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请自重全集Zei8.net》第83/157页


只是,命运终结,他对她还有那样多的留恋。何其不舍,却再没有办法。他想执着她的手,谢谢她为他生了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欢喜。可是,通通没有机会了。付江沅像一片落叶般飘然坠落,不长不短的一生尽数浮现眼前。除却那些痛苦支离的,也有宁静安好的。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你想回到哪一年?
二十岁。
付江沅想,就回到二十岁。遇到她,便紧紧的抓住,不再蹉跎任何的一点好时光。
那样美好的年华,这一刻又仿佛是回去了。脸上浮现灿若夏花的微笑,这个惊艳八省的一军统帅,依稀又是昨天的模样,纵马驰骋,玉树无边,连唇齿间邪气的笑都是风流倜傥的。如果有生之年你遇到这样一个男子,他的名字就叫付江沅。
张孝全的心跳停止了,肺腑中一阵窒息,他喘不过气来,几步奔过去接住他。
高声唤着:“三少,三少……你醒一醒啊三少……”
付江沅的神色迷离涣散,望着他,也在望着整片长空,即便有风,天却很蓝,云亦很轻。这一刻当真是好,他终于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那样好,仿佛是十全十美,一颦一笑皆能动他心弦。让他想起天际的一轮皓洁明月,眉眼疏淡,神情倔强,却有着桃花般的嫣然脸庞。那个时候他看着她,就在心里想,估摸着是对这个丫头一见钟情了。
果然,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却见她也是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牵着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张孝全声音沙哑,终是一个字也发不出了。那眼泪溢出眼眶,良久,嗓音凄楚:“三少……”他跟随了一把年头的统帅,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却倒在他的怀里再也醒不来了。
那边对峙的枪声渐渐止息,对方见势不妙逃开了。
张孝全抱着付江沅坐在那里,整个人痴了一样。他的眼眶红得厉害,时不时的唤他一声:“三少,你醒一醒……”
如何能再醒得来?
医生早已下了死亡判决书,说付江沅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病生得古怪,时好时坏,却找不到根治的法子。
付译心中一直惴惴,只怕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病发。这一回千般阻挠,就是担心他的身子骨吃不消,闹出什么事来。不想率大军这一走,竟是有去无回。
付江沅病逝的消息传到江城去,整个付府一片悲啼声,连带三军将士一起,噩耗传遍清州八省。
付译当时便昏倒了,下人叫来医生抢救。
许婉婷亦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下坐到椅子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一滴一滴砸到旗袍的下摆上,那衣料并不吸水,圆润的一颗一颗的滚下去。她一双手紧紧抓着沙发沿,目光僵直的盯着某一处,瑟瑟发了很久的呆,吸着鼻子轻音讷讷:“你这样是在报复我么?是你把他带走了是不是?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一缕散发垂下来,摭住她一双含泪眼。只见露在外面的脸色煞白,如鬼魅一般。她那样的惶恐。
下人痛心的看着,并不敢上前说一句劝慰的话。
因为清军的撤离,辛店城的封锁解除了。
寂寥的日落时分,城中街道热闹起来,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从深巷中传出来,也是忽远忽近。路上行人步伐散漫,余辉里来了又去。坐在车上看着他们就仿佛做梦一样。实则这一切都好似一场梦,没有哪一样是真的。好的,坏的,只要一觉醒来就通通忘却了。
可是,付东倾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是那样恨着一个人,却也从未想着亲眼目睹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他觉得两个人的对决不过刚刚开始,仿佛一阵风过,付江沅就在他面前轰然倒下去了,他的心口猝不及防的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计。
一起长大的光景就那样不可遏制的跳脱出脑海,也有拳脚相向的时候,男孩子没有不打仗的,却是好的时候居多。
曾几何时他们无话不谈,一起上战场抵御外敌。那时候只以为会勾住膀子一辈子,朝着一条路一直不回头的走下去,没想到走着走着便散了,终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付东倾靠在椅背上,默然望着窗外,较量不等开始就结束了,比起这样,他还是希望他能站起来,哪怕最后争得头破血流。
汽车缓缓驶出辛店城,像是一场浩劫,这次战争不仅改变了许多东西,也带走了许多东西。
当真是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各大报纸纷纷刊登了付江沅的死讯,这一颗星辰的陨落,俨然惊涛骇浪。就连几个知名的外国评论家说些此事时,都惋惜不已。说付江沅是最令人痛心的一个青年才俊,亦是清军最大的损失。
那一天林君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能嗜辣,店员上菜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错放了辣椒。她吃了一口,没有偿出任何的味道,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肺腑中火烧火燎的,太辣了,她觉得难过,心里也疼得厉害。
即便吸紧了鼻子,那眼泪还是一滴一滴的淌下来,而她低着头,眼泪积到桌面上,映着她伤心欲绝的一张脸,竟是那样的狼狈不堪。
忽然胃里一阵翻腾,扔下手中的筷子,跑到外面搜肠刮肚的吐起来。干瘦的手指紧紧按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了,胃里,还是心里?
那样难过,像是要死掉了。
只是不太相信报纸上说的话,即便她曾经恶狠狠的诅咒过他不得好死,却没想过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是何种滋味。原是如此,没她料想中的半点儿欢愉。
林君含吐到最后,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而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慢慢连呼吸都要没有办法了。
你有没有如斯难过过?不知道这一天该怎么过,亦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
付江沅一走,整个付府刹那间崩塌了一般,几日来阴云笼罩,就连下人都个个沮丧得唉声叹气。
昔日那个顽劣却待下人友善的付三少,年纪轻轻说没就没有了。
付俊仲整个人像魔怔了一样,得到付江沅去世的消息,瞬间崩溃掉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次的失误,竟让他的三弟连命都失去了。
------题外话------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012)她怀孕了

那种悔恨是痛不欲生的,杀死自己的念头都有了。
便整日借酒消愁,大都昏昏沉沉,连军中要务都耽误了。
付东倾岂会不了解他的心思,付俊仲是家中的长子,而付江沅却是最小的,付江沅小的时候便聪明伶俐,格外惹人怜爱,付俊仲这个大哥自是对他疼爱有佳。如今代自己上前线后一去不复返,连性命都丢掉了,他心中的愧疚可想而知。
喉咙微微发紧,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劝阻道:“大哥,别再喝了。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可事以至此,难过也没有用,不是你的错……”
付俊仲撑着头,喝了太多的酒,脑袋似有千金重。
迷迷糊糊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口齿不清道:“你不会懂……如果不是我临时……出了差子去不了……江沅也不会代我去,又岂会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丧了命……”
他的身体本来已如风中残烛,羸弱不堪,在家修养尚且朝不保夕,怎么能让他到前线去?
付俊仲每每思及至此,心中对自己的恨意就不可遏制的滋长出。一寸一寸,直至长成擎苍之势,仿佛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付东倾将之前夺过的酒微一颌首饮尽,他心里的滋味并不比别人好受。付江沅是在他眼前倒下去的,他透过车窗看出去,就见他以一个绝然的姿态轰然倒地,那一刻他心中只是万念俱灰的想……他的三弟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可是,他哪里敢同人说。那一队劫持王修文的人手是他派去的,他看穿了付江沅对王修文的看重,以为虏获那个孩子日后或许可以做为取胜的筹码,却不想竟亲见了付江沅的离去。如同一盆冷水兜头灌下,有那么一个瞬间惊得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付东倾紧紧攥着手里的杯子,虎口清析的一道象牙白。发怔的想着心事,回不过神来。他的心里只比付俊仲的还要复杂,那样一种不欲言说的痛楚,几日来折磨得他,撕心裂肺。
付俊仲侧首唤了他一声,喝多了,醉眼迷离,隐约有稀薄的笑意,是想起了往事所致。
问他道:“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顶属江沅最调皮?”
付东倾顺着付俊仲的目光望过去,窗外那一丛夏花开得正好。而他的眼中亦是郁郁葱葱的,那样的生机勃勃,直看得人心口发酸。他喉结微微滚动,轻声道:“记得……”
又怎么会不记得,付江沅小的时候简直胆大包天。瘦弱的小身板却时常和人打架,却从不肯服输,也不喜欢让哥哥们帮着出气。反倒是两个哥哥闯了下祸,因为年纪稍长,付译责罚起来难免重一些,付江沅便常常挺着小胸膛替两个人将坏事扛下来。虽然结果是少打几鸡毛掸子,可是抽在身上一样是疼的,付江沅咬着牙,额头上生了汗仍旧一声不吭。如若不是那样,日后付俊仲和付东倾也不会如斯疼宠自己的三弟。可就是那个年小时患难与共的兄弟,长大后反倒有了各自的算计。
付东倾苦涩得说不出话来。
付俊仲只在一旁静静道:“江沅是个好孩子……”
在他看来付江沅就是个孩子,可就是那个孩子却早早的命丧黄泉。有的时候想起来,命运实是种可怕的东西,反复无常。
他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这样的往事不堪回首。
吴素这些日子都是失魂落魄的,由其付江沅身亡之后,她的天彻底塌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时争风吃醋竟闹出这样多的事来,付俊仲因此受军法处置已经让他们的感情陷入危机,现在付江沅又没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和付俊仲怕是走到尽头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恐惧不已,再去付府连许婉婷都不肯给她好脸色看,吴素再是怎么胡闹,却没哪一回像这次一样失了体统。叫人心寒不已,此时更是将责任一股恼算到她的头上去了。
吴素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敢去了。怕别人责备厌恶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在她的身上。
昔日在付府风风光光的女人,眨眼间就成了丧家之犬,她这些年的努力通通白费了。
下人端着点心上来,提高了嗓门同她讲话:“大少奶奶,吃点儿东西吧,我看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吴素抬眸看她,只见下人唇齿开合,她怔怔的问:“大少爷还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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