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版倚天屠龙史全集》第5/10页



Chapter VII Changing Political Climate and the Rise of Prince Ruyang’s Courtin Middle Yuan Dynasty
第七章元朝中期政局变动与汝阳王藩府的崛起
札牙笃汗死后,帝国政局再度陷入了重重危机。他的皇后或许出于内疚,或许出于迷信,坚持要让忽都笃汗的子息继承皇位。经历了一番周折之后,忽都笃汗的长子、十三岁的妥欢帖睦尔成为了大都的新主人。然而,许多人怀疑他并非忽都笃汗的亲生儿子。十多年前,当忽都笃汗在政治斗争中失势时,曾经在西藏与中国(按: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西方史学家的错误表述,请读者注意甄别)的边境地区漫游。当他从那里回来后,就多了一个神秘的儿子。作为他的继承人的长子,这个孩子的来历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札牙笃汗在一封诏书中宣称,忽都笃汗在临终前已经告诉了他:这个孩子并非他的亲生骨肉。因此,札牙笃汗剥夺了妥欢帖睦尔一切继承权,将他流放到南中国海的边境。但幸运女神眷顾了这个孩子,在札牙笃汗死后,他的弟弟被召回去继承帝位,一个月之后也死了。
于是他成为了大元帝国最后一位的主人:乌哈噶图汗。在中国,他以明王朝给他的称号“元顺帝”而被载于史册。直到很多年以后,人们才发现,他的生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也最不可能是的人:南宋的最后一位君主赵显。历史开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8。
乌哈噶图汗的上台给昔日札牙笃汗的亲信们带来了威胁。他们知道,当他长大成人之后,就会彻查自己父亲被杀的内幕。果然, 1340年他在一份诏书中宣称:“文宗当躬迓之际,乃与其臣伊噜布哈、额勒雅、明埒栋阿、包克图、图里等谋为不轨 ,使我皇考饮恨上宾。归而再御宸极,又私图传子 ,乃构流言 ,嫁祸于必巴实皇后 ,谓朕非明宗之子。 ”但是包克图、图里等札牙笃汗的旧部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藏匿于汝阳王阿鲁温的藩府之下,并且改易了汉名——他们在后来的历史上以鹿杖客(“包克图”汉译为“鹿”)、鹤笔翁(“图里”汉译为“鹤”)之名为世人所知。
汝阳王阿鲁温( 1280‐1345)并非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而因为屡立军功被拔擢至此高位。从三十年代以降,他的藩府逐渐聚集了数量和质量上仅次于明教和少林的资深武术家。
在这一时期他开始了一项野心勃勃的计划:在剿灭江湖世界政治异见分子的名义下,他向政府请求拨款以招揽肯为朝廷效力的武术家。这项计划得到了对汉人仇恨入骨的丞相伯颜——此人在顺帝初年成为帝国的实际统治者——的首肯。但是阿鲁温的真实企图乃是看到了帝国逐渐没落的现状,趁机扩张自己的实力,最终凭借武力为自己打开通向帝位之路。
为了招揽武术家以控制江湖世界,阿鲁温必须对这一领域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他背后最重要的幕僚正是我们早已经熟悉的阴谋家成昆。此时,成昆的学生谢逊为了让他现身正在中国各地以他的名义大开杀戒,却没有想到这正是成昆希望看到的结果。然而,此刻不便公开露面的成昆也面临着无处栖身的尴尬。并且成昆也明白,仅仅谢逊个人的倒行逆施距离摧毁明教的终极目标还差得很远。因此他来到汝阳王的幕府为阿鲁温出谋划策,这一合作虽然为时短暂却成果显着:他们共同制定了一个周详的计划:利用以六大门派为首的江湖主导势力同明教之间的矛盾,让他们陷入彼此争斗,相互削弱之后,再一举摧毁这二者。但在三十年代,这一计划由于一系列意外而被迫中止实施(参看第九章),直到二十年后,当阿鲁温已经去世,而他的孙女、野心勃勃的敏敏帖木尔成为这些武术家的主管时,这个计划才终于付诸实行。这一计划的最终失败表明:阿鲁温不是一个好的战略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计划的8这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但与本书的主题无关,有兴趣的读者请参看附录四。
根本缺陷,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计划及其缺陷都只是成昆一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在十四世纪中期的江湖——政治博弈中,成昆是一个远比阿鲁温或者敏敏特穆尔更为高明的棋手(参看第十章)。
除了成昆、包克图和图里外,阿鲁温还招揽了“金刚门”的僧侣们,这是一个神秘的门派。他们的创始人是一个在十二世纪就从少林寺叛逃出去的叛徒:火工头陀。他知道中国内地已经无处容身,于是逃到了中亚,并凭借过人的武术为当地王公效力,站住了脚跟,十三世纪初他创建了金刚门。金刚门成立后,一直立足于东突厥斯坦,并消灭了当地的另一受到承认的少林支派:西域少林。有时候他们冒用后者的名义。事实上,很多文献将二者混为一谈。随着岁月的流逝,金刚门的僧侣们患上了精神上的思乡症,他们渴望回到自己门派的发源地少林寺,成为那里真正的主人。为此他们向钦察汗国的蒙古可汗们表示忠诚,在加入钦察人的军队后,他们因为表现出色被燕帖木尔招募,来到大都,凭借过人的武术造诣成为那里的骄子,并参与了 1328年的军事行动。在三十年代伯颜秉政后,燕帖木儿的嫡系受到排挤,他们也脱离了皇家卫军,而托庇于汝阳王的帐下。
这一政治团体的最后一位重要成员是一个面目毁损的哑巴僧侣:“痛苦的行脚僧”。他是一个来自伊利汗国的武术大师,虽然是残疾人但受到特殊的尊敬。然而此人真实身份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教的光明右使者范遥。在正式的历史记载中,他被宣称为发现了成昆的阴谋而不惜毁损自己的俊美面目,放弃自己的锦绣前途,打入汝阳王府作为间谍。这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因为他成功地打入汝阳王府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成昆的消息。从此他一直沉默地呆在那里,直到 1358年复归明教。
不过,事实的情况或许复杂得多。范遥宁愿私自毁容后打入汝阳王府而不是首先回光明顶报告,而之后二十多年中也从未和教廷有任何联系,其中的原因值得深究。很有可能,是他一直纠缠黛绮丝失败后的自暴自弃。史密斯教授认为,这种自残行为更可能是出于一种犯罪后的内疚而渴望赎罪的心理。或许,他曾经对黛绮丝进行了性侵犯,而事后又感到极度的忏悔——上个世纪着名的全真教宗教家尹志平,在奸污了一位美貌的女武师“龙的小女儿”
之后,也有类似的表现。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称呼自己为“痛苦的行脚僧”。
不过,考虑到黛绮丝女儿的年龄,我们要对这种理论作一些修正:范遥或许是为了对黛绮丝有所行动而有意毁容,以掩饰自己的身份。确凿无疑的是,他在 1343年前后曾对黛绮丝夫妇下毒。我们在医学家胡青牛留下的档案中发现了这个病例。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精深武术击垮对方而要采取下毒的手段,颇为耐人寻味。我们可以认为,下毒 ——并且是慢性毒药——的手段更有利于范遥控制和威胁黛绮丝服从自己。同一般的暗中下毒不同,黛绮丝明显知道下毒者是一个来自中亚的“哑巴头陀”。我们可以判断,黛绮丝与范遥之间一定有过重要的接触——虽然黛绮丝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很有可能,在黛绮丝中毒之后,为了获得解药,不得不向范遥低头。当黛绮丝让范遥得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之后,范遥给了她解药,但是分量却有意给得不够,以至于她的丈夫最后还是毒发身亡。
黛绮丝的女儿小昭恰好出生于这一时期,而在她出生后,黛绮丝就将她送到他人家里代养,隔几年才去探望一次(因此可以推断,小昭可能从未见过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韩千叶)。
当小昭还未成年的时候,戴绮丝就逼迫她去光明顶为自己偷窃 “天地转换法”的抄本。这些不近人情的举动,不禁令人怀疑这个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据历史记载,当范遥在 1357年第一次见到小昭的时候,表现得异常惊愕,远远超出了看到一个老朋友应有的反应。或许当时范遥已经怀疑到了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但是随着黛绮丝母女在当年年底突兀地从东海返回波斯,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揭开这个埋葬在东海上的秘密。

Chapter VIII Reforms and ScissionsinChineseManichaeism(1330-1357)
第八章明教的宗教改革与分裂(1330-1357)
在这些暗流涌动、危机潜伏的岁月中,光明顶教廷的明争暗斗和大都朝廷的同样惊心动魄。早在 1328‐1332年的内战时期,作为明教的“鹰派”领袖,殷天正就主张立即趁元朝的内乱主动发动打击。这一建议得到了五行旗的支持。而“鸽派”领袖杨逍的判断则是:虽然被内部的分裂所折磨,但元朝的军事实力仍然存在而没有被严重削弱,如果不首先联络六大派等江湖主导势力组成反元联盟,任何单方面的军事冒险都很难成功。韦一笑和五散人则动摇于两派之间,但是越来越多地倒向了殷天正方面。
在战略分歧的背后有着宗教教义上的矛盾。对于殷天正等狂热分子来说,现实世界已经无可救药,既然明王即将降临,那么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他们被称为降临派;另一批以杨逍为代表的温和人士则认为:明王降临只是一个政治寓言,并不会在现实世界发生,而终究需要靠人本身的活动才能建立理想的社会,在此过程中,需要的是妥协的智慧。他们被称为拯救派。拯救派虽然在教内高层有很大的影响力,但降临派无疑更能煽动底层教众。因此,1330年左右,在三年多的政治波澜之后,殷天正逐渐占据了上风。
为了摆脱政治窘境,杨逍不得不宣称自己无意成为教主,并致力于维持无教主的既定状态,以保持自己事实上的最高地位。为了达到这一点,他向全教公开了一直保持机密的、圣火令已经失落的信息,宣称目前的不幸状况是光明主神“明尊”对他们失落圣火令的惩罚,因此要恢复明教古老的传统,只有拥有圣火令才能继位;因为教廷一直向下层教众隐瞒圣火令已经消失的事实,这一事实的披露在明教徒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和不安;在这种情况下,殷天正继位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即使发动内战,他胜利的希望也很渺茫。事实上,由于教众信仰的动摇,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也面临着危机。
当殷天正看到这一点后,他几乎被沮丧打倒。但是不久后,他就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出路。
他从摩尼教经典《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中发现了这样的表述:“当世界毁灭时,圣火将会变成圣鹰,成为光明之王的使者。”事实上,这正是他三十年前宣扬圣鹰崇拜的理论依据。现在他从中发现了新的含义,并成为一条新的教义:圣火令的消失是因为它们已经变成了神圣的天鹰,而他本人就是天鹰的 “道成肉身”。很难说他本人有多么信仰自己的教义,但无疑他的许多支持者对此深信不疑。很快,殷天正就开始向全教上下推广这一新的教义,并引起了巨大的动荡。这一宗教改革运动为他招揽了许多支持者和更多的反对者,宗教上的分歧日益明朗:改革派和教廷已经无法共存。
谢逊此时一度回到光明顶,向来和殷天正关系亲密的他也因为无法接受殷天正的改革思想而与之决裂。在这种情况下,殷天正已经无法再回头,于是他宣布原来的明教已经被黑暗所腐蚀,不再能代表明尊。随即,他从西北部返回东南地区,成立了以他为教主的“天鹰教”,并宣称这才是“真正的”明教,事实上其更恰当的称呼应该是“明教天鹰宗”。明教第一次分裂开始了。浙江、江西行省的明教教众,长期以来就处于殷天正的势力范围之下,此时自然地皈依在天鹰教的旗帜下。到 1335年为止,天鹰教已经成为东南沿海最大的江湖势力。
不可避免的是,在这一新生的阵痛中,天鹰教和原明教的五行旗结下了深仇大恨。
殷天正的离去并未给韦一笑集团带来多少利益,他们正面临着和杨逍的正面冲突。为了应对圣火令问题的挑战,他们不得不在暗中筹建另一个改革派。受到殷天正的启发,韦一笑建议成立“福娃教”,由他任教主,让五散人改名为“五福娃”,戴上美丽的头饰,作为幸福的使者出现。这一建议遭到了他更加深谋远虑的同僚的否定。五散人精心地将明王信仰和佛教教义结合起来,筹建了“弥勒宗”。这一派别常常被误认为佛教的一个宗派。事实上由于说不得、彭莹玉等人的佛教背景,很难说它本质上究竟是明教还是佛教。在弥勒宗中,圣火已经成为次要问题,由于明尊和弥勒佛被视为同一个实体,他们就很容易将明教的经文和佛教教义结合起来。我们将在下面看到,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无论如何,“弥勒宗”很快成为了明教最成功的宗派。与天鹰教古怪晦涩的原教旨主义不同,弥勒宗作为融合佛道信仰的混合教派,更容易得到底层教众的理解和信奉,而相对宽松开放的组织风格,也有利于招揽白莲教等同样信仰弥勒佛的教派,他们往往换一个招牌,就成了明教的成员。这样一来,说不得、彭莹玉等人就迅速为自己聚集了一支可观的力量。
事实上,明教的主要支系就出自弥勒宗系统。五行旗上下无不被弥勒宗所渗透。后来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是一个弥勒宗的信徒。
但在光明顶教廷,杨逍和他的属下仍然牢牢把持着权力,而他精深的武术造诣仍然令他的同僚感到畏惧。当弥勒宗日益发展壮大后,五散人们决定抛开光明顶单干,他们寄希望于形成领导明教革命的既成事实。1337年春,在几年的准备之后,他们发动了棒胡起义。“棒胡”的真名是胡闰儿,他是说不得的师兄,也是明教在河南地区的领袖人物,因为棒法高超而被称为棒胡,历史记载中称他“好使棒,棒长六七尺(约两米),进退技击如神”。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推卸责任,韦一笑和五散人没有直接出面,而将其伪装为一次地方领导人自作主张的军事暴动。不久,棒胡便攻破归德府和鹿邑,点火烧毁了陈州城,并屯营于杏冈。与此同时,开州的辘轴李、陈州的棒张等弥勒宗骨干分子也发动了暴动。震怒的帝国政府命令河南行省左丞庆图会合汝阳王阿鲁温一起讨伐。
对阿鲁温来说,这是在朝廷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于是他调动了向他效忠的武术家们集体出动,被蒙在鼓里的明教完全没有估计到会遭遇到敌军如此强大的阵容。 “五散人 ”因为在外地策划与之相互呼应的暴动而来不及赶回,在汝阳王府卧底的范遥也因为弥勒宗是异端教派,不愿相助。事实上,不久前为了取信阿鲁温,他刚刚在大都击毙三名改信弥勒宗的地方领导人。于是一切很快结束了。辘轴李和棒张分别被鹿杖客阿克图和鹤笔翁图里被击毙;而在鹿邑冈,棒胡被范遥亲自生擒,不久在大都被斩首。范遥用他的人头换取了阿鲁温的信任,而事后对此讳莫如深,直到多年后才被披露出来。不过,棒胡是否范遥所杀并不重要,从事后披露的军事资料看,在帝国军队的大举围攻面前,棒胡和他的同党根本没有脱逃的机会。
棒胡起义悲惨的失败不仅削弱了弥勒宗的影响力,也给杨逍向韦一笑、五散人发难创造了良机。在一次例行会议上,杨逍斥责棒胡擅自发动起义而没有向教廷报告;老羞成怒的五散人却抨击杨逍不肯派精锐的“天地风雷”四大特种兵部队增援,导致起义军在孤立无援中被歼灭。最后,这场互不相让的口水仗终于演变为肉膊相见的殴斗。先发制人的杨逍一掌将张中的肩胛骨击成粉碎性骨折,另一掌导致了韦一笑的内出血,首先解除了两大武术家的战斗力,剩下的四散人就微不足道了。此次斗殴后,韦一笑集团再也没有实力同杨逍对抗,被迫撤下了光明顶,从此再不能再影响教廷事务。不久后,心灰意冷的张中和冷谦隐居,彭莹玉、说不得及周颠还没有丧失政治和宗教热情,开始在中国腹地四处传教,让奄奄一息的弥勒宗得以死灰复燃。
另一方面,韦一笑因为内出血过多一度性命垂危,虽然在名医胡青牛(胡闰儿的弟弟)的调治下脱离危险,但不久又诱发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重症。因为当时缺乏输血技术,韦一笑只能通过不断吸取人血的方式来补充血液 9。这使得昔日快乐的“福娃”变成了冷酷的杀人狂。韦一笑羞于回到内地,从此长期定居在哈密力地区(今新疆哈密),经常绑架既非同9 另一种说法是因为他的心理障碍才导致了这种变态行为,参看附录五。
胞也是异教徒的维吾尔土着供他吸血。即使如此,他的疾病仍然不免阶段性发作,在病痛折磨下,这位当年的夺目新星从此淡出了政治舞台,和支持自己的五散人也断绝了联系。
虽然殷天正、韦一笑等人先后被赶下了光明顶,但杨逍却并未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在十年的时间内,随着核心一次又一次的分裂,各地的分支早已自行其是,光明顶已经成为仅具象征意义的“圣地”,而不再能履行领导者的职能。杨逍本人更成为了孤家寡人。由于他一直坚持找到圣火令才能成为教主的规定,他自己显然也无法自封教主。1338年底,杨逍带着手下的主要骨干离开了光明顶,仅仅留下了保证圣火能够持续燃烧的十几名留守祭司。当然,杨逍并未走远,而是将他的班底搬到了几十里外的坐忘峰——从那里甚至能看到光明顶的圣火——以保证这块圣地不会被外敌或反对派所侵占。
如果杨逍将这次退让当作一次迂回策略,那么他不得不失望了。即使在他象征性地离开光明顶后,也没有有分量的人物向他劝进,反倒是有人劝说他将范遥找回来担任教主 ——这个不识相的建议者最后被杨逍派遣到西伯利亚去“寻找范遥”,从此再也没有出现。无论如何,几年后杨逍就彻底心灰意冷了,从此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经常在“传教”的名义下诱拐青年妇女。我们所知道的是,在四十年代初期,他在四川西部邂逅了峨嵋派的女学生纪晓芙,以“武术交流”的名义将其骗走,随后强暴了这位不幸的少女并将其软禁。不过或许是出于斯特哥尔摩效应,纪晓芙被他劫持多日后,居然爱上了这位自己的劫持者,她秘密加入了明教,并在一年后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此外还有多少女人和私生子女一直是一个谜。不过,杨逍似乎再也没有找到纪晓芙那样理想的性伴侣,因此当 1350年,他们的私生女儿前来投奔他时,杨逍很高兴地接纳了她。
从 1338到 1357年的二十年中,由于明教的组织机构陷入彻底瘫痪,我们对其各分支的活动只能找到零星的记载。在三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刚刚在东南沿海立足的天鹰宗不幸因为王盘山事件(详见下章)陷入孤立,遭到了各大势力的围攻;与之相反,彭莹玉和说不得等人在中部地区的传教事业却成果丰硕,培养出了周子旺、徐寿辉、刘福通、韩山童等一批重要骨干,这些魔星的名字将在此后二十多年中变得家喻户晓。
1350年,彭莹玉和师弟周子旺在江西袁州发动了一次重要起义,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与此同时,在浙江苟延残喘的殷天正已经山穷水尽,不得不认真考虑和弥勒宗联合作战的问题。他派手下的一名大祭司白龟寿去同彭莹玉联系。彭莹玉知道,如果能说服殷天正和自己联合,将是推动明教重新统一的珍贵契机,因此极力促成这一联合的实现。双方试探的合作开始了。殷天正在浙江也展开了一系列军事活动,以声援被围困的周子旺部。彭莹玉并且派人去光明顶和西域,请求杨逍、韦一笑也放弃前嫌,一起进行起义。但在他得到回音之前,起义已经再次被围剿的帝国军所扑灭。周子旺殉难,彭莹玉也在战斗中受伤,不得不同白龟寿一起东躲西藏。他们躲过了军队的搜捕,却被另一群仇视明教的武术家所发现。对彭莹玉来说,幸运的是在这群敌人中隐藏这一个秘密的明教徒 ——纪晓芙。虽然白龟寿被杀,彭莹玉也被刺瞎了一只眼睛。但在纪晓芙的帮助下,这位赫赫有名的明教革命家仍然逃过了死亡的威胁。但无论如何,刚刚复兴的弥勒宗再次陷入失败的边缘,从此又沉寂了多年。
胡青牛自从1338年的起义失败后,一直居住在淮北女山湖畔的蝴蝶谷,直到1352年的神秘死亡。胡青牛是一个水平高超的医学家,在这段时间,他奉五散人之命,诊治了数不胜数的明教徒,无论是哪一个宗派,也不论拥戴谁为教主。五散人可能希望通过他达到明教以弥勒宗为核心的重新统一,但讽刺的是,这位明教沙文主义者本人恰恰死在第一个出教的背叛者——黛绮丝的手下。
周子旺失败后的几年中,明教陷入了自阳顶天死后的最低谷,有组织的反抗行动几乎销声匿迹。但在 1357年初,一位叫张无忌的青年戏剧性地成为教主后,全教的统一却在极短时间内实现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明教以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为强盛的声势,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革命,直到最后夺取全国政权。这个神奇的反转被元史学家们称为 “张无忌的神迹”。人们一直将这一切转变都归功于张无忌这位似乎从天而降的青年,以至许多人相信,他就是降临人世的明王或弥勒佛本人。但这种观点是值得怀疑的。越来越多历史资料的发现,让我们得以尝试解答这一历史谜团:虽然上层机构已经成为一盘散沙,但是中下层的明教徒在五十年代的自发活动是非常活跃的,他们不断地将这一古老信仰以各种形式传播到全国各地。从这个角度来看,有史学家甚至大胆地断言,上层的分裂和瘫痪使得明教摆脱了专制体制的束缚,从而焕发出更多的活力。
当帝国的国家机器日益腐朽之际,弥勒宗及天鹰教等播下的火种正在悄悄地蔓延开来。
表面混乱下的潜结构正在生成,只要有适当的时机,就可以正式浮出水面。张无忌的出现充其量只是让这场化学反应更快到达临界点的催化剂。这多少令我们想起最初几个世纪的基督教:当罗马的皇帝们一次又一次对基督教成功地进行 “剿灭”时,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臣民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皈依这一东方宗教。直到君士坦丁大帝发现支持他的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是基督徒时,一个历史性的时刻终于到来:他自己也受洗成为一名基督徒。地下教会的领导人们随即公开露面,成为帝国在精神上的统治者。在元代中国所发生的情况多少与之类似。
事实上,当时主要门派帮会的领导人比任何历史学家都要明白这一点:他们越来越感受到在底层民众中,“魔鬼”的势力不断膨胀,对自己形成了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威胁。于是,江湖主导势力在阳顶天时代没有实现的计划,在明教分裂初期也无意实行的计划,却在三十年后实现了:这就是 1357年开展的围攻光明顶的军事行动。不过,在正面论述这一行动之前,让我们首先从各主要势力的内部关系入手,考察十四世纪中期的江湖世界权力结构及其关系,这将使我们更为深刻地理解此后的一系列历史演变。

附录五:
明史卷一百二十四 列传第十二 韦一笑传韦福娃,字一笑,以字行,唐南康忠武郡王韦皋二十一世孙也。少贫贱,延佑间用兵西北,征入行伍。一笑为军吏所驱辱,怒而杀之,遂亡入昆仑山,匿武氏庄中。庄主武正阳,宋末义士武修文之幼子也。修文及兄敦儒死襄阳,正阳与友朱忠理等携家徙昆仑。一笑身仅六尺,形貌粗陋,然慷慨豪迈,英气过人,正阳异之,授以内家吐纳之术,且欲螟蛉之。正阳孙烈嫉,谗一笑于正阳,乃止,然亦颇厚遇。
正阳死,嘱烈以兄弟待一笑,烈竟驱逐之。一笑无技维生,唯以采药自给。越数年,于山间偶见一蚕虫,通体晶莹,纯白如玉,爬行如风,一笑大奇,追攫之,竟为蚕所蜇,须臾,奇寒彻骨,手足冰结,几欲冻毙。一笑以正阳所授内家术御之,久之渐暖,觉腋下生风,周身轻盈,自此纵跃如飞,力大无穷,单掌可开碑碎石,中人立僵毙。一笑大喜,以得之冰蚕故,号之曰“寒冰绵掌”,自此名动西域。
泰定间,明教主阳顶天据光明顶为叛,一笑往投之,甚为顶天所重。累迁至雷字门主,隶光明左使者杨逍,逍以一笑无学貌陋,颇轻之,一笑亦深恶逍。后顶天与少林僧渡厄等激斗,大败之,然顶天亦为渡厄所伤,未几创发。医者言唯天山雪莲可续命,然天山距昆仑千里,往来须月余,且雪莲生悬崖绝壁间,觅采绝难,恐疗救不及。一笑请缨往之,七日即携雪莲归,众皆惊喜,问之。一笑笑曰:“余,福娃也,以福得之。”然众讹为 “余,蝠王也,以蝠得之”,以为一笑驱飞蝠采之也。顶天愈,遂封之为 “青翼蝠王”。其时,王与殷天正、谢逊、黛绮丝皆有大功于明教,号“紫白金青,四大法王”,天正等事迹详其本传。
王与布袋僧说不得善,说不得闻武烈尝开罪于王,即亲往武氏庄以布袋擒之。武烈度必无幸,长跪不起,涕不能仰。然王亦不罪之,曰: “非公所不能容,福娃焉有今日乎?且公先人有恩于福娃,安可害公?”遂释之。烈愧而归。
顶天死,鹰王以势大欲篡位,王与杨逍等共制之。鹰王事败,与其党李天垣等逃归浙江,事在天正传中。时五散人、诸旗使共推王继位。逍不允,欲专权于己。王怒而与之相斗。逍技击未及王,然屡施诡诈,王竟为逍所败,咯血数升而走。说不得曰: “逍凶狡如此,不可正面与之争,何不趁夜群袭之,定取逍首。 ”周颠等共许之。王曰: “不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逍不仁,吾不可以不义。”遂去光明顶。
后王内伤猝发,延名医胡青牛诊\\\视之,青牛曰:“此冰蚕寒毒未化,适王为人所伤,致寒毒郁结三阴,卒不可去,唯火蟾可解之。 ”然火蟾急迫间不可觅。青牛又告以饮人鲜血可保经脉不伤。王叹曰: “吾虽不学,亦知天地之大德曰生,岂能为此禽兽行乎? ”彭莹玉曰: “夷狄,禽兽也。岳武穆曰: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饮夷狄血而何伤! ”王悦,遂避居哈密力,日啖色目人血。
至正十六年,六大派起义师合攻光明顶,王自哈密力赴援。与五散人同上光明顶。五散人以为本教衰败至此,皆无主故也,力主立王。逍仍不应,周颠固争。逍怒,殴之,竟成混战,皆为少林僧圆真乘隙暗伤,事见圆真传中。后武当张无忌力救王、逍得免,又助王疗伤,驱尽寒毒,王感无忌恩德,遂主立无忌,后果立以为主。王与逍随无忌执掌总坛,为全教主帅。
十七年,王随无忌东征,至武当,败汝阳王劲旅;后入大都,劫汝阳王姬妾以救六派义士。十八年,至少林寺,与救狮王谢逊。未几,无忌辞位,传位于杨逍。王闻,怒曰: “吾与逍同为全教主帅,功不在逍下,而逍素无德行,焉能居此大位! ”遂决意图之。以五散人为“五福使者”,改五行旗为五环旗,用《洪范》意也。约期于十八年八月八日会于大都,燃圣火而举大会,推王为主。逍闻,以王于哈密力滥杀事示天下,且多诬构,事竟不成。王不甘,出走波斯,诉逍于总教主韩昭。昭幼为婢女,尝侍逍女不悔,多为逍父女所辱,幸为无忌所赎。闻亦怒,然以无忌意,不便拂之,但遣秘使至东,嘱周颠等另择贤者立之。颠等不知王在波斯,以为已为杨逍所害,遂商而立吴王。众皆欢悦,逍闻之震怒,欲亲东征,然其众\\\多叛离,寻病卒。天下之大柄遂归太祖矣。
王以总教终不助己,恚怒攻心,病发复饮人血。总教上下稍嫌之,王亦惭恨,遂辞去,远遁泰西佛朗机国。王出没若飞,来去如电,掳人啜血,如鬼如魅。彼国上下皆惊惧,遂有吸血蝙蝠之怪谈,其说至今犹存。王不知薨于何时,然据西人汤若望言,彼邦至今有僵尸吸血,而得不死之说。或王之精魄,尚在人间焉!
洪武五年,周颠特表王之功德于太祖,太祖喟叹良久,曰: “一笑诚\\\天下奇男子,恨不得此人而用之,则擒王保保易如反掌尔!”追赠王为哈密王,谥武福,配享太庙。
王妃武氏,武烈之独女也,尝与烈为陈友谅所锢,后王力救得脱。烈寻病卒,武氏无依,王感正阳恩德,遂妻之,生子羽。王出走波斯,而武氏母子卒为杨逍所获,欲诛之,说不得等力救得免,遂投太祖。太祖以王故待之甚厚,洪武间,羽从蓝玉军北伐有功,封扬州指挥使,遂世居扬州。顺治二年,大清兵南征,王十九世孙德昭殉难。德昭无子,女春花没入妓寮,遂绝后。
赞曰:明教以下武嗣兴,遂造鸿基,蝠王虽出身微贱,然奇才异能,居功甚伟。其进退若神,腾跃如飞,固并世无二,而援明顶,闯少林,掳徒众而戏剑尼,劫姬人以陷淫奸,大皆人所不能,其神勇也如此。至于其结亲党,抗杨逍,固非无所私心,然适足以挫逍之奸谋 \\\,而以大位留归太祖。帝王之兴,必有先驱者资之以成其业,信哉!然掳人饮血,过伤天和,圣贤所不取,宜其绝后。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此之谓也。

Chapter IX The Rise of Wudang and its Conflicts with Shaolin(1327-1347)
第九章 武当的崛起及其与少林的冲突(1327-1347)
在阳顶天时代,明教神话般的崛起吸引了绝大多数江湖观察家的注意力,让他们忽略了中国腹地的另一个武术团体从无到有的飞速发展。事实上,武当派虽然从未有过明教那样的显赫声势,但却注定在历史上留下更为持久的名声。
一个现代读者可能不会对倚天屠龙史中武当的重要地位感到奇怪,他已经熟悉了历史上着名的少林‐武当二元体系,并将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但是如果我们意识到,武当仅仅是在十四世纪初期才被创建 ——这在六大派中是最晚的 ——而在其创建后三十年内就超越了其他各门派而成为同少林并列的最具声望的武术集团,这一事实无论如何是令人惊奇的成就。实际上,武当派的崛起时间可能还要短促,张三丰仅仅在十四世纪的最初十年才招收了宋远桥、俞莲舟等门徒,而第一批门徒独立执行任务的时期至少要等到 1320年左右,而此时张三丰甚至还没有招收他最小的几个门徒。因此,武当派可以说是在十多年内就跃居整个江湖世界的第二把交椅,这一超常的速度历史上很难找到先例,甚至连上个世纪的全真教也瞠乎其后。
当然,作为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武术大师,张三丰对于武当的崛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是张三丰的令名不会自动转变为武当派的声誉。只有当他的弟子们也能够展示震慑武术界的惊人造诣时,武当派才算是在真正的意义上实现了崛起。在三十年代初期,当明教因为阳顶天的失踪而陷入瘫痪后,对江湖世界的压力骤然减小。但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江湖很快又要面对另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张三丰的弟子们陆续出现了,他们年富力强,武术高超,热心公道,很快就成为许多地区江湖纷争的协调者和仲裁者,并编织起一套紧密而广泛的关系网络。在这一时期,至少已经有五名张三丰的门徒在以武当山为中心的各个省份呼风唤雨。
在“行侠仗义”的光辉口号下拉拢或打压各派势力。武当派已经成为不可小觑的力量。而少林无疑对此感受最深。
对于少林寺来说,张三丰的存在始终是令人尴尬的事实。此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叛逃以及二十年后的声名鹊起令少林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尽管张三丰小心翼翼地不去触怒少林,但是他作为少林背叛者的身份却无法改变。人们在嘲笑少林寺心胸狭窄,小题大做的同时,也奇怪为什么一个从未在少林取得正式学历,并中途辍学的学生在武术成就远比少林的优等生们更为出色。少林方面的说法是,张三丰无耻地剽窃了少林寺的武术,并将其改头换面,以掩盖其不光彩的来历。当然,这个说法并非很能自圆其说(譬如,为什么张三丰改编的少林武术会比原来的更为先进?)。不过,在将 “偷师学艺 ”作为最大禁忌的武术家中,这一控诉已经足够有杀伤力了。但是少林寺也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对惩戒这个叛徒无能为力,而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起,发动一场讨伐张三丰的正义之战。相反,张三丰惊世骇俗的武术天才和圆熟老到的交际手腕正在为他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者。
如果只是张三丰本人的出类拔萃,少林寺或许还可以忍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事实已经确凿无疑:张三丰要将他的武术传下去,开创一个新的门派。在张三丰本人归隐武当山后多年,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们先后出场了,并取得了和四十年前他们的老师刚刚开始武术家的职业生涯时同样轰动的名声。武当与少林两种武术的比较成为江湖观察家们热心讨论的话题,虽然双方都有不少热心的拥护者,但在武当派蒸蒸日上的时期,舆论明显不利于少林方面。毫无疑问,武当不会只满足于作为少林的一个分支门派而存在——如十三世纪无相的俗家学生们创建的“韦陀门”,这一门派直到五百年后还是少林的附庸——他们要争夺的是主导整个江湖世界的“光荣与梦想”。少林寺的领导者们不得不考虑如果武当长期存在下去对少林所造成的负面影响,那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潜在敌人。他们渴望将这个假想敌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对于少林寺来说,由于张三丰的强势存在和武当派严格遵守江湖道德规范的基本原则,他们既缺乏扼杀武当的能力也缺乏理由。在二十年代,少林寺的基本战略是发动对明教的讨伐,通过树立一个假想敌的方式,组成主导势力的联盟,让包括武当在内的其他所有门派自然而然地服从自己。因此有 1324年的三渡对阳顶天之战。可惜,少林遭到了意外的惨败,因而对这一计划不得不暂时加以搁置。不过此后不久,成昆的加盟给少林注入了新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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