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春秋》第3/116页
又一个夸她美的。连翘心里也禁不住好奇起来,想照照镜子看看这张脸究竟美到什么程度,竟让身边这一群人都看得痴了,看来那个死神也并非那么没有职业道德。
这时腾澈从人群中走出来,低眉顺目,双手高举,捧着一条长长的锦带,恭恭敬敬地来到达格鲁面前,一边将锦带挂在他身上,一边用她那暗哑的嗓子虔诚地念道:“汉拉马耶?乎赫华,伟大的娜母山神啊,感谢您将他们平安地带回来!感谢您!”身后跟着的几个中年妇女分别将手上的几根锦带挂到了其余几名从马上跳下来的汉子身上。这样的场面让连翘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她们的举动就好像藏民在敬献哈达一样。
达格鲁神情愉悦地对着跟在他身边的几十名壮汉说了几句连翘听不懂的话,估计是番语,那些壮汉待达格鲁说完将左手紧握成拳靠在心口处,弯腰致意后一一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看着那些汉子对达格鲁恭敬的态度,以及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训练有素的体型,连翘怀疑达格鲁应该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商队首领,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不过他是什么身份也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不小心介入了这个陌生时空的陌生灵魂而已。
晚上和达格鲁一家一起吃饭,连翘才知道原来达格鲁不止腾澈这一个妻子,也不止苏拉一个孩子。达格鲁一共有三个妻子,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另两个妻子梅日尔、花齐格都给他生的是儿子,只有腾澈这个最早嫁给他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但也只有这个女儿最得达格鲁的欢心,而他的五个儿子都在十岁以下,最小的才3岁。
晚饭是在达格鲁的大青帐里吃的,他的三个妻子与他坐在一边,孩子们则与连翘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食盘,大家席地而坐,因着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地上也不觉得难受,可是干肉和马奶的怪味让连翘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一顿饭下来,见她面前的食物没怎么动,达格鲁面露关切之色:“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身体仍觉不适?”
连翘回以淡笑:“就是有点累。”
达格鲁恍然道:“你身体刚刚恢复,的确不宜久坐,还是早早回帐休息去吧!”
礼貌性地向坐在对面的四个人点点了头,连翘起身正欲退出帐篷,帐外的帘子“倏”的一下被挥开,急急冲进来的一个中年壮汉差点把连翘撞翻。
那汉子看也没看连翘一眼,神情激动地单膝跪在达格鲁面前大声喊了几句,达格鲁先前还有些愠色,在听了他说话后便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便一同出了大帐。
连翘茫然地看向腾澈,见腾澈也是面色凝重,随即也跟了出去。
“克里奇的婆娘刚生完孩子,流了好多血,产婆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血,说是再这么流下去人就要不行了。”苏拉走过来拽着连翘的袖子告诉她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
“是产后血崩。”连翘轻喃。
“你说什么?”苏拉没听清。
“没什么。”连翘见梅日尔和花齐格仍坐在那儿撕肉喝奶,低头对苏拉说,“我们也去瞧瞧吧!”
走出大帐,远远就见几个老嬷嬷手里端着水盆在一个白帐里钻进钻出,帐子里灯火通明,照得里面人影晃动。达格鲁正在帐外跟一个岁数颇大的老妪说着话。
“他们在说什么?”待走到近前,连翘问苏拉。
“阿爸问产婆里面母子的情况,产婆说婴儿太大,母亲难产,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母体太虚弱了,造成血流不止,喝了药也没用。”
苏拉有些黯然神伤,轻轻低喃:“克里奇的婆娘是个好女人,常常帮我干活儿,有时梅日尔和花齐格欺负我,她还会帮我对付她们呢!希望她能渡过这个难关。”慢慢踱至帐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和中药味儿。
在帐口站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入鼻的药味儿有些不妥,连翘不禁出声询问:“你们给产妇喝了什么药?”问出口了才觉得自己好像热心过头了,与自己凡事淡然处之的性格完全不符,若在以前她才懒得管他人死活,毕竟在那个弱肉强食、情薄如纸,凡事以金钱衡量一切的时空中生活了三十年,早已学会了用一颗麻木的心去看世间一切,会多此一问,想来是跟苏拉相处久了,看到她伤心也连带着被她的情绪影响。
正和达格鲁说话的产婆神色诧异地侧头看向连翘。见产婆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连翘索性一掀帘子进入了帐子。
帐子里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虚弱地躺在厚厚的毛毡上,被大量的鲜血濡湿成暗红色的毛毡入目惊心。一个老嬷嬷正用热水给她擦着下身,另一个则托着她的脑袋正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往她嘴里灌。
想也没想,连翘一把夺过药碗,吓得那老嬷嬷怔愣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将药碗凑到鼻下仔细嗅了嗅,连翘冷声道:“把药方子给我看。”
此时帐外的产婆也跟了进来,显得极为不耐,挥了挥手道:“出去,出去,药放下给我出去,别在这儿捣乱。”
连翘动也不动,只是冷冷盯着产婆一字一顿道:“给我药方。”
产婆神色一滞,随即恼怒道:“哪儿来的野女人,不懂接生别在这儿捣乱,出去!”
连翘也不发怒,走到帐外对达格鲁道:“把药方给我。”
达格鲁疑惑地问:“你要药方做什么?”
“我怀疑她的药开错了。”
达格鲁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你是大夫?”
“是,也不是。”连翘模棱两可地回道,“我只想看看药方。”
达格鲁沉吟了一下,对着里面的产婆大声道:“把药方拿来。”
产婆唯唯诺诺走出来,轻声道:“哪有什么药方,女人生孩子历来都是吃这些个药的。”说完怨怼地瞥了连翘一眼。
“那就把用了哪些药报给我听。”连翘淡淡地说。
产婆憋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念道:“当归、炒白芍、地骨皮、粉丹皮、黄芪、大熟地。”
“没了?”连翘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