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丛里的诗》第20/193页


“而已!”泥涂和尚又凑起了一个像哭一般的笑容,“抓人容易放人难!”

严寒忽道:“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

严寒一开口,泥涂便不敢再狡辩下去,只说:“好好好,没死,没死,他还没死。好了吧,他没死,你们总不能合起来把我逼死吧!”

叶红兀自追问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泥涂赌气:“不说了。”

叶红笑道:“大师生气了。”

泥涂摇头,只鼓着两腮,不鼓腮的时候就嘬着唇啜酒。

叶红最清楚他的脾气,也不忙着问,只说:“原来真的生气了。”

“这又有什么好气的!该气死的是龚侠怀……又不是我!”泥涂和尚为了表明他并不介意,又把原先断了的话题重拾,“龚大侠才被抓进去、门里就乱得一团糟了,首先是老三跟老四过不去,几乎两股人马就斗了起来。老五和老七立即跟龚老大划清界线,表示他们从来没有支持过他,而且相当鄙薄他的为人……老六大概还在益都帮李铁枪杀靴子,还有个老八,早在出事前已叛离八尺门了……在遇上考验的时候不能面对,要团结的时候互相排挤,这不叫乌合之众叫什么?”

叶红一听,颇感失望。

他苦练“红叶神剑”,已经到了一出手就是绝招,一发剑就成经典的地步了。但那一年,遇上龚侠怀的“天涯刀”几乎没败在当堂。他知道,当时只要龚侠怀再追击三刀,他就得要挂彩。可是龚侠怀并没有追击。原因迄今未明。当年,他也雄心勃勃,立志为收复中原做点大事,力组“红叶盟”――但他一向厌于琐事、怠于俗务,而在组织里尽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却是他最“弄不好”的关系,所以,“红叶盟”在声势上,跟龚侠怀的“诡丽八尺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因为有龚侠怀的刀,他的剑曾黯然失色过。因为有龚侠怀的“诡丽八尺门”,他的“红叶盟”几乎就要无疾而终,他不喜欢龚侠怀。他觉得龚侠怀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当他听到龚侠怀到现在还在牢里,“诡丽八尺门”又内讧得一塌糊涂之际,他的感觉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悲伤,而是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这事实……

所以他问:“龚侠怀现在还在牢里――他的兄弟们到现在还没去设法营救他吗?”

泥涂喝酒,“好像就是这样子了。”

“难道他的兄弟们不知道――落在那种地方,有时候,迟一天救出来便准得要少上几斤肉吗?!”

“这些事……江湖上行走的汉子没几个不晓得吧!”

“……就算没有人去救,至少也该弄清楚他犯的是什么案子啊?”

“有些案子……本来就不易弄清楚。你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局!时局一乱,人心便乱,人在乱局,易出乱子,怨不得人,只能怨命。”

“好,就算他们本门的人不救,龚侠怀在外边也有些朋友的吧……他们都不去管一管这件事吗?”

“朋友是没事儿时候交的,一旦有事,连他本门的人都管不了,谁管得了?何况,人人纵然知道他是冤的,都以为八尺门的人会替他们的龙头出头呀,既不是家人,也非家事,谁能贸然插手管闲事!

“……可是,八尺门的人并没有想法子呀!”

“其实,他们到底是想不到法子还是没有法子,我们也不得而知。”

“――那你呢?”叶红一向迷惆的眼河忽然像沸烫的融焰,涌向泥涂眸里,“据我所知,你也是龚侠怀的朋友。”

“我只是龚侠怀的朋友,不是他的兄弟。他的事我一向所知不多。”泥涂给逼住了,不得不用一头小牛一般的眼神回看他,“何况,兄弟都不理,做朋友还能理到哪里!”

“兄弟?世上有些兄弟,是在你凶的时候才自认为弟,一旦凶不了,就没什么弟不弟的了!”叶红冷笑时面颊又飘起了两朵红云,“但你们毕竟是他的朋友。朋友若不是拿来在有难的时候相助、有乐的时候相聚,还拿来作什么?”

苏慕桥听到这里,一方面觉得他有些不同意,一方面觉得他该说话了:“朋友之间交往,不是为了利益关系的,你这样说,太……”

严寒忽道:“朋友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

苏慕桥涨红了脸:“你――!”

饮冰上人忙道:“或许把这句话改为:朋友之间理应互相帮助……可能会贴切一些。”

严寒一脸严寒,连风吹都吹不起笑意,“不是贴切,而是虚伪。”

宋再玉连忙打岔,有问于泥涂:“朱星五呢?他不是八尺门的老二吗?他跟龚侠怀数十年闯荡,总不会在这要紧的时候舍弃了他吧?还有八尺门的三当家高赞魁……”

泥涂和尚这回不止于眼神,连表情都像一头小牛了:

“我不知道,你要是关心,大可劫狱去。”

“劫狱倒不必,”叶红抚着腿部的伤口,哺哺自语道:“受的伤只要不再恶化,伤肌自会缝合,很快就会好转。”

苏慕桥用鼻子的声音道:“可是,被抓去刑房的人,就好像是断了的腿,断腿重生,大概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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