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14/184页


小妞儿移挪着呆滞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过来,十三四岁的女孩,本该天真活泼才对,只为长受贫困折磨,变成阴沉地悒悒寡欢的一副性格。

跑到铁笔书生跟前,垂手而立,却不做声,铁笔书生想了一会,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十三岁不足!”小妞儿回道,就是这么简短一句。

铁笔书生暗里点头,寻思:“当真是难得的练武资材,连性情也对劲。”又问:“你的爹娘呢?到那里去了!”

小妞儿哭将起来,呜咽道:“我爹死在恶人手里,娘给拉去了,那是上个月的事!”

铁笔书生一听便明白,笑道:“那么你想到什么没有,徒然伤心有什么用,有了主意没有?”

小妞儿似懂非懂,摇摇头道:“我从没有想什么!”

陡然间,铁笔书生脸色一整,严肃地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的爹娘,你就得设法报仇,这才是有志气的孩子!”

哇的一声,她又哭了,幽幽道:“报仇?谁不懂得,我是个孩子,打不过人家,他们人又多,又凶,这仇怎报!”

铁笔书生苦笑道:“傻孩子,君子报仇不在一时,待长大了才报也可以,你报不报此仇?”

“怎么不报?我也时时想着,一定要练武,到时长成了,就好报仇!”小妞儿哭得更厉害。

铁笔书生鼓掌道:“对,这才是有志气的孩子,喂,馨儿,如果你想练武报仇,咱可以帮你忙!”

小妞儿红肿的眼儿一亮,凝眸细视当前这位陌生老人,怔怔不语,神情中流露着不相信的样子。

静默了半晌,铁笔书生突地伸出右手,向里一弯,倏地望舱窗外拍出,但听吱的一声,半空中掉下一件物事来。小妞儿急定眼一瞥,一对小眼儿瞪得圆圆地,满脸惊奇的颜色,铁笔书生此时掌中多了一只夜枭,这夜枭也合该倒霉,铁笔书生一掌拍出,意在炫技给小妞儿看,好教她相信自己的话,恰值夜枭飞过,便给他用劈空掌力震跌下来。

铁笔书生平伸右掌,就让夜枭瘫在掌心,那扁毛畜牲几次鼓翼振翅,想飞向天上,脱离他的掌握,但那里能够,已然给他一股内劲牢牢黏上,动弹不得。小妞儿年纪虽少,但久居龙蛇混杂的李家沟,倒也看过江湖上人物逞技炫露,只是从未投师习艺,不知就里而已。

小妞儿吃了一惊,心下琢磨道:“这位老人家的玩意倒不错,鸟儿在他掌上就飞不出去,当真可怪,还没有人耍过这玩意呢!”觉得又惊奇又有趣,还不知是武技!

铁笔书生见小妞儿满脸奇诧,怔怔不语,不由哑然失笑。暗自运气掌上,这时在他掌心里那鸟儿,忽地啁啁哀鸣,状甚痛苦,几翻挣扎,终是白费气力,小妞儿一瞧便瞧出端倪来,已然明白是铁笔书生捣的鬼,心中不忍,颤声叫道:“老人家,这鸟儿怪可怜,放了它吧,别为难它,它也有爹有娘!”小小年纪,语出却是宅心仁厚。铁笔书生心上一乐,低低呼道:“去吧!”呼地一声,那夜枭振翼欢鸣一声,两翅一鼓,连连幌动,自舱窗中疾掠而去。

小妞儿惊疑未释,问道:“老人家,你有法术?”

铁笔书生笑道:“这是武功,不是法术,你可知道?”

小妞儿想了想,明白过来,她也端的冰雪聪颖,举一反三,已然便能了然,只见她欢然叫道:“老人家,我知道了,这叫内功可对?是什么内功,可肯教我?”

铁笔书生惊奇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不错,是内功,你怎知道?要我教你,得先说明白!”

小妞儿道:“本来我是不懂的,有一天,我渡着一个客人,他也这么做,我看了心里奇怪,问他他又只是微笑不说,不久爹回来了,才告诉我!”

铁笔书生一怔,吃惊问道:“你爹怎知道,他也会武?”

小妞儿毕竟是个孩子,口没遮拦,放低声道:“他不会内功,只懂得几手拳脚,不过他却懂得什么叫内功,因为他在龙蜃帮里混过!”

语出骇人,铁笔书生脸色一沉,目中棱光一射,小妞儿给唬得全身索抖不已。过了一刻,铁笔书生神色稍霁,曼声道:“你爹叫什么名字,在龙蜃帮里干什么?告诉我老人家,才教你内功!”

连哄带唬,小妞儿已自知失言,却是不能不说,嗫嚅道:“爹叫阿牛,是龙蜃帮的跑腿,但他老人家已给杀了!”

铁笔书生自座中一跃而起,震得那小舟不住地在水面打涡漩,倾倾斜斜,老船夫在舱外船首,惊叫道:“客官,你老别乱跳,把船翻了不是当耍的!”

铁笔书生一跃起,大袖一拂,已然把小妞儿搂进怀里,颤声问道:“好孩子,你说实话,你爹可是长瘦身材,左额上有个大疙疤?怎么给杀死,谁杀的?”

小妞儿惊疑地瞧了铁笔书生一眼,却不挣扎,任由他紧紧搂着,点了点头道:“不错,爹正是这个样子,老人家怎知道?他是给龙蜃帮舵主杀的,却不知怎地杀他!”

一点也不假,这女孩子年纪还少,怎能知道这许多事,但在铁笔书生的心中,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起前事,不由悲伤起来,怆然道:“好孩子,老人家是你爹的朋友,正想见他,可惜他已遭歹人毒手!”

小妞儿的爹,正是那个与南星元史三娘做一路的阿牛,阿牛秉性正直,是个好人,荒山传话,野镇送信,这一切,历历如在眼前,怎能教铁笔书生不悲怆难禁?

赤城山主不知这段原委,知之也不详尽,诧然问道:“谁是阿牛,老弟怎与他相识?”

铁笔书生音哑回道:“南老弟的朋友,野镇送信,正是此人!”

赤城山主哦了一声,也忆起前事来,叹道:“人死不能复生,伤悼于事无补,不过,阿牛的死因,却不能不追究,或者他们已闻风知讯,那就添增麻烦了,老弟,现在你总明白这孩子的来历吧,收她为徒可没干系!”

舟中收徒,已成定局,铁笔书生毫不犹豫,把脸朝向舱外船首,清呼一声:“老丈你过来,我们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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