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第236/257页


高战本已离去,听他一再恶言相对,而且是当着少女面前骂自己,他一向心平气和的心田,突然愤怒起来,立步怒目而视。那青年一向是在师父百依百顺下过日子,从来没有吃过半丝苦头,想不到初出江湖,就连一个毛头少年也奈不何,而且马鞭给他拉断,真时奇耻大辱,他本想大肆发作,但那少女一再相劝,只得快快息怒。此时一见高战竟敢怒目以待,不由正中下怀,侧身对少女道:“师妹,这小子分明是来找麻烦的,你别拦阻我,让我试试师父的新招。”

高战上前一步,凝神便欲接招,忽然一个亲切的声音喊道:“娃儿,别和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一般见识。”

高战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须发皆目的高大老者,庄严中透出和睦,令人肃然起敬,高战觉得甚是面熟,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他究竟是何人。

老人眼光突然移到马上青年,脸上表情不威而怒,那青年虽则狂妄异常,但似乎被老人目光所慑,不由自主低下头来。老人忽道:“你去告诉你师父,方家牧场十条人命,丐帮护法金老被打成重伤,这两笔帐我风柏杨自会找他清算。”

那青年抗声道:“家师就是要见识见识风大侠百步神拳和先天功,是以出此下策。”

老人喝道:“小子无礼!”喝声方毕,也不见他用劲,身形暴然拔起,拍拍打了马上青年两记耳光。

那青年自觉对答得体,正在洋洋得意,忽然眼前一掌打来,飘忽已极,他连忙东闪西躲,竟然没有躲过,还是挨了两下,脸上立即红肿,牙根也被打松。

他身旁少女大感伤心,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巾,小心替他拭抹血迹柔声安慰,他用手一格,粗声道:“你别管我,我和这老贼拼命。”

老人沉声道:“就凭你一路上横行无礼,欺凌弱小,就该好好给你吃点苦头,还不快给我走。”

那青年口中虽然强硬,心中却是畏惧,自忖如果再不走开,真的惹怒对方,苦头吃得更大,但是这番受辱,胸中一口恶气万万忍将不下,骂道:“你有种就去找我师父去,在我们后辈面前显威风,算哪一间好汉?”

风柏杨哈哈笑道:“骂得好,骂得好。算你有种,我老人家是何等人物,岂能披上以大欺小之名,好啦,你快走吧!”

那青年原是不顾性命的骂将出来,此时一听对方口气,并未发怒,心中如释负重,再也不敢逗留,一拍马和少女如飞驰去。

高战心中蓦然记起老者,感情大为激动,抱着老人欢声道:“老伯伯,原来是您,战儿天天想你想得苦啦,爹爹临终时还叫我找您去学武功,老伯伯,你这十多年在哪儿去了,老伯伯你!你头发更白啦,战儿几乎认不得你了。”

高战自从父亲死后,万里孤身回到家乡,虽则人人都待他好,但到底没有骨肉至亲的温暖,这时一见老者竟是幼年传授自己内功的人,真如浪子在他至突逢亲人,抱着老者语无伦次的说个不休。

老者(风柏杨)伸手抚着高战的头道:“娃儿,你真长大啦。”

高战只是讲着这十多年来自己的经历,老者听他说到遇着“天煞星君”,并且学了一套“透骨打穴”的手法,不由大吃一惊,问道:“娃儿,你可知此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高战点点头道:“我知道大家都怕他得很,可是,可是他对战儿倒是不坏,我骂他胡乱杀人,他不但没有打我,反而教了我一套功夫。”

风柏杨道:“你的命真不小,卅多年前我在关外就听说北方有这么一个人,生平不分善恶,功夫又高,只要稍不如意动手就要杀人,那时我就想会会他。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哼,想不到这厮竟我上门来,将我生平好友金老大打成重伤,又将关外最大的方家牧场主白山剑客方平全家十口杀了。”

高战突然一个念头闪起,心中一痛,急问道:“老伯伯,你说的是真的么?那方……方老伯是很好很好的人呀,我……我还答应过将来回关外去看他父女的。”

风柏杨柔声道:“娃儿,你认得方平么?”

高战想到自己在绝境中蒙他父女赠送干粮的往事,方老伯慈祥关切的话,那小女孩两只晃动的小辫子,一时之间都浮在眼前,他本是个情深义重的人,想起方氏父女的恩惠,只觉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风柏杨见他不言语,脸上恩怨表情一闪而过,双颊苍白,两眼喷出火花,整个人都变了,温雅天真都被仇怨所代替,风柏杨看了两眼,心中极不愿意见他发狠的表情,忖道:“瞧他痛心这个样子,一定是和方家关系很深,这孩子天性极为厚道,人又聪明绝顶,异日必成大器。他胸中尽是美好的心思,如果他发觉世界上的罪恶是这么多,那么他十定会伤心失望,甚至会政变善良的天性,我要开导他一番。”

风柏杨正想开口,忽见高战脸上愤怒之色尽褪,两眼黯淡的望着远处,神色很是颓丧。口中反复说道:“天煞星君,你骗我,你骗了我,你干吗要杀死我方伯伯。”

风柏杨见他失望已极,知道他善良天性战胜了汹涌的狠恶念头,不由松了口气,正色道:“娃儿,是非善恶之间原是极难分清,那天煞星君天性本极偏激,又加上当年一段伤心往事,是以养成他痛怨天下人的变态心理,娃儿,正邪自古不能并存,除恶即是行善,你除去一个恶人,也许就是拯教了千百个善人。”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高战心中大大通悟,原来高战天真无邪,心中一直以为天煞星君那夜在古庙中接受了自己的劝告,想不到天煞星君竟然变本加厉,杀害了自己的恩人,他有如被人当头重击一棒,又如受人欺骗玩弄,胸中先是怒火燃烧,接着是痛苦失望。

高战道:“老伯伯。战儿听你的话,我跟你去学功夫,等到武功练好,便去打天下坏人,逼他们都学好,如果他们还要坏下去,我就把他们杀……杀掉。”

风柏杨哈哈笑道:“好孩子,说得好,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高故就和风柏杨走进城内,到了高战投宿的小店,两人吃完晚饭,高战替风柏杨倒了一杯茶,这一老一小就在室中闲聊。

高战忽然问道:“老伯伯,方家牧场被老魔给毁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进出吗?”

风柏杨沉重地道:“只有方场主的独生女儿因为回她外婆家,事变之日不在场内,得以幸免,这事我老人家即已包揽下来,迟早要还他一个明白。”

高战想到十年前在途中新遇的小女孩,那时是多么娇憨幸福,如今却成为孤女,那小女孩嘱咐自已有空去看她,言犹在耳,可是如今她却已是家庭破碎,父母双亡,世事的变幻,真是太快了呀。

高战道:“方伯伯的女儿心肠真好,她现在在哪儿,我答应过要去看她的。”

风伯杨道:“她现在还在外婆家,她外祖父是山东金刀老大,昔年饱是威挺北方的武师,娃儿,你知道我入关来干吗?”

高战摇头,风柏杨又道:“娃儿,那年你在雪地里误食千年参王,要知道这种天地间灵药,正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是内功高明的人,吃下去足可抵上一甲子苦修之功。”

高战插口道:“老伯伯,我从小就天天照着您给我的图上所载去练,您说那千年参王可抵一甲子功力,我怎么被济南大豪一伸手就打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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