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先生全集.net》第124/133页




华夏先生读罢手稿,以下发生的事自然而然是青年人问他感觉如何,华夏先生也自然而然作了正面肯定。为了不致让青年觉得他是在敷衍,华夏先生对手稿中的人、物、情节以及中心思想、写作手法等等大加剖析,这带给默默奋斗着的青年作家前所未有的欣喜感和满足感——对于一个屡遭失败的尝试者而言,这不啻于在其黑暗的前途中引入了光明,世上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么?而为了严防青年人可能出现的自满情绪,同时也为了让他全方位的、多角度的认清自我,华夏先生也委婉的、温和的、不失分寸的点出了手稿中的某些缺点。对这些缺点,青年人微笑着正视,并决心在微笑中改掉。极讲方法的鼓舞、勉励并引导青年,是伟大的华夏先生在其所有的卓越品质中尤为可贵的品质,说它像群星般璀璨像宝石般夺目亦不为过。想想吧,这可是直接关系到下一代的。



这一天还发生了其他一些事,但是皆属鸡毛蒜皮的一类,无关紧要,我们也便不必空费笔墨了;又因这一天可供一记的有纪念价值的一些事我们在上文己作详述,所以这一章也该收笔了。下一章将是全新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期待吧,因为它绝对值得期待。
第二十四章 菩提村(上)
天放晴了,红红的太阳露脸了,树枝上、屋脊上、窗台上、路面上的积雪融化了,华孔二人也重新踏上了去菩提村的旅程。空气很明净,阳光暖融融的照着,富有灵性的万物经受了雪水的浸润、洗刷和净化,生机焕发了。看吧,人们哪一张面孔上不洋溢着跟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听吧,那沟渠里的淙淙流水声谁敢说不是大自然的音乐杰作!清风、云彩、阳光,本科植物、猫科动物,活着的男人和女人等等大自然里存在的生物与非生物,在雪后的清新、纯净、明朗的世界里无不美丽——啊,美丽的一天——原谅这个拙劣的感叹修辞吧,因为作者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了。



华孔二人坐在长途公车上,但见公路两旁的大树、天空飘游的浮云以及零星点缀于旷野的小屋子迅速向后退去。华夏先生对车窗之外的所见心旷神怡,足以证明这点的是他有几次竟想把脑袋伸出窗外——这多危险!而素儿呢,素儿的情绪恰恰与之相反。她双眉紧锁、面色不欢,明净的眸子里闪着闷闷不乐的光芒。光凭这些迹象,我们足可下断语说素儿一准是让某件心事(你要说不止一件也行)缠住了,所以才露出类似林黛玉的心事重重的可人样子。而偶而从她的唇齿间轻轻吐出的“唉唉”叹声,则为上述判断的可靠性提供了又一有力的支撑。心情沉重,应该说是素儿自上车以来的真实心境的写照。并且这份沉重,从素儿内心来讲,则是距家近一里则沉重加一分。这种心境实在有别于我们古人所说的“近乡情切”。倘更改一字,换“切”作“怯”,是为“近乡情怯”,用以囊括素儿一路上的所感所受,倒不失为一种灵活的变通。



“先生,您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孔素玉语音柔柔地说,话中带忧。



“什么事?”华夏先生把望向窗外的目光通过脖颈的转动移向素儿。此前他一直在如痴如醉地饱览窗外由大树、浮云、小屋子以及其他车辆构成的美丽景致,心里对它们是倍加赞赏。



“您能够先答应我吗?”素儿的这句话有照抄电影台词之嫌了。



“只要不是很离谱,超越了君子之道,”华夏先生说,在说之前他想了约二三十秒,“一般来说,我很乐意答应你在我能力所在范围内的任何事。”



“真的吗,先生?”素儿的脸因高兴而有了一点红晕,“您真好,先生。”



“说说你的事吧,但愿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华夏先生说。



“在的,先生,在您的能力范围之内。”素儿连忙说,喜色大于了忧色。“我希望,亲爱的先生,我希望您能替我作证,不但要说报刊、杂志、网络等等媒介上报道的‘我和您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这条新闻是假的,而且,先生,我希望您说——希望您说我到过酒店做过那类勾当的事也是假的。特别是后一点,先生,我希望您能替我作证。”一对诚恳求助的女性眼光柔情蜜意地看着华夏先生,其巨大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足以令任何一个英雄人物为之倾倒,惟一的前提是他也在看她。我们不便推断华夏先生是否也会那样——事实上,我们也无需作什么推断,因为华夏先生恰巧没看素儿,他一听素儿讲毕内心的激烈斗争就开始了:一方面,要他替素儿作证说素儿没去酒店做过那类勾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确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并且轻而易举,这即是说他完全可以帮忙作证;另一方面,华夏先生又坚持“君子不打诳语”的原则,而素儿又确是去酒店干过那类勾当,因此他没法帮忙作证,相反,他还得道出实情才行。两种截然对立的思想分别占据了华夏先生心理天平的两端,并且份量相当,使得心理天平一时间难以倾斜,从而导致华夏先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嗐,先生,您要是不替我作证的话,我真不敢往下想——”说到这儿,素儿因哽咽而停顿了片时,在停顿的这小段时间里,素儿从两眼眼角分别淌出两滴很大的眼泪(这,华夏先生全看在眼里了,由下文情节我们可逆推而知,当时的两滴泪颇为及时,它们在促使华夏先生的心理天平朝有利于素儿的一端倾斜是起了绝好的推动作用的)。“先生,您要是不替我这么作证,我爸爸真会打死我的——最起码他也会不认我。您不知道,他可是个原则性很强的父亲。他对子女的基本要求是一定要活得有尊严有志气,做人也一定要有个底线。他不求子女很高尚,但也绝不能卑琐;他不求子女很高雅,但也绝不能庸俗。他要知道了我去过酒店”又是一阵因哽咽而导致的停顿,并露出了其泪水将要夺眶而出的迹象。



“兴许,我能试着说个善意的谎言。”华夏先生赶忙说,他最怕女人哭了。



“您这是答应了,对吗?”素儿忙问,美眸闪亮了一下。



“可以这么说,”事己至此,华夏先生觉得只能这么着了,同时他在心里想,替素儿作一部分假证是善意的谎言,而善意的谎言都美丽——他在书上常常读到以“美丽的谎言”作标题的文章的。华夏先生以诸如此类的想法作自我开导,以尽量缓冲他与“君子不打诳语”这条做人原则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素儿的秀美脸庞上焕发出快乐的红光,是在获得上司的准话之后。当然,她也没忘了对华夏先生极尽颂赞之词,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上司,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却这份恩情的等等。她的心情好多了,引发了她对窗外景致的浓厚兴致。她通过窗外极目远眺,但见公路两旁的大树、天空飘游的浮云以及零星点缀于旷野的小屋子迅速向后退去。她这时是颇觉心旷神怡了,而华夏先生却有些郁郁不乐了:他们像被老天耍着玩似的互换了彼此的情绪。



接下的旅程可谓一帆风顺,再没有什么曲折。长途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时震了一声,把一些沉入睡乡的乘客惊醒了,引得他们嘟嘟囔囔的发了一通不快。素儿挽着华夏先生下了车,然后叫了一辆现代味不很足的机动车辆。它不是摩托,因为其后有一个带篷的小型车厢;它也不是三轮,因为车的前部有一个引擎发动机。准确地说,它应是兼具了上述二者的某些特点。前半部的结构取之于摩托,后半部的结构取之于三轮,说得更创意一点,它是摩托与三轮杂取之后的混合儿。华夏先生在先素儿在后的分别爬上了那个带篷的小型车厢。车厢的三面铁皮车壁上各各镶嵌了一块处于同一水平面的木质坐板,上面铺了软垫,皮己磨破。坐板与车厢底面的高度差不到华夏先生小腿的四分之三长,所以他在行车途中得不时变换两腿的摆放姿势,以缓解时间稍长后产生的腿麻、腿酸等等涉及腿部的不舒适感。



兼有摩托和三轮二者之长的这辆机动车这当儿是驶上了一段通往乡间的水泥路面。路面平整而宽,即便有类似的机动车三辆并排而驶也绰绰有余。然而那是在无人的时候。现在是满路上全是人,机动车只得一边减速一边鸣笛。整个路段一片欢乐、祥和、融洽和喜庆的气氛。挎篮的老妪、嬉戏的孩子、腿脚利索的妇人、尚在热恋的情侣、情深意笃的夫妻、手拉手的祖孙他们从这段路上走过,立时会有另一拨人填补他们留下的空位,把欢乐、祥和、融洽和喜庆的热烈气氛不断推延。最近可是赶集的忙季呀,因为按照中国农历的推算,一年当中最最激动人心的盛大节日——人人欢悦而孩童们尤其欢悦的春节——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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