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把我当人》第10/45页



“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让我们把书翻到四十四页倒数第四行。”审讯室里,秃头胖子声音琅琅地念着书:

“是夜,全城火光冲天,枪声炽盛,洋兵如虎入关群,四处烧杀,兵勇拳民作鸟兽散。一绝法师等辈在啥德门陷入法兵之手,虽作努力嘶打状,终不敌被缚,卯时三麋,被法人斩于菜市口,同时赴死的还有义和拳匪的其他领导人大刀王五小刀赵六等百余人……”

胖子抬起头对戴着老花镜用手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辩论的唐老头儿说:“当然,尺信书不如无书,这本《青楼忆蛋》也不过是谈鬼说怪之作,但既是一家之说亦可姑妄存之。我们都有这种体会,谣言往往是事实的孪生姐妹。”

“这么说是我错了?”唐老头儿抬起脸,愣愣地说。“可我确实记得我被日本人抓进炮楼枪毙过一回。”

“你看过《小兵张嘎》对吗?”

“看过。”唐老头颌首。

“这就不奇怪了,前几天我们审问过胖翻译,连他都忘了当时他是站在日本以人身边还是日本人对面。”

“为什么我不能日本人毙一回再被法国人毙一回?反正我死里逃生已经定案。”“没说不可以,问题是你赶得及吗,被日本人毙完再赶去让法国人毙?”“我认为是可以的,逻辑上也说得通。当我饮弹倒下后,闭上眼睛装死。日本人走后,我爬出万人坑,从地上站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怀着对帝国主义的刻骨仇恨,重新又开始战斗啦。”胖子歪着头琢磨着唐老头儿的话:“听上去也没毛病。”

“我沿着东西大街一路向南杀去,哪里枪声激烈,我就出现在哪里,肠子流出来了,我把它塞回去;眼珠掉出来了,我把经吞下去。当时我什么都来不及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中国就完了!”

“后来呢。”“后来我终于倒下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接着天旋地转,接着一片漆黑……。”

“你对在菜市口被斩还记得些什么?”

“我醒来就在那儿了,大家排着队等着砍头。什么也来不及说话就轮到我了。至于砍头怎么砍,那就象剁排骨差不多,一手按着一手操刀。”“总不会一句话没有吧?当你和战友告别,当你面对刽子手,按理,总要讲几句。”

“好象,好象是说过世界革命万岁。”

“不能。”“噢,想起来了,我和王王只是互相握了提手,用眼神儿互相勉励了一下。接着我转过身对刽子手斥道:‘我们中国,就要亡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

“这看来是真话,刽子手是中国人?”“不,法国人。”“现在请举起你的左手,握掌……这只,这只是左手。好,让我们宣誓。”“向谁宣誓?冲着谁?”

“向我,看着我。”白度和唐元豹各举着左拳面对面站着,互相以严地道望。“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服从组织,牲个人……。”

“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服从组织,牲个人……。”

“从今后,除了组织我就没别的亲人了。”

“从今后,除了组织我就没别的亲人了。”

“头可断,血可流。”“头可断,血可流。”“上刀山,下油锅。”“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山月死。”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山月死。”

“版权所有,不得翻印”

“版权所有,不得翻印”

“单方违约,赔偿对方一切损失。”

“……赔偿对方的一切损失。”

宣誓完毕,白度热烈地和元豹握手。“从今后,咱们就是同志了。”

元豹喜洋洋地咧着大嘴笑着:“这么说还不够味儿。应该说从今后咱们就…就…不是人了――不是一般人了。”

“我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要知道,除了你,别人都没活过来。”“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中国人民是杀不死的。”

“我倒听说过这句话:中国人民是杀不完的!”

第六章

“哐、哐、哐――滴嗒滴、滴嗒滴、滴嗒滴嗒滴……。”

一队女中学生打着鼓、吹着号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繁华的街上。在她们队伍的后面,儿个精壮的扎羊肚手巾的农民围阒一架支在平板车上的大,捧穗飞扬地拼命擂,“呼呼呼。”

五花八门的民间艺人跑着岸船,舞着狮子踩高跷喜洋洋地铺天盖地而来。民间艺人后面缓缓工来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唐元豹背手站在上面,脑后插着一支大木牌牌,身旁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彪大汉,神态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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