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山TXT全集》第30/60页


余劲风大喝一声,使招“秦王鞭石”,两股掌力先后劈出。那男子赞道:“来得好!”飘身抢上,左手一划,卸掉余劲风掌风余势,右手随即前探,扣拿对方脉门。这一招甚是快捷,眼见余劲风无可躲闪,那男子心下暗喜,正要开口取笑,忽觉掌心一凉,直痛如骨髓,不禁骇然,慌忙抽身后退,低头看时,掌心殷红,不知被甚么利器扯下了一大片肉。余劲风不待他有喘息之机,呼呼接连拍出五掌。那男子被余劲风掌风罩住,无处躲闪,只得运掌接招。他内力不及余劲风深厚,每对一掌,便喷出一口鲜血。

眼看余劲风第六掌就要劈下,突然间青影闪动,一人飞身插入,右掌斜掠,拍开了余劲风掌力。那男子趁机跳开。来人却是个中年妇人,年约三十七八岁,身穿淡绿长衫,神情冷傲,有若冰霜。原来这对夫妻,男的名叫迟无常,女的名叫袁有悔,本是地狱门掌教鬼尊坐下弟子,各司勾魂、夺魄一职。二十年前,地狱门总坛被慕清风夷为平地,教徒作鸟兽散,迟无常夫妻二人,流落至此。

夺魄使者袁有悔细声细气地道:“师哥,这老王八蛋戴着金蛇缠丝套。”勾魂使者迟无常闻言冷冷一笑,道:“难怪如此!”身形疾闪,倏地窜前。余劲风见自己的戏法被敌方识破,悚然而惊,手下不禁一缓,差点被掌风拂中面门,当下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有丝毫杂念。二十招后,余劲风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再无还手之力了。

两人又翻翻滚滚的拆了十余招,忽然月亮隐没,四下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闻掌风猎猎破空之声。又拆了两三招,忽听得余劲风一声闷哼,胸口似乎中了一掌。方秋豪忧心不已,忖道:“义父年纪老迈,黑暗中争斗,终是一短。若再不出手相助,只怕会遭了贼子的毒手。”待要踏步上前,忽转念想到:“义父与人过招,素来不喜我们插手。我若冒然上前,他老人家只怕会不高兴。”

猛听得袁有悔冷不丁地娇叱道:“甚么人?”方秋豪吃了一惊,但觉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从身左掠过,眼前已多了一人。那神秘怪客身形奇快,只两三个起纵,便窜到余劲风两人跟前。余劲风与迟无常均不知来人是敌是友,生怕黑暗中着了对方暗算,因此都留了个心眼,不再抢上猛攻。迟无常厉声喝道:“甚么人敢在我这摆渡林里撒野?”那神秘怪客忽地仰天长笑,笑声尖细拔长,依稀夹杂着呜咽之声,便似鬼嚎枭鸣般,令人不寒而栗。饶是迟无常夫妻二人本就半人半鬼,乍闻此声,亦不禁毛骨悚然。

袁有悔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那神秘怪客身形倏地窜前,左手一起,五指有若鹰爪,向她右肩按下。袁有悔一见,心下更是骇然,惊呼道:“你怎么也会使幽冥鬼抓?”万分惊骇之下,竟忘了出手拆当。迟无常急叫道:“师妹,小心!”袁有悔猛然醒悟,身子急往右闪,意欲避过神秘怪客那一抓,岂知他右臂倏地向前伸长半尺。但听“嘶”的一声脆响,袁有悔只觉右肩火辣辣一阵疼,半边衣袖已被他齐肩扯下。

迟无常又惊又怒,左手急急劈下,右手紧跟着一挥,抓向余劲风面门。这两抓凌厉绝伦,余劲风不敢伸手抵挡,侧身闪过。迟无常一击即退,跃到袁有悔身边,喝道:“师妹,风紧扯呼!”揽着妻子纤腰,长身一起,两人已纵至数丈以外。余劲风转过身来,作了一揖,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援。敢问前辈尊姓大名?”黑暗之中,他瞧不出此人年纪相貌,但见他一身功夫惊世骇俗,想必定是哪一派的前辈高人,因此执弟子之礼相见。那神秘怪客并不作答,左足着力一点地面,飞身跃起,踏着滔滔树浪,长笑而逝。

方秋豪疾奔过来,问道:“义父,你没事罢?”余劲风摇头苦笑道:“我没事,你们哪?”众镖师齐声道:“总镖头,我们没事,有劳你老挂念。”此时,乌云已过,一轮金黄的明月复又现于天幕之上。余劲风吩咐道:“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赶紧上路罢。”一路之上,再无险阻。

次日清晨,车队到了一处小镇上歇下。余劲风年纪老迈,经过昨夜苦斗,已是力不能支,便在客房里小睡了两三个时辰。正睡得酣熟,突然间被轰隆隆一阵炸雷声惊醒,起身一望,窗外已是大雨倾注。余劲风忧心因大雨耽搁了行程,便踱到窗边看天色,只见漫漫雨幕之中,行人寥无。他轻轻叹了口气,却待转身,忽听得大街上鸾铃声急,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那马奔至客栈前停下,一个紫衣少年翻身滚下马背。店伙迎上前去,牵了马到后院喂料。

那紫衣少年长身玉立,神情甚是倨傲,背上负着一个黑布包袱,缓步走进客栈。掌柜的笑迎道:“梅掌门,你老这次下山是上哪呢?”那紫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张老板,你生意还不错嘛!”掌柜的捋着胡须,大笑道:“托你老的福,还能凑合。”那紫衣少年脱去披风,挂在身侧墙上,拾了一副干净的桌椅坐下,道:“张老板,给我上两叠精致小菜,一壶好酒。”说着,将肩上黑布包袱卸下,搁在楠木桌上。不一会儿,店伙将酒菜陆陆续续送上桌来。那紫衣少年自斟自酌,不时吟诗作曲,甚是惬意。

余劲风暗暗赞道:“想不到西域还有这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觉他眉目间隐隐有一股慑人的英气,心下一惊,暗想:“这少年究竟是哪一派的弟子?”当下,背负着双手,缓缓踱到大堂里。方秋豪正和几个镖师挤成一堆儿赌钱,见余劲风走了过来,连忙叫道:“义父,你老也来玩两把罢!”余劲风摇头道:“你们自个玩罢。”拉过一条长凳,在那紫衣少年对面坐下。

那紫衣少年恍若不觉,低声吟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忽听得门外一声娇笑:“梅师弟,劳你挂念,师姐这不是来了么?”话声甫歇,一条淡黄色人影已轻飘飘进了大堂。那紫衣少年苦笑道:“师姐,你终是追上来了。”

那黄衫女子冷冷一笑,道:“梅师弟,你为何要瞒着我偷偷下山?”那紫衣少年叹气道:“师姐,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那黄衫女子哼道:“不就是个铁琵琶葛正风吗,有甚么值得害怕的?”那紫衣少年摇头道:“我并不是害怕他,而是另有原因。”那黄衫女子急道:“有甚么事,你说出来呀。师姐与你一肩承担。”那紫衣少年淡淡地道:“师姐,你的好意,御风心领了。你还是快回昆仑山去罢!”余劲风听到这里,这才幡然醒悟,忖道:“哦,是了。这少年就是昆仑派掌门梅御风。”至于那黄衫女子,他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其实,这黄衫女子姓程,闺字青衣,乃是昆仑派第二代大弟子九指琴魔程思远掌上明珠。昆仑派开山祖师逍遥子门下共有三大得意弟子,一是无影剑梅思涯,一是威扬镖局原副镖头凌波剑方思定,一是九指琴魔程思远。其中,方思定于二十年前,被摩尼教教主天涯孤客衣明枫杀死,长子方秋豪栖身威扬镖局之中,次女方诗音投于峨嵋派静心师太门下。十三年前,梅思涯秉承师命执掌昆仑派,达八年之久,后因找衣明枫报仇,重伤落败。临死前,梅思涯将掌门之位传与幼子梅御风,因担心其年幼不堪重任,便与程思远订下姻亲,让他们父女辅助梅御风。

第二十回:更那堪 参商苦阻

程青衣脸色铁青,气呼呼地道:“梅师弟,你把我当作甚么人了,呼之即来,喝之即去?”梅御风低下了头,喃喃地道:“师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程青衣仰起俏脸,道:“那你是甚么意思?自我俩成亲以来,你可曾待我好过?你说,你说!”梅御风轻声叹气,埋头不语。程青衣恨恨地道:“梅御风,你这负心贼!”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使力咬了一口。梅御风吃疼,急急抽回手来,手背上已被她咬了细细一排牙印。他怒不可遏,骂道:“你这疯婆子!”

程青衣颤声道:“你叫我甚么?疯婆子,疯婆子,你竟然叫我作疯婆子?梅御风,你好狠心啊!”说到此处,愈想愈觉得委屈,泪水顺着双颊扑簌簌流了下来,一滴滴的都掉在梅御风手背之上。梅御风心下一乱,长身而起,急急地道:“师姐,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你……别哭了!”程青衣跺足叫道:“我不好,是个疯婆子。我偏要生气!你又何苦来哉,理我这疯婆子作甚?”梅御风作了一揖,低声下气地道:“师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罢。我以后再也不敢骂你了。”程青衣咽声道:“那你以后还听不听我的话?”梅御风连连点头,道:“听,听,听,我甚么都听你的。”程青衣破涕为笑,道:“这还差不多。”

猛听得门外传进来轻轻数响琵琶声。此时,窗外仍是雷电交加,雨倾如注,这琵琶声又细若蚊鸣,若有若无,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耳中。梅御风脸色倏变,低声道:“师姐,是铁琵琶葛正风。”程青衣佯作镇静,拔剑在手,喝道:“有我在,师弟你别慌。”缥缈的琵琶声里,一人缓步走进客栈,正是那琵琶门掌教葛正风。

梅御风强作笑颜,抱拳道:“葛师兄好。”程青衣可没有他那付好脾气,鼻子里哼出一口白气,冷冷地道:“葛正风,你还有脸到昆仑来?”葛正风左手斜提铁琵琶,长眉一扬,道:“你们都好意思,葛某有甚么不好意思的?”这五年来,程青衣仗着掌门夫人的身份,又兼有父亲为她撑腰,昆仑派大小弟子无不敬畏她三分。见葛正风如此无礼,程青衣肺都快气炸了,喝道:“师弟,咱们一起上!”剑尖轻抖,一剑便往葛正风胸口“膻中穴”刺去。梅御风却纹丝不动,左手按着桌上黑布包袱,双眼紧紧盯着葛正风手中铁琵琶。原来他自重掌门身分,不肯下场与程青衣联手。

葛正风背负双手,身子侧掠,轻飘飘避了开去。程青衣一剑刺空,随即纵身跃起,唰唰唰接连刺出数剑,剑尖如花枝般乱抖,不离对方胸前要穴半寸。葛正风飘身避过,双手仍是负在身后,似乎不屑于与程青衣交手。程青衣哪曾受过这等奚落,娇靥一寒,长剑轻轻抖动,第八剑、第九剑、第十剑接连刺出,挑向对方右肩。葛正风冷冷一笑,飘身急退。

程青衣见对方轻轻巧巧的便化解了自己的攻势,芳心不由大急,忖道:“这贼子原是昆仑派弟子,对昆仑派回风拂柳剑法自然了如指掌。我若再使回风拂柳剑法,只怕奈何他不得。”剑尖倏地回转,使招“曲院风荷”,往葛正风胸前“期门穴”点去。这一招乃是九指琴魔程思远独创,只传与了程青衣一人,剑尖便似风中残荷摇摆不定,将葛正风身前左右死死封住。葛正风“咦”了一声,道:“这不是昆仑派的回风拂柳剑法。”当下不敢再行托大,右掌横掠,虎虎生风,荡开程青衣刺来的那一剑。程青衣笑道:“你使得也不是昆仑派的掌法。”猱身纵上,招招紧逼。

葛正风见她所使剑法,均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与昆仑剑法实在大相径庭,不由暗暗心惊:“想不到五年不见,这贼婆娘剑法竟精妙如斯。”余劲风亦是赞叹不已,忖道:“昆仑派回风拂柳剑法,果真名不虚传。”数十招后,葛正风左手横过铁琵琶,使招“浮生长恨欢娱少”,当胸一封,将程青衣的长剑震了开去。程青衣微觉虎口发麻,暗想:“这铁琵琶好生坚硬,不可力敌。”身随剑走,使招“平湖秋月”,长剑迎风一抖,直削葛正风手腕。葛正风铁琵琶倒转,向她手中长剑砸去。程青衣不待招式用老,右腕轻抖,使招“柳浪闻莺”,长剑轻飘飘的荡出,便似黄莺儿穿过柳浪,贴着铁琵琶疾削上去。只听得“嗤”的一声,葛正风从剑网里飘身抢出,右手腕却早已中剑,鲜血淋漓。

葛正风凝神看着对方手中滴血的剑尖,道:“程青衣,你所使的究竟是甚么剑法?”程青衣得意地一弹长剑,嗡嗡之声,良久不绝,傲然说道:“家父所创西湖十剑。”原来,九指琴魔程思远三年前因事路经临安,乘兴夜游西湖,回昆仑山后,仍对西湖美景念念不舍,便创了西湖十剑,以作留念。这剑法共有十招,分别以西湖美景命名,是为:雷锋夕照、曲院风荷、柳浪闻莺、花港观鱼、南屏晚钟、平湖秋月、双峰插云、三潭印月、苏堤春晓和断桥残雪。

葛正风点了点头,道:“难怪如此!”铁琵琶交付右手,使招“飞云黯淡夕阳间”,呼的一声,向程青衣小腹横扫过去。程青衣侧身避过,反手削他手腕。葛正风如影随形,步步紧逼。顷刻之间,两人又拆了十余招,此时窗外雨声渐稀,淅淅沥沥的雨点飘落在屋瓦之上,叮叮咚咚,便如编钟齐奏般动听。两人剑来掌往,随着节拍出招、拆招,便似两只蝴蝶般,在大堂里翩跹起舞。众镖师屏息敛声,只看得目瞪口呆。

葛正风低头避过程青衣袭来的一剑,喝彩道:“好剑法!”举起铁琵琶,斜敲程青衣长剑剑身。程青衣喝道:“来得好!”飘身抢进,长剑轻扬,使招“苏堤春晓”,剑尖径点葛正风面门。葛正风铁琵琶突然间回转,左手轻拈弦丝一拨,数枚琵琶钉从中飞射而出。两人此刻相距不过数尺,程青衣只觉眼前寒芒夺目,尚未曾看清是甚么暗器,琵琶钉已及面门。这数枚琵琶钉来势甚急,程青衣难以避让,身子慌忙向后急仰,琵琶钉堪堪贴着鼻头掠了过去,射向身后不远处的余劲风。余劲风纵身而起,右手一抄,将琵琶钉尽数揽入袖中。

第二十回:更那堪 参商苦阻(2)

葛正风以琵琶钉逼退程青衣,见余劲风露了这一手,不禁微感讶异,喝彩道:“老爷子好身手!”脚下却是不停,几个起纵,抢到梅御风身前,左手疾伸,便往黑布包袱抓去。这一下事起仓促,梅御风见他来得好不突兀,急忙纵身后跃。葛正风一掌落空,将那张楠木桌砸得粉碎。程青衣长身而起,扑到葛正风身后,剑尖直指他后脑勺刺去。葛正风反手一铁琵琶砸出,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兵刃相接,程青衣手中长剑竟折为两断。程青衣一愣,持着半柄断剑,便要扑上去与葛正风拼命。梅御风缓缓地道:“师姐,你先且退下。”程青衣急道:“师弟,你一人绝不是这贼子的对手。”梅御风脸色铁青,喝道:“退下!”程青衣怏怏地退在一旁,双眼凝视着葛正风的左手。

梅御风打开黑布包袱,取出一把乌黑铮亮的铁琴来。葛正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琴,叹了口气道:“昆仑派掌门信物瑶仙琴。”梅御风朗声道:“不错!我梅御风今日便要倚仗此物,为师门清理门户。”葛正风冷笑道:“梅御风,你不要冲动!就凭你在天外飞音上的那点造诣,怎会是我的对手。”梅御风凛然道:“若梅御风技不如人,输了与你,也只怪我资质愚钝,怨不得他人。”说着,矮身坐下,将瑶仙琴平放桌上,轻捻琴弦,弹奏了起来。琴音舒缓低沉,便似有几多落红轻轻飘游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又好似夏日里拂过柳枝条的几丝晨风。众镖师听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葛正风悄声肃立,侧耳聆听,脸庞微带哂笑。程青衣手持半截长剑,护在梅御风身左。

琴音倏地转急,乐声在空中猛打了个滚,拔到至高处,便似千万蒙古铁骑从地平线上突冲而出,声势浩荡。众镖师顿觉心旌神摇,不能自持。余劲风喝道:“你们还不快出去!”众镖师不迭声答应,跌跌撞撞地疾奔而出。

葛正风笑容全敛,左手横抱铁琵琶,急退数步,右手捻弦轻轻拨弄了几下,叮叮叮,便似窗口挂着的三两只风铃,在激昂亢扬有如急风暴雨的琴音里起舞。余劲风暗想:“所谓刚则易折,梅御风年纪尚幼,内力不足以驱使琴声,只怕不能持久。”果不其然,只听铮的一声,梅御风瑶仙琴上第一根“徵弦”已然断了。葛正风冷冷一笑,移步上前。

梅御风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兀自神定自若,微闭两目,轻轻弹奏,琴音在他指下又倏地一变,便似少女呢声软语,柔靡万端。葛正风心神一荡,就地跌坐,忽地振吭长啸,便如同裂石破竹般,将琴音生生撕破。长啸声里,瑶仙琴上第二根“羽弦”又断。葛正风长身而起,右掌轻飘飘的向梅御风肩头捺去。梅御风心下一惊,琴弦又接连断了两根。

程青衣怒道:“葛正风,你胆敢以下犯上?”青光闪动,一招“断桥残雪”,半截长剑直取葛正风颈项。葛正风冷冷道:“葛某早已非昆仑弟子,何谈以下犯上?”铁琵琶抡了大半个圈子,倏地回转,横削程青衣手中残剑。程青衣半截剑子使起来终究不顺手,两三招一过,立分胜负。葛正风纵身而上,使招“云破月来花弄影”,铁琵琶急点程青衣前胸。程青衣挥剑一封,飘身退开,孰料那铁琵琶锋口甚利,剑气早已割断了她的腰带,纱裙直往下滑落,裙底风光立时尽收众人眼底。

程青衣慌忙提起纱裙,从衣襟上撕下一长溜布条系住。她又羞又怒,脸色绯如云霞,眼眶里泪花闪闪,竟是气得要哭了。葛正风瞧也不瞧她一眼,缓缓向梅御风走去。梅御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恨恨地道:“葛正风,你别妄想从我手里夺过瑶仙琴!琴在人在,琴亡人亡。”说着,左掌高举,便要往琴身上拍落。葛正风微微一笑,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他仰天一声轻叹,转身出了大堂,落寞的背影,在彩虹的光圈里也越拉越长。梅御风脸如土色,负着瑶仙琴,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程青衣叫道:“喂,你等等我。”紧跟着出了客栈。两人跨上马背,向来路疾驰而去。

余劲风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下思绪起伏,暗想:“这对师兄妹的骨头倒也挺硬的,不愧是名门正派中的人物。”此时,方秋豪等人也渐渐聚拢过来。孟镖头嘻笑道:“副镖头,刚才那女的裙子掉了,春光外泄,你正好站在她对面窗外,自是一览无遗,捡到好大的便宜。”方秋豪啐道:“你爷爷的,她里面又不是没穿甚么,哪来的一览无遗啊?”孟镖头道:“那你当时干嘛不跳进去帮她脱哪?”方秋豪吐了一下舌头,道:“只怕还没有钻到她石榴裙下,脑袋就这么‘喀嚓’一声,给她割下来当凳子坐了。”孟镖头拍手笑道:“那更好啊!你天天都有的看了。”方秋豪“呸”了一口,道:“死人能看到甚么?”猛听得身后传来阴森森的一声哀叹:“是呀!死人能看到甚么?”这声音细如钢丝,游离不定,虽是大白天听来,却也叫人毛骨悚然。方秋豪仓惶四顾,不见一个人影,心下直发毛,骇然大叫道:“你是甚么人?”那声音又若即若离地道:“我不是人。”

余劲风毕竟江湖经验老到,知道自己这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刚才的言语颇为无礼,惹恼了高人,当下一拱手,道:“前辈请了!我这几个弟子不成才,无意间冒犯了你老人家,还请你老大人大量,饶了他们。”那鬼魅般的声音冷笑道:“既然不成才,还留着作甚么?”话声甫歇,孟镖头一声惨叫,跌滚在地,嘴边直冒白沫。众镖师见孟镖头突然间猝死当场,身上又了无伤痕,心下不禁骇然,转身便欲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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