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31/184页


此时,赛刁婵母女的排山掌也已递到,一片刚烈,力可摧山倒石的劲风,已然向花妖背心疾扑而到。那千手如来耿鹤翔的千手拳也不慢,化拳为指,他那双袖子早给花妖弄得破碎不堪,断玉袖使不开,只好用拳,但见他一长身,并指如戟,已然攻向花妖一双招子。

好个花妖,果是功力绝顶,在此迭遇险招当中,竟然临危不乱,右手变爪为掌,乍缩还吐,轻轻往上一托,铁笔书生忽地呀然一声惊叫,大毛笔已是脱手被夺。

花妖杰杰怪笑声中,把大毛笔往上一晃,蟠龙绕步,便来砸千手如来递到骈指,耿鹤翔不虞其变招恁地快捷,撤手不及,已然给花妖的大毛笔扫到,两指齐齐断折,痛彻心脾,一声惨叫过后,已是疾退十来丈远。

两招得手,花妖才回身,赛刁婵母女的排山掌已到,那魔头倒是硬朗,不避也不闪,竟是挺胸当掌,要知赛刁婵岂是弱者,她的排山掌在武林也算绝学,劲道足以裂金碎钢。

雪儿年纪轻些,功力稍逊,惟自幼根基扎得甚稳,递到掌劲,也自不弱。谁料二人的手掌向花妖胸前印到,但觉手腕一麻,双双给弹出丈许。

雪儿的娇躯在半空中打了两个跟斗,身子一下地,踉跄前仆中,忽地脚下踩到一件东西。

陡听丝竹之声大鸣,这时,花妖本已身形晃动,紧随赶下,已然到了雪儿面前,听了这声琴鸣筝响之音,浑身不期然一抖,止步楞然,呆立当地,神色黯然,目光如晦,怔怔地望着两人出神。

赛刁婵被震弹落之处,距花妖站地不过数步之遥,眼见花妖忽地呆立不动,心中好生诧异,行见机不可失,只一窜前,集一生功力于一只右掌上,一式单手开碑,排山掌已然打出,忽地里,眼前人影一闪,定睛瞥去,却见铁笔书生袍袖飘飘,左拳右指,经已扑到当地,拳如巴斗,并指如戟,双双打中花妖要穴。

在此千钧一发之顷,花妖兀是不躲不闪,依然呆呆而立,蓬地一声巨响过后,花妖惨嗥一下,那瘦长身影,已然推屋山倒玉柱,往后便倒,一顿地抽搐数下,鲜血登时激喷出口,僵卧不动,手里犹紧握一管夺来的大毛笔。

尤赛两人各一招得手,俱感意外,反而愕然停下,细视花妖好半晌。只听得赛刁婵叫道:“谢天谢天,这魔头也有今天的下场,当真是咱们之幸!”

铁笔书生双眉紧攒,慢慢前走,到得花跃倒下之处,但见那魔头面如死灰,气若游丝,经已奄奄一息,血流披面,牙齿紧咬,状甚可怖。

一声长叹过后,铁笔书生喟然道:“花老儿本非穷凶极恶之徒,若非迷了心性,迫人太甚,咱也不下这毒手。”

这时,赛刁婵也已行近,心中忽然想起一事,问铁笔书生道:“这魔头功力绝顶,刚才中了咱母女二掌,浑若无觉,咱反给他胸臆阴劲弹开丈许,怎地这一招却应手而倒,其中莫非有诈?我打出那招单手开碑时,但觉他劲力全消,不知抵抗,像没练过功的人般的,咦,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铁笔书生满脸狐疑之色,说道:“我也有这个疑惑,若照寻常时刻,以我的功力怎能轻易伤他,分明是因什么心事怅触这个魔头,使他神思涣散,不知御敌之故。”

赛刁婵喃喃自语道:“对,是为了何故?莫非那魔头心病迸发,才着咱们的道儿?素常里,我曾听人家说过,迷了心性的人,总有一般心病潜藏心内,偶经怅触引发开来,便会如痴如呆,或者狂性益炽!”

自语未已,忽听一声娇叫,道:“娘,就是此物怅触那…

…花老儿!”不知何故,雪儿忽生怜惜之念,对花妖寻常脱口便要叫他为魔头,忽然改称花老儿,也是可怪的事!

“什么东西令他如痴如呆,劲力全消?”赛刁婵口里应着,眼往前望。

但见雪儿手里多了一具破秦筝,雪儿方才被震下地时,脚下踩到的便是此物,这荒岛中何来高人,有此雅兴?

原来这具秦筝本属雪儿之物,要知雪儿擅音律,喜调琴,平生相依为命便是一具秦筝,当日在李家沟时摔破筝琴,及为一时刺激所致,事后另添一具,随身携带,遇风之日,雪儿虽然身陷大海,还是舍不得丢弃那具心爱秦筝。乃至履斯荒岛,遇花妖被伤时,秦筝才遗失了去,当时花妖凶性大发,倒没注意雪儿有携此乐具之事,不意这具秦筝,却救了数人之命,也救了花妖毕生憾事的狂性!

赛刁婵看了女儿一眼,诧然问道:“这具破琴迷了那魔头心性,你怎知道?”

雪儿脸上不现一丝笑容,戚然道:“我下地时踩中筝上弦线,铿锵作响,花老儿一听,登时就呆了,还不是因它乱了花老儿的心性。唉,花老儿闻琴解斗,倒是一个雅人逸士哩!”

这位姑娘心中别有怀抱,她知音律,擅操琴,惟知音寥落,花老儿竟闻乐音而不知战斗,任由宰割,可知这老儿也必是个同道中人,兔死狐悲之念,油然而兴。

雪儿颤声道:“娘,女儿有一事求你!”

赛刁婵对她的女儿一向宠爱至极,平常无不言听计从,此刻见雪儿态度有异,不由疑云密布,反问道:“什么事,得说明白,可依你便依!”

耿鹤翔断指之余,已经包扎好了,这刻也凑近前来,冷眼旁观,见雪儿态度言语,已然瞧料几分,心中不由有气,冷冷道:“赛前辈,不用雪儿姑娘说,我也知她心事,哼,她要求你救活那万恶的魔头!”

赛刁婵惊奇道:“救活他?”手指指了倒地的花妖一下,续道:“这是什么道理?孩子,难道你不想活,那魔头一活转来,咱还有命么?”

这话也对,依花妖那乖谬凶残性子,若恢复功力,当前数人,必定遭其毒手。雪儿泪痕披面,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花老儿生非歹恶,是因世上的人造成,尤其是女人不好,咱做女人的对此,更应神明内疚!”

铁笔书生点点头,赞道:“难道雪儿这孩子仁心罔极,她的话也非无道理,花妖是狂人,所作所为,咱怎可与他一般见识,何况他曾出手救耿老弟一命,又拿出至宝奇珍,治好雪儿蛇毒,虽非出至诚,也有微劳!”

赛刁婵并非蛮不讲理的妇人,听了两人的话,沉吟道:“要救活他我不反对,惟可虚者,是把他治好了,他仍是狂人一名,对我等不利!”

这是当前切实问题,和雪儿心念微有不同,雪儿因为一点仁心,一点爱惜知音善念,自是蒙遮理智,不计后果。铁笔书生想了想道:“苟且治他一治也是无妨,照他目前伤势,要恢复非三两天间之事,少说也得半月,那时我们已经离开,还怕他做甚?雪儿如真能治其心病,化恶为善,也是一般好事!”

雪儿同时叫道:“娘休担心,女儿能治花伯伯心病!”

各人一怔,要知花妖发狂已然数十载,当年杀人无算,江湖上的人咸以妖孽目之,雪儿有何能耐,能治这魔头癫痫之疾!

赛刁婵正色道:“雪儿,女儿家不许胡乱扯谎,你的话可是当真?”

雪儿双眸一转,点头道:“女儿怎敢瞒骗长辈,委实已经有了计较,可治花伯伯癫痫之疾!”她此时已然改口以伯伯相呼花妖,足见其内心不只敌意全消,抑且视这魔头如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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