侦办案多年,见多识广,历练丰富,各种人见得多了,碰着的机灵鬼和刺儿头也多,自然能领略年轻人的话外之音,于是想考考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词儿,接茬儿道:“哦,那你说说,我都办过哪些足以传到北京去的案子,值得你这么表扬我?”

这招够狠,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是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就算栽了,头回照面儿就落不着好印象,让领导觉着你虚头八脑,整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以后,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不料,从来做事心中有数的杨元朝却让老刑侦另眼相看了,如数家珍地说出好几宗大案子来,均是他曾亲自操刀主办过的得意之作。

“行啊,小伙子,”老刑侦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说说看,这些,你都是打哪知道的?”

杨元朝坦承道:“初来梦省,人地两生,刚调新单位,一门儿不摸,为了尽快进入情况,事先,我曾专门搜罗和熟悉有关资料,特别是涉及新领导您本人的。我这样做,不算违规吧?”

老刑侦有了意外收获,不由惊喜地说道:“原来,公安部曾整理汇编过案例选?我还真不知道。看来,还是你们北京信息灵通,近水楼台先得月,凡事总是来得快。”

初次见面,杨元朝已经给新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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