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小椴》第4/8页


  令狐于冷笑道:“他这是为了传话给一个内线。他们可能没有办法联系到那个内线――因为任何联系方式都有漏洞,会给那个内线带来危险,而那个内线对于他们十分重要。”
  “所以,他选用这种壮烈的方式传信。这样的消息,只要在公候府中的人,就不可能不听到,那个内线也就不可能不听道。”
  “他就会按着他们原定的计划行事。问题是――我们几乎永远无法确定那个内线是谁。”
  朱公候阴着脸听着他的话。令狐于献上的一只白鸽,鸽足上有一只空管,空管中足以装一个小纸条,看来令狐于逮到它时它的任务已经光成,令狐于也没截获到情报,只截获到这一个可能的渠道。
  令狐于说:“鸽子就是府中的。”
  朱公候缓缓地接过那只鸽子,他在沉思,十指不由地用力,他只用了很小的力,就已把那只鸽子活活捏死。
  然后他缓缓道:“府内府外、前宅后宅、加上内外共三十四院、连同文武九堂,所有翎毛之类,从今日起,都给我――”
  “斩!”
  4 、花锄
  朱公府内再也没有鸟叫。
  梨花院落一片空寂。
  更寂静外是苏绛唇的一颗心。将近秋天,小再进府刚半年,廊前的鹦鹉刚刚被他调教得会叫“苏――姑――娘”三个字,一对白鹤乍乍习舞,院外的野鸭已习惯了小再的投食。
  但只一个时辰,朱公候一声令下,什么都没了。
  她想起那天,她有事去前堂,恰巧看到朱公候捏死的那只鸽子和那只鸽子眼中最后的后光。
  那一点哀弱的,无望的,扑缩的光。
  苏绛唇回来就俯在床上痛哭,她救不了它,救不了它!――那光象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嘲讽,一场纯洁一场稚、一场飞翔一场梦,就这么完了,完了。
  而那大手,曾抚过她的颈、她的胸、她的腰、她的乳房的大手,轻轻地、轻轻地、捏死了它。
  他不说她的乳房也是两只怯怯的鸽吗?她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全身战栗,它们是一对鸽,头上还有两个一经激动就硬硬的喙,――但它啄不开那厚重的强加其上的命运之手、权势之手的揉捏。
  苏绛唇又一次想起她刚进府中的情形。
  那时,她种了一圃花,很茂盛,远比别处的花都茂盛。那年苏绛唇十三岁,她好高兴呀好高兴。每到了晚上,那花间都会有盈盈之火,很美、很艳丽、朱公候也很喜欢。
  她开始怀疑是土壤的秘密,这块土下,一定有什么宝物。有一天,她悄悄用一支小花锄去挖那土。
  ――土下三尺之处,尽是磷磷白骨!
  ――门忽然被撞开!
  苏绛唇一悸:“谁?”
  是朱公候。他拍拍苏绛唇的脸:“美人儿,我有三个月不能来了。这三个月,我要忌房,你可能会变得很寂寞。”
  他的眼中含有笑意,这是他养的女人,他喜欢骄她宠她一些。他们有过好多好多的床弟之欢,她是他被征服的猎物。朱公候这么想着,他在笑,但看别处时,他的笑意之下,却全是睥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可以把一切都解决了。富贵依旧是他的泼天富贵――而白骨,有谁听说过复生的白骨?
  5 、山中
  山中,有人在密议,在密林遮天、荆棘满地处密议。
  “债已放出?”
  一个老人点头。
  “收不收得回就得看天了。”
  二十几个人都抬头看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你总要睁一回眼吧?只睁一回。
  “老九已成功?”
  一个老者点点头:“他是条汉子,硬汉,临死前他咬了朱公候一口,牙都种在了朱公候腿里。”
  “这是忌体之毒,那朱公候他起码三个月之内不能房事、忌女色。”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
  那声音干硬,无背景,无特色,只有直直的一线、那是恨。
  那是山中的一片刺。
  是山中死士,死士三十!
 



 

第四章 幽欢
 
  1 、厨房里的炸弹
  朱公府里的什么都大。
  连厨房也大。
  不大,如何供应那食客千余、粉妆十列、僮仆无数、骄主一人?
  南昌城里已议论纷纷,几乎人人都知朱公府出了事,否则不会对菜农检查得那么苛刻,不会要亲眼目睹每一头活猪被宰的全过程,不会连“清水源”那口井也派上二品待卫把守。
  但没有人敢说。
  人们在关了灯后说,悄声地说,害怕地说,兴奋地说:但厨房里还是炸了。
  ――而且是在给朱公候熬的一锅早上寅时喝的杏仁粥里炸的。
  炸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一府皆闻。然后,朱公府四处遇警,一座黑压压,霸沉沉的公候府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仿佛已陷入风雨飘荡中,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没有人相信过朱公府的地会晃。
  就算泰山崩了,都有人信――但没人相信公候府的地会晃。
  它不会,因为朱公候身宽百丈、横揽九冀,上通天子、下伏百姓,它不会。
  这一轮袭击被击退。
  但这天,朱公府的家人走在那平整的公候府内院,走在金砖上、走在汉白玉桥上、走在“固若金汤”四个字的大牌匾下时,觉得,地如波浪。
  而他们是浪里的小舟,浪太大,舟太小了。
  2 、相濡
  苏绛唇很害怕。
  三天后,朱公府第二次遭袭时,梨花院落清清冷冷。
  没有声音――内院太深了,但苏绛唇还是马上感到了。
  因为――静,她全身止住。
  这时,响起了一声云板声。
  别人不知,她不可能不知那片云板声的特别含义,她的手一松,“咣啷”一声,手里的一只玉碗就落了,碎在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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