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小椴》第6/8页


  但声也是无力的――一只手指轻轻一刺,刺破了门纸,无比真实地刺了进来。
  苏绛唇望着那手指,心中闸门如潮涌打开――这是真的,这只手指是真的,哪怕这混乱的世界一切对她都已毫无意义,但这手指,长的、有着体温的、孤独的手指是真的。
  门打开,因为有一根手指已经进来。爱有时只是那轻轻的一刺,苏绛唇躺在床上,衣衫尽解,这是个淡白的冬,一切好冷,好冷,淡淡的冷,冷多了都有如虚幻。
  但、他是热的。
  他是热的,他把热积成了一点,要把她唤醒或化开,那热硬硬地刺入她淡白的虚空,象一滴血色滴在了百合的花瓣,红色立时浸了开来――她振动了下,那热散开,流入她四肢百骸,虽然她也曾经,但这热与以往的都不同,不再是死死的唯肉的肉体,而有精神,有活性,是这场僵死的床第、无宜的富贵之外的一股热血泼开……
  苏张唇觉得自己的心都热了。
  ――她活了过来。
  她抱住小再,她爱这场动乱!爱它,因为它给了她这场幽欢。
  ――能成比目何辞死?
  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五章 灭门
 
  1 、种情仇
  好毒的一辣。
  苏绛唇脱力,感到了葛小再在她身上也痛苦地轻轻一颤,仿佛完成了他的一场宿命一般。
  那一颤,伴随着一缕喷射,苏绛唇觉得有什么东西种在了自己身里,让自己的生命从此充实。但有一种未知的恐惧让她抱着小再。小再象很累,有一种感激从她的心里升起――她爱这个男人。
  真的是爱。
  ――那他爱不爱她呢?
  她想。她想问他,她以前不是这样“无聊”的女人,会问这种无益的问题。但这一刻,她想问他。
  但他已睡了。
  苏绛唇看着他的睡相,眉峰还皱着,唇角有一丝丝苦笑,她的唇角也微微笑了,心底象一场欢喜一场乱。
  真乱。
  2 、怨憎会
  那以后的好多天,他们快活得象神仙在过日子。
  没有人打扰他们,也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是大乱中唯一还躲在岩穴里的一双鸟,公候府中,所有的人都象惊鸟一样乱飞乱撞着,只有她和他,象暴风中一对幸福的海燕,在窝里梳理着自己的毛羽,互相温暖。
  苏绛唇已忘了身外的整个世界。
  她苏绛唇,这一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几天。
  但她也有她的无法把握,她越来越多地看到小再在沉思,在不快乐,虽然他从来没有和她说。她只是要握住小再的手,只要他在,她这个世界就已完全。但、他在吗?
  现在在,就意味着以后一直在吗?
  那样的晚上,她与他赤裸相伴。
  身畔是小再的身,如她之身外之身。她――五指滑过平凉腹;他――一生常误振翅眉。
  她也爱问葛小再的过去,可他只有一句黯然的回答:“我从小、家人就被仇人杀光了。”
  苏绛唇黯然,她不要他那些血腥的过去,她也不再问,不再提,她只要现在、现在的小再。
  但她也慢慢拿不定小再的心事――他到底爱不爱她?有时,她觉得是爱的,床弟间的温柔,衾枕中的呢喃,那是不假的;他还是处子,而她不是,这些是假不了的;可为什么,有时,清早起来,她身边已空了,她起身,望见庭中已穿好衣的他清韧的身影,那一刻觉得他好远好远?他象有很多过去,很多要作的事。他不是她,他要的不只是现在。
  于是有争吵,虽然多是她挑起的,也多是她结束的,苏绛唇十九也会让着小再。
  相爱的人啊,与怨、憎、会紧紧相连。
  3 、爱别离
  那个消息不该传来。
  永远不该传来!
  也希望它永远没有传来――“山中死士、死士三十”要发动迄今以来最重要,最猛烈的一击。
  听到这个消息时,葛小再一下从苏绛唇的怀边站了起来。
  他的反应独特,神色间充满痛苦。
  苏绛唇看着这个男人的眼,他为什么痛苦?是她把他变成了一个男人,但为什么转瞬之间,他身上就有了那么多让她看不清的东西?
  葛小再痛苦的轻声道:“这是自杀性的攻击。”
  苏绛唇是个聪明的女人,爱只能让她蒙蔽于一时――这个消息是令狐于的小妾告诉她的,她知道连她都知道了,朱公候不可能不知道。
  而如果朱公候知道……
  三十死士却不知道――江湖之中,两军对决,‘不知道’三字意味着什么?
  ――死!
  苏绛唇轻轻叹了口气,想到:“死‘。
  虽然她是朱公府的人,但隐隐的,她站在三十死士这一边,他们的酷烈果勇、刚毅断决已令她动容。
  虽然他们想杀过她,但是他们给了她这份动荡,给了她在这动荡之中有一个机会去爱,给她一个机会为自己做一回女人。她看着葛小再,可他为什么会如此动容――那一霎间,她想明白了很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激情浓烈的夜晚她也化不去的他身上的冰冷,还有他心头隐藏的总也没有对她说出的刺。
  ――他说他从小家里就遭灭门。以前苏绛唇陷在爱中,没有想,但现在,她忽冷冷地想到:那么,是谁灭了他那一门?
  ――不要告诉我是朱公候,不要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爱,只是为了、只是为了做一根隐藏的刺!苏绛唇左眼角的血管不知觉地微微一跳,血涌上了朱唇,让她的唇更加鲜红欲滴――我这一生已误入朱门,不要告诉我我曾误以为得到的爱、只是因为你对那个人的恨,不要!
  她用力地用牙齿咬住唇角,象咬住那一点怀疑,一点失望,但她不会说出来。
  无论如何――她爱他,她这么对自己说,只此一点已经足够。齿印微白,点在那一抹苍艳的红中――刎于楚帐的虞姬面对着皓白的月、空空的楚帐、还有末世霸王、十面汉军,那一剑挥起时,该就是这样一种苍艳吧?
  “准确消息,明日午时、二刻、从西北角门入、再入千户门,攻百丈厅,这是他们的计划。据说三十死士仅余十七,他们会全力攻入。”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得那么详细,小再,如果你就是,你一定要仔细。
  那一晚,他们爱得很热烈,互相进入得也好深好深。
  他们醒来时,是二更,苏绛唇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看着默默的小再,说:“你走吧。”
  葛小再一愣。
  苏绛唇苦笑了下,没有必要说出她看破的一切了。她低着头,低声说:“明日一战,朱公候必胜了。他三个月的忌房期将满了,明天就满,他可能会来。”
  “你还小,他可能会看到你,知道这些。你不知道他的脾气,我――不能害了你。”
  葛小再咬了咬嘴唇,寒白的唇上咬出一抹孤红。他没有说话,如果要说,他们是不是都该有好多话要说?月以枯蕉之影映上纱窗,曾经那么绮柔的开始,只能面对这样一个苍凉的结束吗?
  苏绛唇走下床,她为葛小再穿鞋。他的脚好瘦,如第一次刺痛她时的那种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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