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天下全集》第874/929页
袁炜灰白的脸刹那间苍白如雪,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脸上露出凄凉悲愤的苦笑,喃喃道:“殿下拒绝了?为什么?难道臣在殿下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吗?”
陈烨叹了口气,走过去要搀扶袁炜,袁炜凄凉的一笑,不待陈烨的手伸过来,自己就摇晃着站起身来,颤抖双手抱拳躬身道:“臣谢殿下明言相告。让臣明白臣、臣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臣羞愧无地,臣,告辞”袁炜脸上闪过羞愧悲愤之色,踉跄着迈步走向殿门。
“袁阁老,你就不想听听本王拒绝你的理由吗?”陈烨背负手,瞧着袁炜的背影,沉声说道。
袁炜停住脚步,聚压在心头的悲愤凄凉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嗓子眼直冲而上,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咬紧牙关,使劲咽了回去,嗓子眼一阵发腥,慢慢转过身子,双眼昏花的瞧向陈烨,咧嘴低沉的笑道:“臣,洗耳恭听”
陈烨微笑道:“本王刚才诊脉,再结合自己这点微末的医术,可以很负责的告知袁阁老,只要阁老你信得过本王,按本王开的方子按时服药,明年春天甚至后年、大后年的春天,阁老都能开心的踏春赏略京城四郊的美景。”袁炜一愣,惊疑呆滞的看着陈烨。
张居正脸露惊喜,拱手施礼道:“居正素闻王爷医道通玄,有神医之美誉。王爷既如此说,袁阁老的病一定会无妨的。居正恭喜袁阁老了。”
袁炜愣了片刻,苦笑复杂的望向陈烨:“臣心中实在委实不解,殿下您这么做是为什么?殿下既已拒绝臣所提条件,为何又要医治臣的病?”
陈烨微笑道:“本王拒绝袁阁老是因为阁老实在太小气也太会精打细算做生意了吧。马上就到十月了,距离明天春暖花开,不过寥寥数月而已。袁阁老竟想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就换回本王对你犬子性命无虞的保证。本王刚才可是提醒过阁老了,本王才是一名实打实的商人。这种亏本买卖本王不会做的。”
袁炜晦涩的眼神瞬间一亮,兴奋的抱拳躬身道:“臣惭愧,臣对轻视殿下高深玄妙的医道向殿下赔罪。殿下,既然臣还能有几年好活,那咱们刚才的交易,您是否答应了?”
陈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沉声道:“本王给你的答复,还是拒绝。”
“为什么?”袁炜失声喊道。张居正同样目露不解疑惑的瞧着陈烨。
陈烨淡淡的瞧了张居正一眼,迈步走了过去,看着满脸悲愤不解的袁炜,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袁炜的肩头:“阁老,一代大儒,您的文采追比子建、王勃。本王对阁老所作青词之华美,真是深为折服。”站在陈烨身后数米外的张居正不动声色的轻撇了一下嘴,眼中飞快闪过不屑之色。
陈烨眼中泛起泪光,极富感情的低沉说道:“您是父皇倚重的老臣,本王为人臣子,必会竭尽全力保全,尽最大可能不使阁老中道亡故,而致君父伤心。”
“殿下”袁炜受宠若惊,已是泪如雨下,颤抖着就要跪倒,陈烨急忙拦阻:“阁老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陈烨又叹了口气:“阁老今日所言之交易,从此不要再提。”
“殿下,臣羞愧无地,可是臣今日纵然不要老脸,也要再次腆脸恳求殿下,臣教导无方,愧对列祖列宗,家出此不孝逆子,终日与浪荡不良之徒勾搭,屡行不端,臣虽蒙殿下妙手,逃过明春,可也终究没有几年好活,因此恳求殿下念在臣尚有微功的情分上,万望保全犬子性命。只要殿下能答应臣,臣、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臣泣血恳求您了。”袁炜哭求着,强行跪倒在地。
陈烨背负手,双目慢慢从跪地的袁炜身上挪开,瞧着殿外西边,翼楼琉璃殿顶探出的如血般浸染天空的晚霞。
半晌,陈烨沉声道:“只要令公子们不害人性命干出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恶事,本王会保全他们的性命。”
袁炜惊喜交加,使劲叩头:“臣感激涕零谢王爷宏恩臣一定会结草衔环报答,”
陈烨沉声打断袁炜感激的话:“本王是念在袁阁老尽忠侍奉君父多年的情分上,才答应阁老的。但这绝不是交易。你我之间没有交易。”袁炜吃惊地抬起泪脸看着陈烨。
陈烨平静的看着袁炜:
“袁阁老,虽说人终究难免一死,可千古艰难也唯一死,因为在这个世上留恋的难舍的东西太多了。阁老,待服用本王给您开的方剂,身子有些气色了,就上本病乞还乡吧。回浙江慈溪老家,好好享几年天伦之乐吧。”
“殿、殿下”袁炜百感交集,泣不成声看着陈烨。
陈烨弯腰搀扶起袁炜,绽颜一笑,拍了拍袁炜的肩头,沉声道:“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一名头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听事躬身进入殿内,快步走向东偏阁,片刻,听事右臂夹着如雪的御贡宣纸,端着托盘,来到正厅。
陈烨沉声道:“放在桌上。”也迈步走向正厅楠木方桌。
听事放下托盘,拿起御贡盘龙松烟墨,小心快速的研着墨汁。片刻,听事轻声道:“王爷,墨研好了。”
陈烨拿起狼毫玉笔,在托盘内的御贡暗影笺纸上,落笔如飞,人参六钱、西洋犀角八钱、麦冬三钱。。。。。。
陈烨放下狼毫笔,拿起笺纸轻吹了吹,正要转身,抬眼瞧到躬身站在一旁的听事夹着的宣纸,沉吟了一下,将写好的药方又放回紫檀托盘内:“将纸展开,铺在桌上。”
听事急忙将夹着宣纸抽出,沿着宣纸边缘在方桌上展开一张,又急忙从托盘内拿出金狮镇纸压平,瞧向陈烨。陈烨微抬下巴示意,听事急忙又将一张宣纸铺平在方桌上,将金狮镇纸放在了中间。
张居正和袁炜都是一愣,互相瞧了一眼,迈步围聚了过来。
陈烨瞧着裁的合乎写对子尺寸,平行铺在方桌上的宣纸,满意的一笑,从托盘内的和田玉笔架上拿起一支犀角管的羊毫,边蘸着墨汁,边微笑道:“袁阁老回乡养老,本王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就送你一副字吧。”
“臣、臣谢殿下赏字。”袁炜激动地有些颤抖道。
张居正则深深的瞧了一眼陈烨的侧影,随即目光落在陈烨手里的犀角羊毫笔上。
陈烨微笑道:“这副对子这几日在本王脑海中不时闪现,让本王有些感慨,希望如今这世道格局,本王不会如写对人一般,”陈烨突然停住话,微扭头瞧了一眼张居正,玩味的笑了笑,手里握着的犀角羊毫瞬间落下。
张居正微微一愣,目光闪烁,眼前不断重现着陈烨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微沉吟片刻,又不解的微摇摇头,目光落在落笔的宣纸上,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