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巴记》第112/129页


直到跑出十条街巷,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才脱下了店小二的外套,丢人田畦里,看着田畴里的小孩与水牛,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舒身离去的时候,折了道旁一技白色的花,端在胸前,用口轻吹着,花瓣在风里轻颤,像情人的手抚过一样令人生起感动。

柳焚余吹着手的花枝,宽步走着,山边的阳光不再耀眼,反而在大际留下淡淡的云烟,像在山上望下去的人间一样,有一种烟远、平和的亲切感觉。

也许是有一两步跨宽了,或因为上身因走路时的震动,他有一口气吹用力了,一朵娇小的白花,没有惊呼地离开了手上的树枝。在凤里几个徘徊,落在吁陌问。

柳焚余心里替它作了个无声的惊呼,却没有去拾。

他凝神地轻吹手中的花枝,不徐不疾的向山谷走去。

他双眉像用墨笔画上的两道眉,在近黄昏的微光中如两片黑色的羽毛,温柔沉静。

黄昏的山谷里,升起一些积雪般的淡烟,瀑瀑的流入了淡河薄暮。

柳焚余举目就看见谷里几十户人家,两三声大吠,还有七八盏星的灯火。

抬头只见天际升起了星星,一闪一闪,寂寞而明亮。

方轻霞的眼睛有星。

他小的时候,常在庭院里望着天际的星星,捧着腮儿.想:星星是不是像我一样地寂寞?

她始终觉得:星星像她一样美丽,星星也像她一样地寂寞。星星常常对她眨着眼睛,星星是天上寂寞神仙的眼睛。

星星也看她的眼睛。

星星不比月亮,月亮喜欢柔和地抚她的眼眸,星星则喜欢跟她眨眼睛,所以星星眨一眨、她也眨一眨眼睛,眨着眨着格格地笑个不停,觉得彼此传达的信息只有她和星星知道这秘密。

后来母亲跑出来,看见是她,拧着疼着她的脸颊说:“我还以为笼里的小母鸡跑了出来,格呀地笑个不停,原来不是鸡。是小霞儿笑得像鸡,格格格格地!

她就一头扑在母亲怀里乱笑,把星星看她眼睛的秘密讲给她母亲听。

后来,她母亲就过世了。

这秘密又只剩下了她和星星知道。

此际,她把脸挨在竹棚蔓叶下的一个葫芦瓜上。

葫芦瓜有纤细得令人舒适的纯毛儿,但那不是母亲温暖的怀里。

瓜儿也不会用叶子来拧她的脸。

只有天际的星星,仍像十数年前那么亮;十数年后大概还一样亮丽?只是那时候自己的眼睛,还会不会那样亮?

方轻霞微叹了一口气,溪水冒着微烟,黄昏的山谷像一幅水彩画,越画越深,颜彩愈涂愈厚,不过山间暮色仍是轻柔的。

秋暮是带着寒意的,但山涧的温泉又烘得她脸蛋儿热烫烫的。还有些微的昏眩。

她痴痴地想着,忽然生气地拧断了衔接瓜实的蔓藤。愤愤地把葫芦瓜摔出去,顿着脚,心里一叠声的骂:那个死东西。鬼东西!不回来!还不回来!把我丢在这个地方!我不管了,我……

就在她那么想的时候似乎醒觉到一件事:她好像没有听到葫芦瓜摔落地上、水中的声音。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只见溪桐问的木桥上,多了一袭白袍。

方轻霞忍不住心中一阵急叩,来不及脸红,就看到柳焚余,背着眉月,左手拎着枝花,右手接住葫芦瓜,站在那里。

方轻霞这时才感到脸上一阵热,知道是脸红了,结这鬼瞧见了,越发地红了,她忘了在月光下的颜色只有灰银和黑,绊红最能遮掩,便抢先发了脾气:“你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迷了路了,给狗咬了,给狼啃了,不懂回来呢?”

柳焚余道:“我是迷了路了,给鬼迷住了。”

方轻霞故意格格笑道:“一定是女鬼吧?

柳焚余道:“对,一个眼睛亮亮像星星,眉毛弯弯像月亮的女鬼,抛出一个葫芦瓜把我打昏过去了,所以到现在才能回来。”

方轻霞忍不住笑:“女鬼打你这个大头鬼!

当前:第112/12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