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把我当人》第37/45页



“胡――扯!坐下,还有谁知道?”

“帝王将相。”“瞎――掰,这种说法早就批倒批臭了。”讲师扫视全场,“还有谁知道?没人知道了?告诉你们吧历史是由妇人创造的……嘿嘿。”讲师十分满意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

“列位想呵,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自然是先有鸡。鸡可以是鸟变的,可蛋不由鸡生下来,它是什么蛋也不能叫鸡蛋。历史就是个蛋,由女人生了的蛋!不管群众、英雄、写书的人哪个不是大姑娘养的?起码也是婊子养的。给观中国历史,每到一个关键时刻都会有一个妇女挺身而出拨开迷雾调正船头推动历史向前对展。从殷商时代的妲已到姬周时代的褒姒,从西施到吕雉、王照君、赵飞燕、杨玉环、武则天诸如此类,等而下之的还有赵高、高力士、魏忠贤小安子小李子等等等等原装的妇女和改装的妇女。此辈虽有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但一言可以兴邦,一颦可以亡国。起了阶级敌人想起起不了的作用,干了阶级敌人想干没法干的事情。从而也使我们的历史变得跌宕有致、盛衰不定,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慨叹,遐想和琢磨头儿,提供了历史发展的另一种模式,马上可以得天下,床上也可得天下。孙子赞曰:不战而胜,良将也。我说了:不劳而获、圣人也,同学们,女同学们,这个评价还不高么?不要怕男人们说三道四,夫权啦大男子主义啦。他们是对你们感到畏,才想出这些招儿来谋求平平衡。你瞧那公安局为什么不逮好人,专逮流氓小偷,还不就是因为怕流氓小偷祸害。所以说你们虽然身为女流,但同样可以象男人一样为所欲为。不要自卑!女人怎么啦?女人比男人更凶残……”讲师放了一个悠扬、余音袅袅的屁。十分惭愧。

“对不起对不起,十分报歉,大不礼貌了,请大家原谅。”

“没关系。”王姑娘代表同学们说,“上回有一个窜了稀的我们都没在乎。”“你难道还不明显吗?他们这是要害你。”

大阶梯教室中,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元豹和化妆我男人的白度坐在教室尽头的一排椅子上,白度十分激动又相当沉着。“他们这一切都是有预谋、有目的的。你应该尽快设法摆脱他们,否则就晚了。”元豹无动于衷地望着教室内一排排空空荡荡的座椅,似听非听,不置一词。“我已经想好了,给你带了一些衣服。明天晚上,你假装上厕所,到厕所把这些衣服换上,从厕所后面的围墙翻出去,八点唐我在外面等你。”白度从她的包里拿出一身警服。

“穿上这身衣服就没有敢盘问你。”

元豹看了看那身警服,依然毫无反应,也不伸手去接。

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案不稳妥,咱们也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我可以找辆警车到学校来公开把你抓走……”“不,我不走。”元豹平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想走。”“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这地方谁拿你当人了?大家抱着各种各样的动机利用你,摧残你。把你随心所欲地捏造成各种样子。你难道就不感到愤怒和侮辱么?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听你的意思,人间是在块净土的喽?”

“你不这样认为吗?”“我们可以到西山去,到解放区去……那儿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到处开满鲜花。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想怎样就怎样,自由自在,天天唱着歌过日子。”“再也不用干活了?”“不用了,马路上到处是金子,只要你肯弯腰,随手就能拣上几盎司。“听着跟美国似的。”“差不多,半斤八两,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用竞选总统。咱们谁都别管谁。”“没人管,我还真不习惯。”

“可悲呀,可怜的中国人。”

“去你……去我自个的妈吧!我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好歹不知,烂泥糊不上墙,金坑银坑挖到我脚我都不敢闭眼往下跳。真是辜负人家的好心,真觉得对不起关心我的人,干脆,我抽自个两嘴巴得啦。”

“这么说,你决定去了?”

“不去,懒得去。您就只当我是二分钱一个的鸡屁眼儿,贵贱不说。压根就不是个物儿――不值当操心我死活。”

“你太不把自己当人了……我很难过。”

“您千万别难过,我本来就不是个人。”

“我要难过,必须难过。我很理解你,对造成你今天的这种样子我也有一份责任。”

“这些话临死再说也不晚。”

“不行我要说。“大可不必这么自个跟自个过不去。”

“你要考虑后果。小丑不能演一辈子,正戏迟早要开场,观众最爱的还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那也不过是扎了根、挂了须的另一帮小丑。”

“甭管是什么吧,反正没你的戏了,你下了台怎么办?”

“……”“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割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你不能因贪一时之欢舍弃终生幸福。”“……”“决定吧,别等刀落下来。”

“……我长它,不就是派用场的吗?”

“是一暴十寒还是细水长流?”

“……”“生命诚可贵,某某价更高。”

二十一章

首都体育馆,彩旗飘扬,歌声震天。工农兵学商千姿百态姹紫嫣红一万八千个娘工儿雄纠纠气昂昂地坐满看台,互相起劲儿地拉着歌呼着口号气氛热烈摩擦掌地等着“动员唐元豹加入妇女行列全国妇女英豪誓师献技大会”的开始。

“提篮小卖哎咳哎咳哎,拾煤渣!担水劈柴全嗯嗯嗯嗯靠她……”东边看台唱着戏,西边看台也唱着戏,而且唱得更火爆。

“劈雷一声天地响,平原上谁不晓工农女儿赵小英……”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昂呵昂呵昂昂昂……”北边的看台十分洒脱,南边的台则相当哀婉:

“家处为源哎哎哎萍水头,三代挖煤哎哎做马的呵呵牛……”元豹在一个穿短裙举木牌的女孩引导下神彩奕奕,两臂在肋下小角度地有力摆着走出场子。

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歌声更加嘹亮了,此伏彼起,阴差阳错。“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噢噢噢……”

“听奶奶讲革命,英勇悲壮,却原来我是风里生来雨里长昂昂……”“专门袭击共产党,你心在哪里意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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