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6/184页


这话也当真有理,南星元,纵有妙手回天之术,也难治毒蛇噬咬之疾。南星元闻言皱眉道:“那么,你怎能活到今天?”要知蛇岛距此何止千里之遥,李固本既在那岛上中了蛇毒,能熬到今天,其中不无缘故。

史三娘搭腔道:“对,李固本,这是什么一回事?”

两人交口催问,那容李固本不答,他惨笑一下,倚在一株苍松背上,喘着气儿道:“这个我不说,南公子史姑娘那能知道,我一路奔逃,能赖以活命,就全靠蛇毒解药,可惜那解药只能抑毒一时不上冒,不能根治!”

这倒是实话南史二人却感奇怪,原来蛇帮帮主火鸦子俞公典为人至为歹毒,他自开宗立柜以来,对手下却无一人足以推心置腹,处处提防手下人叛变,于是对于蛇毒解药制造,也分数等,一种是能够根治的解药,却是深藏不露,除了火鸦子外,别人连见也没法见到,这种解药是用来疗治敌手,这可怪道,不过说穿了也不稀奇,因为自己人多知蛇性,能治蛇那会受蛇所咬,敌手方面,可以给他治疗的,其中也必有缘故,故这种解药,根本便不是给自己人使用的。

另一种是只抑一时之毒的解药,这东西才是用来应付自己帮众的,比如发现了谁对本帮不忠?要予处刑,而该人反抗,便嗾使毒蟒恶蛇噬咬,此人即使不死能逃去,即使带了解药,也根本无法治好蛇毒,李固本在蛇岛经剧战之后,受群蛇扑噬,逃了出来,幸他身上早备这种解药,才不致命殒顷刻,饶是如此,日子一久,耗用一罄,也必落得命归黄泉。

除此两种之外,另有一种解药,乃是用来整治不忠的帮伙或擒获的敌人,不消说,秦亮受尽折磨而没有立即死去,便是此药之功了。

李固本把始末一说,叹息之声随起,南星元这才恍然,既是中了蛇毒,他虽精读医书,也是解救乏方,兀是束手无策。蓦然间,但听史三娘问道:“你的解药还剩多少?”

南星元用惊奇的眼光望望史三娘,自忖道:“莫非史妹妹有了救李固本之计?”他深知史三娘为人精明,发问必有因由。

李固本见问,低低嘘了一口气,惨然道:“只能足够三天之用,三天一过,我命便在须臾,史姑娘感你垂注大德,我死后,这行囊中财物赠你,只求将我埋下,不致暴尸荒郊,余愿已足。”

看他说话神态,倒是真挚不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端的不虚。但史三娘岂是贪求意外财物之人,闻言正色道:“李固本,人生在世,修短有数,何必说这般短气话,你的财物,我也不希罕。我辈武林,宜乎仗义行侠,像你这般为财而死,诚属可惜!”

史三娘侃侃而道,竟以大义相责,李固本面有愧色,呐呐半晌,叹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过了半晌,史三娘脸色有异,双眸乍张,炯炯棱光夺目激射,曼声对李固本道:“快把你的解药取出,我试给你治去!”这时间,李固本面呈苍白之色,摇摇欲坠,蛇毒已然发作,正自勉强支撑,陡闻史三娘的话,心下一转念:“这姑娘既是阴阳门弟子,邪道最多,或能治我也说不定!”登时大喜,劲力消散,仆地一响竟是萎然倒地,晕了过去。

场中诸人一齐大惊,要去扶他已来不及,史三娘眉尖一蹙,轻轻呼道:“南哥哥,快把他扶起来,搜一搜他身上解药,咱给他救治去!”

南星元道了好,已然俯身蹲到李固本跟前,一伸手便插到他的腰肋去,架将起来,歪歪斜斜地将他倚坐在树干底下。但见李固本苍白之脸,黑色渐呈,变为死灰,危殆征候已见,顷刻便有身亡可能。南星元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双手疾动,用最迅速的手法,便把李固本遍身搜了个透,又摘下那百宝袋,细细检视,解药自是不见,正待伸手揭开李固本方才负在背上,片刻放在一旁的大行囊的盖,别处既然搜不到,解药自是藏在这儿了。

忽地里,史三娘尖声惊叫起来:“南哥哥,切莫动他的大行囊,提防里面有蛇!”

大行囊藏上两条歹毒无比的小飞龙,这种蛇不但有剧毒,而且极有灵性,蛇帮中人,通常训练它,利用为看守,以代人职,李固本把它们放在大堆珍宝,用意也不外如此。

南星元听得叫声,这才忆起,忙不迭地缩手,斜着脖子,问道:“史妹妹,他的解药不知藏在什么地方,不搜那囊子怎行?那两小畜牲一发把它收拾,我们救人要紧!”

史三娘笑道:“南哥怎地这般傻,他的解药那会放在大行囊中,要知里面既然有蛇,蛇与解药势难并在,蛇那里受得了,我瞧,他必藏在别的地方,再说那两条小飞龙是李固本的命根儿,咱们把它毁了,怎对得起他,你试搜一搜他的头发看看!”

一言惊醒梦中人,南星元蓦地一悟,只见李固本顶上戴上一顶阔边尖尖的大草帽,这草帽形状很怪异,江湖上极少见的。憬悟过后,南星元招起了手,便去摘下李固本的草帽,再搜解药,只一摘下,又生怪事。

陡然间,南星元眼前红光一亮,吃了一惊,翻身便退,那红光竟是一条尺来长的蛇儿,这蛇儿甚是罕见,遍身血红,远看如一条活动的火棒儿,看它矫捷的身段,比小飞龙还要灵敏,已然如附骨之疽,紧紧缀下。

史三娘尖叫道:“火鸦子,火鸦子,南哥哥留神!”

南星元微微一愕,史三娘怎地忽叫起俞公典的绰号来,也不暇细想,翻身疾退,待得那红蛇儿赶近,拚力向它狠狠击了一掌,南星元的掌力,江湖驰名,非同等闲,这一掌发出,势挟万钧,但那红蛇儿却了无惧意,昂首迎着击到掌风,滴溜溜地滑过,就像深通武技,懂得借力卸力之道,蛇儿体圆而滑,击来掌劲,全给它卸去。

这一下,又唬坏了南星元,那红蛇儿一往无前,急窜急跃,南星元双掌连连晃动,只能使它腾挪闪躲,兀是未能把它击毙,潜伏危机依然!南星元心下一冷,寻思道:“枉我是个武林高手,横行江湖,一条小小蛇儿也奈何它不得,岂不愧死!”

那容他一再怙慑,红蛇儿舍生忘死地缠来,忽前忽后,又左又右,尽在南星元周围团团围转着,钻掌隙,寻瑕疵,务要把南星元噬着,把他弄得手忙脚乱。

横空里银光一闪,一道白虹如电般疾射而至,竟是朝着红蛇儿双眸取去。百忙中,南星元偷眼一瞥,但见那银光是一支发髻上的银簪,心知必是史三娘一旁相助。说时迟,那时快,银簪儿已然掠到红蛇眼前,红蛇儿也乖觉得很,不避不闪,把头一低,竖起了尾巴,猛然便向飞来暗器拍去,但听拍的一声,那管银簪儿,已然给它拍下尘埃。南星元一见,心中骇然,那红蛇儿把银簪拍下之后,长尾―缩,卷地已到跟前,那段身躯,就如弩矢掠空般快疾无俦。南星元不假思索,呼地又递三掌,把红蛇儿打得翻开丈许,可也怪异得紧,以南星元力足裂金碎铁的掌劲,虽是打实,红蛇儿兀未受伤,只晃了几晃,斜斜避过,奈何它不得。

猛可里,但听,一声阴沉苍老声音叫着:“南老弟让开,待老夫把它收拾下!”声到人到,铁笔书生手里大毛笔一展,袍袖飘飘,已自赶到跟前。

人未到跟前,掌招先发,那红蛇儿这时才似有点畏惧,南星元在前,铁笔书生在后,它背腹受敌,纵然乖巧矫捷,岂能当得武林两高手的夹击。铁笔书生叫声方下,南星元心知此老赋性倔强,不欲合两人之力来收服这条小小蛇儿,既是这般吩咐,自己只好退下,长袖一卷,陡地一声清啸,人已跃去十来丈。红蛇儿掉头一看,倒也通灵,不去追逐南星元,竟走来路,向着铁笔书生翘首怒视,身子一滑,便待与铁笔书生厮拚。

铁笔书生大毛笔一晃,欺身疾进,蛇儿这刻已近,他手中那大毛笔,连连摆动,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尽在红蛇儿两只招子上晃着。铁笔书生这一出手,诚非南星元可比,南星元以掌力击蛇,无奈那蛇儿深通卸劲之道,故掌力虽凌厉,总是给它避过;铁笔书生可又不同,方才他已细心看过南星元斗蛇法门,心下一琢磨,自忖道:“这蛇儿天生异禀,以劲力取之,未必能胜!”因而他一出场,便不以刚劲取胜,却以轻巧制敌,天山门笔招,原以擅打人家穴道驰名江湖,打穴之道,自是主轻灵矫捷,这一来正好用以克制那狡狯的红蛇儿了。    

第三回 生与死仅一线之隔

铁笔书生的笔招一经展开,端的凌厉非凡,乍见一片闪闪亮光,宛如柳絮飘空,雪花飞舞,轻飘飘地似不着劲,快捷处直似流星赶月,殒石泻地,用的竟是一片阴柔功劲。

红蛇儿这时似知遇到劲敌,闪缩不前,自顾腾挪,一忽儿窜回那株苍松之下,只在李固本身前身后盘旋,不向前击,铁笔书生一近,它便凶狠狠地匝了上来。

史三娘看了一会,叹道:“这蛇儿倒也忠心得很,只知护着主人,比时下一些江湖败类好得多,当真人不如虫!”心中叹息着,对这蛇儿反存怜惜之念起来。

陡听一声长啸,铁笔书生已然不耐烦跟红蛇儿僵持游斗,身形抖然一跃,凌空便自蛇儿盘踞处落下,手中笔儿疾点,一招两式,左右疾分,迳取蛇儿双睛戮去。

这一出手,是天山门点穴法最精妙的招式,有名的“画龙点睛”招式,是点人家眸子毒招。史三娘一瞥,不由失声叫道:“尤前辈休要伤它,这蛇儿乃稀世奇珍!”

半空里的铁笔书生,听得史三娘这声发喊,手底缓了一缓,略略―带,偏了过去,那蛇儿也便在笔缘滑过,才免去瞎眼之灾。铁笔书生一下地,这番蛇儿已为他威力震慑,只往后退,却是不敢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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